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第一步成功

    “安先生！”郭在佐骑着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手扬马鞭蹬蹬蹬促马向安小楼等人追来，一边走一边用带着几分生硬和江南口音的大夏语喊道，“安先生请留步！”
    安小楼背负着双手，装作没听见，信步在乡间小路上缓缓走着，莫颜紧走几步追上他说道：“来了。”
    “我早知道他会来的。”安小楼扬了扬眉毛，“若我是他，也会追出来的。”
    “安先生！”郭在佐真以为安小楼没听见，紧抽几鞭子追了上来，从旁边的田野里穿过去，拦在安小楼身前，勒住缰绳坐在马背上用那双不大不小的眼睛盯着安小楼。
    “哟，季寿先生，您这是？”安小楼这是典型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安先生，何必走这么早呢？我们事情都还未曾商议完呢。”郭在佐说道。
    “咦？”安小楼故作惊奇道，“不知季寿先生所言何意？我们不是已经谈崩了么？”
    “谈崩了？”郭在佐虽然在大夏留学过，但是毕竟他是高丽人，而大夏语言博大精深，这‘谈崩了’一词他还是不知其意的。
    “哦，呵呵，抱歉，我忘记了你不是大夏人。”安小楼摸了摸鼻子说道，“我们之间好像达不成共识，我想我也只能很遗憾的回去告诉我们皇上，高丽人有很强的民族感，也有属于自己的民族英雄，他们很英勇，完全可以自己抗击东瀛鬼子。”
    郭在佐现在是听出来了，被安小楼这么一奚落，便是他修养再好也有几分动容，只见他眉头皱了皱，翻身下马抱拳道：“安先生，请回去，我们再行商议。”
    “季寿先生，我们要学会惜时如金。”安小楼这下收了脸上的笑容，严肃认真的对郭在佐说道，“如今东瀛人在你们国土上肆虐横行，在下认为，此刻你我之间应该坦诚以对，而非玩弄这些心术，季寿先生认为呢？”
    郭在佐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长叹一口气说道：“安先生，诚如你所言，是我为人狭隘了，惭愧惭愧！”说完他冲安小楼长揖到底。
    “呵呵，季寿先生您这是何苦！”安小楼在郭在佐那腰杆弯的差不多时，伸手托住了他，口中说道，“我们之间是平等互利的，不是么？”
    “平等互利……”郭在佐凝神回味着安小楼的这句话，他似乎在琢磨安小楼的真意。
    “走，我们回去，好好的把这件事敲定下来，然后给敌人以迎头痛击吧！”安小楼牵着郭在佐的手，又从他手里接过缰绳丢给身边的人（只是他没注意到，此时距离他最近的是莫颜，莫颜接到缰绳时脸上先是显出愕然表情，而后便在安小楼背后对他皱眉无声的破口大骂，至于骂的都是些什么，大概也只有莫颜自己知道了）。
    重新回到老鼠脸家里，安小楼与那郭在佐再次坐定。
    郭在佐这一次没了上次的架子，他望着安小楼说道：“惭愧，方才在下所言中不少都是虚言，其实我麾下能征善战的士兵，只有一千五百人，那些老弱病残不能算在此列了。”
    “呵呵……季寿先生你……”安小楼摸着下巴说道，“人数虽然很重要，策略和单兵作战能力其实更重要不是么？”
    安小楼嘴里说的是一套一套的，唬的那郭在佐连连点头，同时那心眼也飞速的转动着，没办法，若是不转的快一点，他根本就不能消化安小楼的话。
    “那么，关于兵权……”郭在佐犹疑着，还是把这件很重要的事提上桌面。
    兵权指挥权，这是安小楼决不能放弃的东西，若是不在一开始就给他们个下马威，只怕以后赶跑了东瀛人，接下来被赶跑的就是他们了。
    “季寿先生，其实指挥权这件事，商量的余地很大的不是么？”安小楼笑道，“不过现在大敌当前，我们必须同仇敌忾，这带兵打仗，几千人的生活问题，吃喝拉撒都该怎么解决？我们远离故土，又是来援助你们，自然不可能背负太多的负担你说是么？”
    郭在佐皱着眉头跪坐于前，一边听安小楼说话，一边思索，当他听到安小楼提及粮草问题的时候，坦诚地说道：“安先生，实不相瞒，我高丽国如今正处在内忧外患中，朝廷中多养尊处优，崇文轻武，近两百年不知兵为何物；外又有东瀛人入侵，正如您所见，整个釜山岛如今都成了东瀛人的天下，这半岛上几乎所有人家的存粮都被他们征用了，便是我的黑衣军如今也都饥一顿饱一顿……”
    安小楼拧眉听着郭在佐的话，这其实正中他的下怀，若是他很大方的就承诺给安小楼粮草，反倒让他骑虎难下了。安小楼皱着眉头，一副为难的样子，他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后对郭在佐说道：“唉，这可难办了呢，当时我率兵出征的时候，陛下曾跟我说过这么一句话，他说：‘小楼哇，我国刚经过岐王之乱，又经历了水患，国家正直困难时期，但是这高丽国呢，素来都是我们大夏的小弟弟，兄弟有难，做哥哥的不帮不行，我如今就派你和你的神兵去救他们，不过这粮草啊，我实在是拿不出了，到了那边你就自己解决吧……’”
