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莲仙子

    李逍遥自幼生长的小渔村，总共也没见过几个头脸齐整的女孩子，更别说是这样美若天仙的女孩子了。他平时一向倜傥不羁，此刻也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讷讷了好一阵，才在心里惊叹：“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如此貌美的姑娘？莫非真的让我遇上了仙女……”
    他看到那少女沐浴在一片白莲花中，又清纯脱俗，我见犹怜，便以为一定就是莲花仙子了。
    那少女的脸上、发上都是水珠，雪白柔软的娇躯浸在池水中，粉颈酥胸若隐若现……李逍遥看着看着，一颗心剧烈的跳动，竟感到口干舌燥，身体离奇的发热。他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告诫自己非礼勿视，慌忙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在了那一堆衣物上。
    正是这随意一瞟，让他灵机一动，心道：“有了！”
    少女又洗了一阵，方把湿漉漉的长发挽起来，然后缓缓站起身，宛若芙蓉出水，不染纤尘。柔和的阳光漫洒在雪白的胴体上，好像一层暖意又朦胧的薄纱，更凸显出她精致的锁骨、秀气的肩膀、丰润的酥胸、楚楚的纤腰、小巧的翘臀、柔细的四肢，清新又不失娇柔，纤秀又不失丰盈。虽然赤露，却没有丝毫的浪荡艳异之感，就好像刚出生的婴儿、刚绽放的花朵那般干净单纯，充满了青涩与唯美。
    她踩着水，一步一步走到了岸边，带起一阵哗啦啦的水花声响。
    “咦，我的衣服呢？”看到原本放置衣裤的地方竟然什么都没有，少女不禁用指尖轻轻点唇，疑惑地自言自语，声调娇柔温婉，仿佛涓涓小溪在流动。
    “你在找这东西吗？”
    突然听到陌生的男子声音，少女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到石头后面竟然竖起一根树枝，正在不断摇晃，而那根树枝上挑着的可不就是自己的衣裤？
    少女怔了一下，马上尖叫起来，“扑通”一声钻到了水中，紧搂着自己的身体，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中全是惊惶不安，仿佛一只受伤的小鹿，娇弱得令人心疼。
    “你……你是谁？”少女怯生生地问道。
    李逍遥不再摇动手中的树枝，隔着石头说道：“我是谁你不用管，只要仙女姐姐赐给我一颗仙丹，我就把衣裳还给你。”
    他自然知道盗窃别人衣物着实不是英雄好汉所为，但为了救婶婶，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仙丹？”少女微蹙淡眉，纤长的睫毛垂下，思忖少顷后摇了摇头，“那是我师父的遗物，不可以随便给别人的。”
    李逍遥早料到她不会轻易答应，坏邪邪一笑，故作轻松地说道：“那你就光着身子回家吧！”
    “不……不要！”少女一听这话，雪白的脸颊上一片绯红，羞怯地扁扁嘴，眼中噙着泪花，楚楚可怜地答应道，“好……好嘛……我答应你。可是……你先把衣服还我！”
    李逍遥大喜过望，激动地从石头后面站起来问：“真的？！”
    少女大叫一声，立即将身体抱得更紧，两手紧紧捂着双峰，恨不能没在池水里，喊道：“你不要看！”
    李逍遥这才意识到自己莽撞了，忙背过身，唇边得笑意未散，发誓道：“是！我没看见！”
    少女又害羞又委屈，颤声说道：“你……你把我的衣服放着，走到五丈……不！十丈外，等我穿好衣服才可以回来！还有，不许回头看哦！”
    “是的，我走！但是你答应的，真的要给我仙丹！”李逍遥见仙女肯赐药了，开心得眉飞色舞，毫不犹豫便向前走了十大步。然而过了好一阵，也没有人喊他回去。
    李逍遥生怕仙女变卦，于是高声问道：“仙女姐姐！我可以回头了吗？”
    身后鸦雀无声。
    李逍遥急忙转过头，放声大喊：“仙女！”
    身后半个人影都没有，连石头上的衣服也都消失了。
    “咦？人呢！”李逍遥大惊失色，心想不好了，自己被仙女骗了。
    正心急如焚的时候，忽地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李逍遥惊异地抬起头，嘟囔道：“怎么突然打起雷了？”
    话音刚落，无数道闪电相继从天而降，狠狠向他劈来。
