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五章：妙海走廊的引线（十一）骨仇

    刺啦——石苇的枪尖划破那团黑气，竟然直穿而过，手上没有任何冲力的反应，仿佛范昱铎与他坐下的怪兽只是两团虚影。
    眼前无光一闪而收，喊杀声渐渐远去，此间已是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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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苇的魂脉忽然剧烈抖动起来，继而有彻骨的冰冷席卷全身，直觉告诉他，某种厉害的鬼物正在逼近。
    “没什么好不好的，进了我的冥域，任谁也别想活着出去！”范昱铎的声音自虚空中响起，四方皆有回声，紧接着便有巨兽的低吼传入耳畔，一个山岳般的身影化形而出。
    那是一头百丈长的黑色巨虎，肋生双翼，脚踏乌云，周身翻滚着如墨的死气，每一步迈出，皆有飒飒阴风相随，令人不寒而栗。它的双目放射出血红色的凶光，可以照见整个它的头顶，在那里，两个人正并肩而坐，右侧的正是范昱铎，左侧的则是...“南菱，你这个畜生...”
    石苇大怒，挺枪便要冲上去，孰料身体一个夸张的前扑，重重摔倒在地。
    “...咦，我的马跑哪儿去了...”石苇挠挠脑袋爬起来，茫然四顾，却怎么也寻不到龙骦的影子。
    “太阴于莬虽是冥兽至尊，又怎能敌得过龙骦？因此我根本不敢放他进来。”南菱笑了笑，一个纵跃跳下虎头。
    “即便没有那匹马，老子照样杀你！”石苇根本不吃这一套，飞快附身捡起长矛，当做标枪扔过去。
    嗡——长枪化作一道金光，径直穿过南菱的身体，没入太阴于莬的左前爪。
    沉寂。
    短暂而又死一般的压抑。
    南菱的嘴角微微上翘，一把扯住范昱铎，转眼已出现在数里外的虚空。
    嗷呜——太阴于莬似乎反应迟钝，低头缓缓拔出长枪，这才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虎躯一挺胀大数倍，如山岳般压下。
    与此同时，石苇只觉胸膛剧震，丹田里的元婴也开始躁动不安，周身的骨骼“咔咔”作响，几欲破体而出。巨大的悲痛漫卷而来，仿佛累世的仇怨与不甘都要在此刻倾泻出来，再难抑制...“情骨！”
    石苇已然有所明悟，这种感觉曾出现在当年的伽山，应该是青蟠残存的执念。
    然而不容他多想，异变陡生...吼——悲愤的龙吟声冲天而起，玄青色的光刃有如绽放的礼花，将太阴于莬巨大的身躯掀飞了出去，紧接着，数百丈的龙身化影而出，扶摇直上。
    “忘了说了，当年青蟠就死在五头太阴于莬之口，你继承了青蟠的骸骨，自然是要寻仇的...”南菱呵呵一笑，又道：“...不过青蟠是七爪真龙，修为登峰造极，你不过六爪，还差得远呢！”
    所谓“龙生九子”，龙族谱系繁杂，长成什么德行的都有，但实力的高下却极好区分，就是看龙爪的数量。龙族出生时皆是蛇躯，而后修炼有成，精气会慢慢化作龙爪，修为越高，龙爪越多。
    除了修为，龙爪的数量还与血统有关，例如那些次位面的旁支，蛟龙、水螭、白虺终身只有四爪，人间界的安广仁就是这种情况；上位的真龙可生出五爪，例如石苇的家臣安巧巧；能够修成六爪的真龙则必须是祖龙嫡脉，只有孽凤的父亲黄龙橙罡和四象之首的青龙才能觅得这样的机缘。
    再往上，就不是天资、机缘和血统能说得清的了，李无常曾对石苇讲过，自鸿蒙至今，七爪真龙只有髓龙、青蟠和嵩风三位，皆在十八灵种之列，八爪真龙唯安化成一人，即祖龙本尊。当然，李无常也见过传说中的九爪真龙，那已是承天地之法，可比肩道祖的可怕存在，便是早已死去的妖祖王怀。
    “王扒皮是几爪来着...”
    石苇的思绪被带偏了老远，不觉悲伤稍减，可是身体仍不受控制，未及想清楚数目，已然张牙舞爪冲将过去，与太阴于莬战在一处。
    重新进阶通窍后，石苇的龙躯已恢复到三百余丈，但在太阴于莬面前仍是不够看的。有南菱的冥域支撑，那畜生的身体竟长到千丈之巨，双翼展开遮天蔽日，两三个照面儿便将眼前的泥鳅打落尘埃，虎爪重重踩上去。
    咯嘣——太阴于莬一口咬在龙躯上，顿时火花四溅，竟硬生生掀飞了大片龙鳞，石苇连忙奋力摆脱，却仍在尾端留下两道可怖的齿痕。
    石苇吃痛，立即还以颜色，回过身，一口咬在太阴于莬的鼻梁上，水煞源源不绝注入它的身体，煞气中含有大量水毒，顷刻覆盖全身。太阴于莬惨嚎一声，展开翅膀向后猛退，未及数里便已头脑僵硬，重重砸落尘埃。
    然而这里是南菱的冥域，死气的滋养无处不在，太阴于莬艰难地爬起来，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又连吐出几大口黑血，便将水毒化得干干净净。然而水毒的滋味实在难捱，那畜生心生惬意，再不敢近身肉搏，于是躲在远处隔空施法，用一层厚厚的乌云将自己裹住。
    太阴于莬端是了得，火、土两种属性的术法信手拈来，在冥怨一道的修为更胜过范昱铎百倍，山狱、火海纵横往复，乌黑的死气化作漫天剑雨，没过一会儿，周遭的虚空里又化出无数恶灵助战，稳稳占据了上风。
    反观石苇，修为本就不济，兼有重伤在身，情骨中传来巨大的悲痛，彻底扰乱了他的心智。青蟠的执念血勇而莽撞，一味靠肉身硬打硬冲，不仅耗费法力巨大，且没有章法可言，石苇的反击愈发勉强，连化成人形也做不到，不禁暗暗叫苦。
    “哈哈哈哈，太阴于莬本就是死物，以胎光、伏矢祭炼成躯壳，你还妄想杀死它吗？”耳边传来南菱放肆的狂笑。
    “死物...死物！”
    石苇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于是奋力逼退左近的恶灵，开始凝聚残存的念力。
    “打算找人帮忙吗？随意！”南菱依旧袖手旁观，保持着恶意的宽容，显然对自己的冥域极有信心。
    哗啦——石苇张开口，便有淡淡的蓝光一闪而收，两条金黄色的水线激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