    郭在佐一听这话，也是愁眉不展，他思索片刻后说道：“那不知安先生是怎么想的呢？”
    “先听听你们如今是怎么解决几千口子吃饭的问题的吧。”安小楼以攻为守。
    “其实我们釜山原本是物产丰富的，又临海，所以我们一半打渔，一半打猎，平时自己再在山里开辟一些田地用来耕种，倒是勉强能做到自给自足，不过也只是勉强而已。”郭在佐不忘强调这‘勉强’二字。
    “哦……”安小楼表面上看去是愁眉不展，拧着眉头使劲思考，但实际上他心里头激动着呢，他带这一千人来是干嘛的呀，不就是奔这事儿来的么？
    “安先生，不如这样，我就把我们在庆尚道南山里的那几十亩田地暂时借给你们耕种如何？”郭在佐思虑半天之后说道，同时他心里也有几分忐忑，虽然是把最贫瘠的一块土地出借，而且还是他自家的山地，但也让他内心有一种隐隐的负罪感。
    “这样啊……”安小楼心里狂喜，虽然只有几十亩地，这几十亩地还一定是十分贫瘠种不出什么东西的土地，但是总算是跨出了第一步，他从郭在佐的脸上看到了许多，其中有犹豫、愧疚还有忐忑，为了不给郭在佐后悔的机会，他故作为难道：“唉，我们都是军旅出身，哪里懂得耕种之术呢？这个有点强人所难了吧……不如你们把军粮分我们一点，也免得你以后遭人诟骂不是么？”
    郭在佐一听这话，马上摇头，分？那怎么可能，他手底下有将近两千人，这些人一部分耕种渔猎，一部分出去打游击，无论是打仗的还是耕种的，都是辛辛苦苦的在工作着，要让他把这些劳动果实白白让给别人，他可不干，因此这时候郭在佐是坚决反对安小楼的提议。
    “安先生，这可不能啊，我虽然是被人称作将军，但是说到底军中之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所以我看你还是接受那六十亩山地吧……”郭在佐十分恳切的说道。
    “可是这山地……”安小楼有点犹豫，他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实不相瞒，我在乡间也有一些山地，山地贫瘠，不出粮食，这几十亩山地才够多少人吃的？”
    “这六十亩山地管保能让四五百人吃的半饱，再加上周围有山林海洋，可以狩猎打渔，应该可以勉强应付下来了。”郭在佐说道，“再说，这些都是暂时的，我若有余粮时，一定不会让贵国军队饿了肚皮的……”
    安小楼摸着下巴沉吟着，那郭在佐见安小楼还在‘犹豫’，心中也有几分焦急，他暗中朝身边的老鼠脸使个眼色，附耳说了几句，那老鼠脸便点头哈腰的离去，不多时又回来，手里却多了一副文房四宝。
    “安先生，我们来立个字据，免得以后横生事端。”郭在佐说道。
    “哦？还要立字据？”安小楼故意惊讶的说道，“这借种山地的事，需要什么字据呢？”
    “呵呵，话不可以这么说，那山地是属于我家族的，到时候万一有谁不知情，跑去管你们要回土地，若是没有字据，你们也就不好说话了。”郭在佐一边说着，一边提笔在纸上唰唰唰写下几行汉字，然后递给安小楼，认真说道：“安先生，你看这样如何？”
    安小楼展开那纸一看，嚄，这字体还很是潇洒的，只是毕竟是外国人写的，那些汉字怎么看怎么别扭。
    郭在佐写的是：今有庆尚道南世勋山地六十亩，借与大夏军队耕种以备军饷，即日起生效，自东瀛撤兵时起收回，特立此字据，釜山郭季寿书。
    安小楼手里捧着这张纸，心里美滋滋的，脸上可是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别小瞧了这区区六十亩山地，他就有法子能把六十亩变成六百母，能在这釜山开垦出一个东征军的粮仓来。
    “唉！”安小楼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无奈的端着那纸，紧蹙眉头，对郭在佐说道，“既然季寿先生你也有自己的难处，那么我也就不勉强了，不过现在是冬季，这冬季的军粮问题，还需要季寿先生你多多费心了。”
    “这个……”郭在佐捋须思忖片刻，然后点头答应了，他想：“只是一两个月而已，能吃掉多少粮食呢，便算是答应他也无妨。”
    粮草的问题解决了，安小楼和郭在佐便开始正式商议军权归属问题，这是两大问题之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季寿先生，你们高丽国和平盛世已经太久了吧。”安小楼问道。
    “是的，足足两百二十多年了，国家享用太平，许多州县甚至连基本的军防力量都没有，所以说东瀛入侵，才这么轻易的就得手了。”郭在佐叹息道。
    “既然是这样，想必贵国如今也没有什么将才了。”安小楼又问道。