    李逍遥吓了一跳，抱着头四处躲避，可是无论他躲到哪里，闪电都会追着他劈。五雷轰顶的气势把他吓得胆战心惊，不禁哇哇大叫：“雷公饶命啊！我下次不敢了！”
    “你到底是谁？你为何来此？”头顶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李逍遥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虽然是喝问的话语，语气依旧是柔柔的，完全没有摄人的压迫之感，反倒是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动听。
    李逍遥立即抬头看去，果然就是刚刚水池中的白莲仙子！
    那少女浮在半空中，缓缓飘至李逍遥面前。她已经穿好了衣服，白色的立领对襟盘扣衫，外面罩着靛蓝色的兜胸，腰间束着杏黄色的丝绸带，下面是一条白色的长裤，一双靛蓝色的绣花鞋。乌黑的头发用两条青丝带束成双髻，除了腕上的一对玉镯外，再没有多余的饰物。
    因为刚刚沐浴过，她身上的水还未干，洇得衣服湿漉漉的，包裹出动人的躯体线条，好像一朵清美的白荷绽放在朦胧的雨雾里。
    少女气鼓鼓地瞪着李逍遥，口中默念咒语，随后娇叱一声，滚滚天雷再次打向李逍遥。
    李逍遥看她外表柔弱娇怯，却能飘来飘去又会仙法，不禁激动地大叫：“你……你果然是仙女！”
    话音刚落，又一道闪电向他劈来。
    李逍遥慌忙抱住头，跪在少女面前，高声喊：“哇！仙女饶命……”
    少女秀眉一颦，喝道：“从实招来！不然……不然……我劈死你！”
    李逍遥吓得忙说：“不不不！杀生不好，杀了人会下地狱。仙女姐姐是最温柔、最可爱、最心地善良的……”
    李逍遥自幼调皮捣蛋，经常惹得婶婶发火，但每次只要他胡说八道夸奖婶婶温柔善良，婶婶的怒气就会消去不少，因此他一看到白莲仙子发怒，就本能的把这些平日里说滥的话搬了出来。
    没想到白莲仙子脸皮薄，被李逍遥油腔滑调的夸赞几句后，脸蛋一下子红了，又见李逍遥生得清朗英俊，竟不自觉的露出几分腼腆羞涩之态。
    李逍遥松了口气，跪正了身子，正色道：“要不是我婶婶患了重病，命在旦夕，小的岂敢冒犯仙女姐姐？小的为求仙丹灵药医治婶婶，才出此下策。”说着，他对仙女虔诚叩首，“只要仙女姐姐愿意大发慈悲救我婶婶一命，小的愿意一死，保全仙女姐姐的名节。”
    少女一双秋波盈盈的眼睛直勾勾瞧着他，将信将疑地问：“这么说……你是为了救你的亲人？”
    李逍遥点点头，“小的听人说仙灵岛上有起死回生的仙丹灵药，所以才……”
    没有等他说完，少女已经从空中缓缓落了下来，款步走到他面前，柔声问道：“你……婶婶对你很好吗？”
    李逍遥大力点头，“犹如亲生爹娘！”
    少女又问：“那……你爹娘呢？”
    李逍遥一愣，讷讷地说：“我从小就没有爹娘，是婶婶一手把我带大的……”
    少女闻言秀眉微蹙，慢慢低下了头，美丽的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幽幽低语道：“原来你和我一样……”
    静默了许久，她又抬起头来，对李逍遥绽放出清纯又柔和的笑容来，语气轻快地说：“好吧……你跟我来！”
    李逍遥不懂少女为什么喜怒无常，但看到她释怀的笑颜，便知道姥姥的病有救了，心里无比感激仙女的大慈大悲，对其更加敬重，立即起身跟上了她的步伐。
    因为有少女同行，方才宫殿外阻止李逍遥的那股力量也消失了。李逍遥跟随着少女来到宫殿门口，只见宫殿门上匾额写了“水月宫”三个字。两侧楹联上曰：“在天在渊，莲座四时云似海。”下曰：“为霖为雨，杨枝一洒物皆春。”李逍遥不由自主地念叨了几遍“水月宫”三字，心中竟然莫名浮起一阵苍茫之感。
    少女让李逍遥在宫殿外等待片刻，自己先进去确认一下有没有其他人，旋即便跑了回来，开心地拍手笑道：“好极了，姥姥正好不在，你跟我进去拿药吧！”
    李逍遥点点头，问：“要去见观音娘娘吗？”
    他认准了少女是仙女，那么按照盛渔村村民的传言，这位仙女一定就是观音娘娘的护法。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神仙，一想到要拜见真神，心里不免有些局促不安。
    少女抿嘴一笑，道：“才不是呢！想拿药还不快点，我姥姥最讨厌外人了，等她回来就拿不成了。”说完一把拉住李逍遥的手，牵着他进入了宫殿。
    少女的掌心凉丝丝的，肌肤滑腻柔软。
    李逍遥虽然和丁家姐妹关系亲密，但始终以礼相待，从来没有过孟浪之举。可眼前的少女竟然完全没有男女之妨，大胆的举动把李逍遥吓了一跳，却又不敢贸然抽回，生怕又把对方惹怒了。
