第4章

    散兵耳边传来少年孱弱的声音，而那股不寻常的杀气正游离在少年身边。
    在如此不明形式的情况下，散兵遵循着本能，迅速转身后撤，以车身当做掩体，眯眼察看前方动静。
    被车灯照亮的黑暗深处，数道略显扭曲的人影以诡异的姿态跃动着。他们如豺狼般追赶着前面穿着破烂，身形单薄的少年，行动间并未发出任何声响。
    “……救我！”
    依旧是那恐惧到齿颤的求救，依旧是那充满希冀的眼神。这种眼神散兵已看过太多，最终伴随他的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以及藏匿于内心深处，日复一日的自责。
    生命这种东西终究是太过脆弱，稍不留神便会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独自消亡。
    少年面对散兵的无动于衷，仍然信任伸手，再一次朝他求助：“救救我！”
    这临近破碎的声音如一根细针，拨动着那名为海马体的区块，让他忆起了多年前曾救下的一只黑猫。当时，弱小的它也是发出这般虚弱喊叫，不顾一切地叫唤，向他求助。
    眼前的少年很像黑猫，却也像极了那些向他求助，但依旧无力回天的人们。
    他颤抖着手摸向胸口，感受着这颗再次跳动的心脏。
    它在告诉他：他想要救下这名少年。
    在心中获得答案之后，散兵右手握紧手i枪，坚定地从车后走了出来，朝着黑暗中奔跑的少年伸出了左手。
    他压下舌尖酥麻之感，淡淡道：“来这里，我会保护你。”
    少年奋力朝散兵奔来，而身后追赶的人影恍若厉鬼，纠缠不休。他的气息慌乱，脚步虚浮，不过须臾间就被身后之人追赶而上。
    刀光一闪而过，血色溅起，温润的液体喷洒在散兵脸上，从他的下巴滴落，吸走了他全身的暖意。散兵这才看清空身后，那恍若阎王般拿着锋利刀具的诡异黑影。
    那诡异的身姿正是受深渊影响的影子。它们没有灵魂，却会肆无忌惮地剥夺本该存于世间的生命。
    散兵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左手，眼中霎时涌起悲愤与杀意。他疾步冲上前，单手托住了即将栽倒在地的空，以极快的速度朝黑影打出了十发子弹，枪枪要害，正中心脏。
    黑影溃散，又似乎有聚合的现象。它们吸收着黑暗，朝着深处蔓延，如一张大网将地下停车库死死笼罩。
    “——呐啦~”“——呐呐~”
    突然响起的欢快铃声打破了这里的死寂。
    散兵听到这段铃声一阵无言，想任由其作响，但又想到了纳西妲的原话：“为了避免你老是挂电话，我就特地录了一段音。每次铃声响起，都是我特别给你打来的。”
    “一定得接听哦~”
    这段话仿佛魔咒，久久在散兵脑海中徘徊。他一边盯着黑影情况，一手拖着空，一手拿出了手机，按下了接听。
    纳西妲略微紧张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散兵，那道黑影不可久缠。那是深渊，连我都难以净化的诡异能量。刚刚我的眷属仅仅是窥见了这股力量，便被其所伤根源。”
    深渊……
    这个词如同一个记忆的开关，将散兵体内封存已久的记忆一股脑释放了出来。
    “斯卡拉姆齐，你很有用。”
    记忆中那深沉的话语让散兵僵在了原地。
    是谁？
    远处的黑影已经吸收了力量，凝聚成了类于实体的人形。它朝散兵一指，一道无形的力量朝他袭来。
    而电话那头的纳西妲还在和他言语：“散兵，你前去调查的案子，报案人已经……”
    ——滋滋。
    似乎是刚聚合力量，控制的还不是很得当，这一击只打掉了散兵的手机。
    散兵的意识因为那段记忆已经乱成了一团，整个身体由于太过紧绷，本能地颤抖了起来。
    而空则在这颤抖中睁开了眼，原本翘起的嘴角也因电话里的内容渐渐持平。
    报案人自……杀？
    这一瞬，空原本隐藏完好的杀气破开了一个角，而同时黑影也适应了完整的力量，竟开口言语:“深渊……带来拯救！”
    散兵这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意惊出了冷汗。他盯着黑影的动向，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疑色。虽然杀气转瞬即逝，与黑影力量相互参杂，但源头却是来自身边。
    “再不醒，我就将你扔到怪物那边。”散兵冷冷的话语在空耳边炸响，空顿时警铃大作。
    感受到散兵逐渐下垂的手臂，空再也伪装不下去，呜咽出声，故意用沾了血的右掌攀附住了散兵的手臂，颤声道:“求求你，别丢下我……我很乖的。”
    说完，还仰起头，故意露出惨白的脸蛋，抽噎着伸出一根手指头勾住了散兵的腰带，还轻轻地拉扯了一下，生怕散兵不知道自己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
    散兵瞧着整个人都垂挂在自己臂膀上的空，用力甩了甩，见空纹丝不动还要扯他腰带，直接握住了空的手腕，将空剩个人都提溜了起来:“你现在就不乖。下次这只爪子再放到了不该放的地方，我就折了它。”
    空试着挣扎了一下，但散兵却越握越紧。空将右手搭在了散兵肩膀上，五指如柳蛇般一下卡住了他的脖子，又以极快的速度放手，利用臂弯向散兵施压，强迫他靠近自己。
    他低头将下巴靠在散兵肩膀上，痛声细语道：“你扯到我的伤口了，好疼啊……就不能温柔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