    “这个么……”郭在佐这一次没有答的太痛快，“将才终还是有的，只是很少而已。”
    “呵呵，其实这个问题虽然看起来比较隐私，却十分重要。我们老家有一句话：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只军队优秀与否，关键就看这将军是否干练精明，就像季寿先生这样，便是难得的将才，安某是自愧弗如，按理说，我该把兵权交给你才是……”安小楼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实不相瞒，在下虽然不才，却也身兼数职，其中一职便是大夏军队副统帅，这带兵打仗么，也曾大大小小打过几次，倒也都侥幸赢了，而我带来的兵他们只听我的，你看这……”
    郭在佐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他既然策马把安小楼追了回来，这些问题显然也就都考虑过了，该让步时，他一定得让步，不为别的，就为高丽上上下下那么多老百姓。
    安小楼摸着下巴，就等着郭在佐说一句话了，若是不出他意料之外，郭在佐多半会答应让出兵权的。
    “安先生，既然你这么说了，郭某也便实不相瞒，我出身豪绅家庭，并非是正宗军人，我所率领的一千多人，也都是民间的百姓组成，正经来说，我们不过是义军，现在能得到大夏军队的辅助，我们简直是受宠若惊。”郭在佐缓缓说道，“既然提及此事，那么在下有个建议。”说完，他看了安小楼一眼。
    “季寿先生请说。”安小楼说道。
    “我们对于各自军队的军务兵权，互不干涉，但是若需要配合时，我们定会全力配合，不知安先生以为如何？”郭在佐试探性的问道。
    “呵呵，好一个互不干涉。”安小楼道，“军队之所以被称为军队，就在于它的整齐划一，统一指挥，既然都各自为政了，那还存在什么互助呢？”
    郭在佐脸上一红，闭口不语。
    “黑衣军十分犀利，这我早有耳闻，其实我在想，你们也许根本不需要大夏的援助吧？易地而处，若是换作你们来援助我们大夏，只怕吃穿住行我们的老百姓都会给全包了的。”安小楼语气中带有几分生硬。
    “那么安先生的意思呢？”郭在佐沉默片刻后问道。
    “我主，你副。”安小楼答道。
    “好！”郭在佐思虑再三，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就依你！”
    谈妥所有的事情之后，安小楼终于把一颗悬着的心给放下了。登陆第一件事，吃和住，现在已经解决了一半，跟当地的民间力量也都打好招呼，这就避免了以后彼此误伤的可能了，因此在回去的路上，安小楼的心情很是舒畅。
    “真没想到。”莫颜跟在安小楼身后，仍对他让自己牵马这件事耿耿于怀。
    “没想到啥？”安小楼笑问道。
    “没想到你居然变得这么坏。”莫颜毫不留情的说道。
    “坏？”安小楼摸了一下鼻子，“我坏么？”
    “不但坏，而且还很厚脸皮……”莫颜变本加厉的说道。
    “脸皮厚好啊，你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吗？脸皮厚吃的够……”安小楼轻声笑道，“像那些脸皮太薄的人，通常都会活得很累的。”
    对于安小楼的谬论莫颜自然不屑与之争辩了，其实今天她对安小楼又多了几分了解，原来这家伙不光是有点油嘴滑舌毛手毛脚，其实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小聪明，这就是现在莫颜对安小楼的所有评价，她甚至已经忘记以前他们一起行军打仗的时候，她是如何看重安小楼的了。
    郭在佐借给安小楼的几十亩山地所在的地方比朴秀景家住的那个小村子还要偏僻一些，安小楼实地观察之后，心中不忧反喜，原来这里到处都是山，山多山洞就多，适合住宿的地方也就多，这样一来，住这个问题也解决了。
    再看看这世勋山周围的环境吧，背靠大海，面对着整个釜山，山上植被丰富，物种繁多，虽然那山地土壤稍嫌贫瘠，但是山坡上却很适合开垦来做梯田。
    “嗯，这片山要是哪来种田种果树，养活万把口子人是不成问题的。”安小楼看着那山不住的点头。
    “这片山？你们不是指说定了这六十亩地么？”莫颜有几分诧异的问道。
    “你傻，说定六十亩就六十亩么？我还跟自己说定要娶足一百个媳妇呢。”安小楼笑道，“有些话，说了必须得做，不过有一些话，说了也就算了。”
    “就你的道理多。”莫颜不屑道，“你想清楚究竟该怎么做了么？从哪里下手呢？”
    “你是说东瀛人？”安小楼笑道，“自然是从海边开始着手清理了，咱们要慢慢的把这釜山攻下，并且快速的建个码头，好让我们的船靠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