    水月宫内宏大巍峨，陈设却清净简朴，不见奢华。大殿中央的青桐炉中焚着海南沉香，缭绕的青烟之后，耸立着一尊观世音菩萨石像。菩萨眉目慈悲，端正威严，身旁还伫立着善财童子与龙女。
    几名青衣女子正在供奉菩萨，听到脚步声后，纷纷回身，款款曲身行礼道：“参见少宫主。”
    李逍遥顿时屏气凝神。这些青衣女子们年纪轻轻，披着一袭纱衣，宛如身在轻烟淡雾里，每个人都容颜清丽，只是面色苍白，带着一股淡漠之感。
    青衣女子们看到李逍遥，同样变了脸色，眼光都露出了寒意。其中一名女子皱眉道：“少宫主，外人不可进来，会给水月宫引来大祸，请少宫主三思。”
    声音清冷寒峻，宛若冰霜一般，没有半点温度，更分不出喜怒哀乐。
    李逍遥慌忙借机挣开了少女的手，低下头不敢与她们目光相对。
    少女小嘴一扁，对那些青衣女子命令道：“这是我的事，你们不许对姥姥说！”
    说完，她不再理会那些青衣女子们的劝阻，强挽着李逍遥的胳膊绕过菩萨像，进入曲折的宫殿走廊，边走边道：“你听见了，这儿不许外人进来，一会儿你拿了仙丹后可得快走。”
    李逍遥好奇地问：“那些姐姐都是菩萨座下的龙女吗？”
    少女不解地瞟他一眼，随即噗嗤一笑，道：“什么呀，她们都是师父从外面救来的孤女，是侍候我的宫女，才不是什么龙女呢！”
    李逍遥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少女带着李逍遥来到一间石室前，柔声道：“到啦！这里便是炼丹房了。”
    说完，她松开李逍遥，上前按动石门上的云纹。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一股幽幽的药香扑鼻而来。
    少女拉着李逍遥进入炼丹房内，走到储藏丹药的柜子前，从上面取出一个瓶子，小心倒出一粒丹药，和声细语地解释：“让你婶婶服下这颗紫金丹，再睡上几个时辰就会好起来的。”
    紫色的丹药散发着馥郁的香气，李逍遥赶忙接过，对着少女深深一揖，道：“仙女的大恩大德，我……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少女眨眨眼睛，浅笑着问：“你真的以为我是仙女？”
    李逍遥呆了片刻，蓦地惊呼：“难道……你……你是菩萨娘娘！”
    村里的老人曾经讲过，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为了普度众生，有三十三变身法相，难道是菩萨为考验自己的诚心，才故意变成少女的吗？
    少女又好笑又无奈地说道：“怎么可能嘛！我可是有名字的，不要一直仙女、菩萨的叫人家嘛！”
    李逍遥问：“那姑娘的芳名是？”
    少女歪歪脑袋，脸上流露出温柔天真之色，说：“我叫赵灵儿，你呢？”
    李逍遥恭恭敬敬地回答：“敝姓李，名逍遥。”
    “李……逍……遥……”赵灵儿念了几遍这个名字，笑着说，“刚才你好笨喔，只用一点小法术就把你吓得团团转！喂……你几岁啦？”
    李逍遥道：“我今年十九了。”
    “啊？”赵灵儿瞪大眼睛瞧着他，“你比我还大三岁呢！那……你应该知道外面有什么新鲜好玩的吧？”
    “啊……这……”李逍遥不明白赵灵儿为什么会问自己这个。
    赵灵儿拉住李逍遥的手臂左右摇动，身子一扭一扭，嗲嗲地撒娇道：“说给我听嘛，人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姥姥还是不许我到外头去，每天在宫内修炼都快闷死了。”
    李逍遥见赵灵儿神态纯洁、言辞无邪，哪里还是什么高高在上、目无下尘的仙女，分明是个不谙世事、青涩懵懂的小女孩罢了，心里便不再畏惧了，反而像对丁家姐妹一样，有了亲切之感。他随意拣了几件有趣的事说了，赵灵儿憨憨地听入了迷，待他说完了还意犹未尽，闹着要他再多讲些。
    但李逍遥挂念着婶婶还危在旦夕，可没有心情在这里陪女孩子说说笑笑，于是敷衍道：“那……下回有机会，我再陪你到城里头逛逛庙会。”
    可赵灵儿却当了真，高兴地伸出手，翘起白腻剔透的小指，娇滴滴地笑道：“你可不能赖皮喔……我们来打勾勾！”
    李逍遥原本觉得摸女孩子的肌肤不妥，但看赵灵儿温柔圣洁、心思坦直，他若再以世俗眼光相待，反倒显得迂腐无趣了，于是也伸出了手指，道：“好！打勾勾，赖皮的是小狗。”
    然而，话音刚落，就听到苍老可怕的呵斥之声从门后传来——
    “小子！你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