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衅

    程栋要为产业信息化改造升级造势，方便后续一系列的招商融资工作，为此，他动用关系，找来了省里的大媒体进行采访。
    专班负责对接记者，安排采访流程。
    刘副主任自己，需要再另外安排两个人，一起陪同采访。
    周楚楚因为文笔过硬，被指派作为跟采访组对接的人员之一。
    当周楚楚看到金依儿从采访车上下来的时候，脑子里响起了程栋那句“还不是”。
    虽然他后来又说他们两个人没有关系，但周楚楚依然如鲠在喉，因为她其实并不相信他俩真的没有关系。
    但是当时，两人正处于僵持状态，她也不适合对他刨根问底，显得她像个妒妇。
    金依儿也看到了周楚楚，愣了一瞬，率先反应过来，立马对着周楚楚点头微笑。
    周楚楚不能假装不认识了，也对她点头示意。
    刘副局长见状，问道：“金记者，你们认识？”
    金依儿回答：“有过一面之缘。”
    “那太好了，熟人之间就更好沟通了。”
    周楚楚腹诽，一面之缘怎么就成熟人了。
    专班带着采访组来到一家龙头企业的生产车间，企业负责人带领着大家参观厂区，同时向金依儿一行介绍了他们在政府专项资金和贷款政策的支持下引进的信息化设备。
    周楚楚对这些已经很熟悉了，就不怎么认真听讲解，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放在金依儿身上。
    周楚楚发现金依儿不是花瓶，从她提出的问题可以看出她思维清晰、逻辑严密，有自己的想法，加上人又漂亮又有亲和力，很快就让周围的男士都不自觉地围着她转起来。
    周楚楚的心理有些微妙。
    如果金依儿不是可能的情敌的话，她一定会发自内心的欣赏她。
    现在，她没办法说出这种话，不然也显得她太虚伪了。
    不过，她对金依儿也没什么敌意，非要硬说的话，她可能是在金依儿这么闪耀的女性面前，感到有点自卑。
    自卑，周楚楚这辈子都没体会过的滋味。
    她扯了扯嘴角，嘲笑自己。
    等待摄影师拍摄照片的空隙，金依儿回头看了眼周楚楚，见她呆呆地站在那里，除了有点小漂亮，实在看不出程栋喜欢这个女孩什么。
    她原本打定主意绝不在程栋面前落下风的，可看到他选了个处处不如自己的小姑娘，终究无法说服自己坦然接受。
    她走到周楚楚身边，避开众人，问她：“你跟程栋在一起了？”
    周楚楚惊讶于她在这个场合直接问她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们算在一起了吗？
    不算吗？
    在她纠结的时候，金依儿仿佛并不在意答案，她继续问周楚楚：“你知道程栋跟他前妻为什么会离婚吗？”
    “为什么？”周楚楚问。
    “因为他前妻受不了程栋在床上的浪荡样子。”说完不等周楚楚反应，又娇媚地冲她挤挤眼睛，一脸俏皮地问：“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们关系不一般。”周楚楚如她所愿，面无表情地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金依儿笑了。
    周楚楚酸得后槽牙都倒了，但是脑子没乱。
    如果金依儿一直按兵不动，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金依儿的这番挑衅反而暴露了她的脆弱，再加上程栋最近对周楚楚的态度和做法，周楚楚的心定了些。
    她反问金依儿：“那你跟程栋还在一起吗？”
    金依儿愣住了，自己倒是忘了她上次闯进他们包厢，当面问程栋要东西的样子了。
    这个小姑娘，可不是软柿子呢。
    “他说，处理完跟你的关系，再回来找我。”他们上次在千鹤家，的确就是这么说的。
    “哦……，”周楚楚面无表情：“那可能要麻烦你再等一等，我俩还没处理完。”
    金依儿一笑：“不着急。”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周楚楚知道金依儿说的应该不是假话，因为只要她去问程栋，谎话立刻就会被揭穿。
    程栋啊程栋，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很好奇，你打算什么时候处理跟我的关系呢？要怎么处理跟我的关系呢？
    送我礼物，带我去见朋友，却又让你前女友来挑衅我。
    你人格分裂吗？！
    后面的采访，周楚楚全程不在状态。
    她想表现得像金依儿一样云淡风轻，可是她努力了好几次，就是做不到。
    她想挤出笑脸，可是她挤不出来。
    她想开些玩笑，可是她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最后她索性摆烂，自己只要跟着走下来就行了。
    采访的最后一个对象是程栋。
    “我跟你们程市长这么熟，他的想法我都很清楚，没必要专门占用工作时间，我们私下聊也一样的。”金依儿对众人说，但周楚楚觉得她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是啊是啊，不过程市长已经在办公室等各位了，再说来都来了，怎么得去他那里坐坐。”刘副局长说。
    周楚楚面无表情在一旁听着。
    “也行。”金依儿瞟了周楚楚一眼，随刘副局长去了程栋办公室。
    周楚楚没回办公室，反正也快到下班时间，索性直接回了家。
    她晚饭也没吃，回到家就钻进卧室里，爬上床用被子埋住头开始睡觉。
    她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许想，先睡饱，恢复了精神再说。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一阵电话声吵醒。
    是程栋。
    晚上10点。
    “喂。”周楚楚接起，嗓音沙哑。
    “睡了？”程栋听出她声音里的睡意。
    “嗯，今天有点累。”周楚楚说。
    程栋听出了意思：“是我疏忽了，应该提前跟老刘说，不让你去接待。”
    “为什么呢？”周楚楚装傻。
    程栋被问住，肯定是因为考虑到周楚楚的感受，不该让两人见面。但是因为他之前跟周楚楚否认过跟金依儿的关系，这会儿要这么说，等于是不打自招，只能硬着头皮含糊：“在外面跑一天，太累了。”
    周楚楚无声冷笑。
    “金依儿也跑了一天呢，应该也挺累的。”周楚楚说。
    “她跟你说什么了？”他的声音冷淡下来。
    她？这么亲热呢。
    周楚楚以为他冷淡是因为被自己拆穿了，索性不用再扮喜欢装情圣了。
    周楚楚也冷淡下来：“她应该跟我说什么呢？”
    程栋沉默一瞬，呼出口气，耐下性子对她说：“不管她跟你说了什么，你都应该再听听我的说法，对吗？”
    周楚楚沉默了一下，说：“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程栋的话其实已经印证了金依儿的话不假，至少不全是假的，那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她周楚楚值得程栋费这么大力气再去欺骗？
    “有。”程栋斩钉截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