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魏忠贤刚刚伺候天启皇帝朱由校睡下，吩咐太监宫女在一旁候着，趁着这空闲的时间，来到了客氏居住的寝殿。连日来客氏没日没夜的照顾皇帝，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人看着一天也比一天的憔悴。最后张皇后实在是看不下去，打发宫女送客氏回去休息。
    客氏在宫内的地位非常特殊，天启皇帝朱由校从小被她养大，把她当做了他的另一个母亲，就连张皇后也不敢亲热的招惹客氏，害怕引起皇帝的怒火。魏忠贤之所以从那么多的太监当中脱颖而出，跟客氏的推荐有很大的关联，在皇宫这个复杂的环境中，两人迅速结成了盟友，成为了皇宫当中，谁也不能忽视的一个势力。只不过两人的权力来源于天启皇帝朱由校，一旦朱由校出了问题，他们等于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将来的结果可想而知。
    “魏公公，皇上身子骨越发的孱弱，再这样下去，恐怕很难熬过接下来的冬天。太医院那帮子庸医，平日里一个个神气活现，眼睛恨不得长到天上去，现在却一个个束手无策垂头丧气，拼命的推卸罪责，真是罪该万死！”
    魏忠贤对此深有体会，太医院真才实学的医学大师的确是有，只不过其中鱼龙混杂牵扯太广，在太医院里面混得久了，大部分人只想着明哲保身混吃等死的过一辈子，前些年还有一些高手，只不过要么离世要么不知所终，真可谓是难当大任。
    魏忠贤叹了口气，一脸感叹的说道：“久病思良医，国难思良将。之前咱家到没有深刻的体会，现在咱家总算是体会到了发出感叹人的心情，无人可用，良医名将求之不得，那隐藏在其内的失望，真是让咱家身临其境！”
    客氏最不喜欢魏忠贤说些文绉绉的话语，在她面前卖弄，紧接着才进入正题。只不过这些年已经成为了魏忠贤的一个爱好，她也不能太过苛求，连着一丁点的爱好都要剥夺，只好耐着性子继续下去。
    魏忠贤也只是感叹了两句，看到客氏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也不打算继续刚才那个话题，把话题又给转了回来，一脸阴沉的说道：“太医院这帮人早就已经烂透，要不然光宗皇帝也不会被一个小小的红丸葬送了性命，差点将整个大明王朝陷入到皇族内乱当中，幸亏几方之间达成了妥协，方才有了当今陛下的继承大统。”
    “现如今皇上失足落水，染上了风寒，在太医院那帮子医官的治疗下，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更让咱家痛心疾首的是手下竟然出了叛徒，咱家一时不查，让皇上遭受了更大的痛苦，现在皇上已经病入膏肓，有人想要再造一个红丸案，扶植另一个新皇登基。”
    “这些人真是打的好算盘，之前的三大案牵扯太广，咱家也只能做做表面功夫，根本就不敢触及里面的核心，谁知道那些人竟然把刀架到咱家的脖子上，咱家想要反抗，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皇上的支持，咱家也只是那些文人口中人人唾骂的阉人而已，朝野内外就没有一个内心说咱家好的人，恐怕就连那些百姓也不例外。”
    “咱家从小生活穷苦，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怎么也不能进宫当了太监？之前各地蝗灾旱灾，咱家免了多地的赋税钱粮，奈何当地的官员一个个手脚都不干净，上下其手将百姓又碰播了一遍。百姓能够记得咱家的好才怪呢，那些官员得了好处，也不会念着咱家的好，咱家才是真正的里外不是人。”
    “不过咱家并不后悔，只要有一人受了咱家的恩惠，咱家就无愧于天地，咱家就算是死了，也能去见列祖列宗。咱家知道新皇登基以后，不出意外状况，咱家是必死无疑！”
    客氏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还没等她说出来，魏忠贤已经替她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只不过说出来的真相太过残酷，打消了客氏心中的最后一丝念头。客氏双眼变得无神，耳边犹响着刚才魏忠贤的肺腑之言，整个人痴傻了一般呆立当场。
    “客氏，咱家知道你想要咱家学习刘瑾刘公公，咱家就告诉你这个残酷的真相。当年刘公公那可真是意气风发，有着武宗皇帝的支持，以为能够凭一己之力斗得过那些文官，结果显而易见，刘公公轻松的被拿下，连一丁点的反抗余地都没有。当时刘公公所处的境地与咱家何其相似，咱家这些太监只有皇帝一个主子，主子要是不高兴了，一句话就能定下我们这些人的生死，连一丁点能力都没有。”
    “至于说那些戏文上所写，那只不过文人想要抹黑刘公公，正如岳飞岳将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咱家做过许多好事，同样也做过许多坏事，这世上就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就算是再坏的人，他也曾经做过好事，再好的人，他也曾经做过坏事。用好人坏人来分辨一个人，才是最令人感到可笑的事情。”
    魏忠贤今天有如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的话语而出，想要把这半个月来隐藏的愁绪说出来，舒缓一下心情。
    “咱家只能求未来的皇帝能够让咱家回老家养老，这已经是一种奢求。信王殿下是什么样的性格，咱们俩人谁不了解，恐怕以后咱们两人的处境会越发艰难。只要皇上还活着一天，咱们俩人就能多享一天的福气。”
    客氏听着魏忠贤丧气的话语，心思也开始乱了起来，好不容易过了几年的好日子，又重新恢复到之前担惊受怕日日噩梦的生活，就算是神仙恐怕也难以忍受，她不得不为将来做一些打算。
    冥冥之中突然察觉到一丝生机，好像抓住一条救命稻草般死死拉住，再也不打算松手，紧张的说道：“咱们两人还有一线生机，皇帝从小被我养大，跟我的感情最是深厚。如果真是天意如此，皇上肯定会安排好身外事，咱们两人精心伺候皇上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皇上临终前嘱咐几句，不管谁继承王位，也不敢直接拿咱们开刀。就算以后有人打算对咱们动手，也能够让咱们保住一条性命，苟延残喘一世，直至终老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