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独自在东京的渡边

    五月的阳光已经足够炙热，太阳高高悬挂在城市上空将整个地面烤得滚烫，一阵夏风从地上卷起一股热浪，简直要使人感到窒息，路上这种闷热的天气总是让人提不起精神，对于不少待在家中吹着空调吃着冷饮的人来讲，这又是一个让人又舒服又普通的一天。
    “砰”将最后一个箱子从车上搬下，穿着黄色马甲的搬运小伙脱下戴在头上的帽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左手拄着膝盖半弯着身子喘着粗气，右手使劲的扇动着帽子，试图让自己凉快一点。
    “渡边，辛苦你了，擦擦汗，来喝口水吧。”店主大妈将毛巾和冰柜中的矿泉水递给名叫渡边的搬运小伙。
    “谢谢。”渡边脸上露着真切的笑容接过毛巾和矿泉水，然后先用毛巾擦了擦脸和脖子上的汗水，接着拧开矿泉水的瓶盖一顿猛灌，喉咙也在不停的耸动，冰凉的矿泉水从干涸的喉咙一路冲进胃袋中使得身体的温度不断下降，让他舒服到不由得轻哼了几声。
    “来店里面坐着休息一会儿，里面有空调，凉快！”店主大妈热情的拉着渡边往里走。
    “不了，不了，我等下还有事情。”渡边一边拒绝着一边向着停在路边的自行车走去。
    “你这家伙别这么拼，这个面包拿着，骑得慢一点，路上小心一点！”店主大妈赶紧从店内拿出一个面包塞进渡边手里嘱咐道。
    “知道了，大妈你赶紧进去吧，外面热小心中暑。”渡边笑着道了谢，看了一下右手手腕上的手表，赶紧骑着自行车往下一个地方赶去。
    不久之后，骑着自行车的渡边来到了正在准备庆典活动的商店。
    “庆典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赶紧去把衣服换上准备好！”
    在留着小胡子的庆典负责人的催促声中，渡边点着头应着，一路小跑急匆匆的进了换衣间，不多时渡边就穿着一身卡通鸭子人偶装从换衣间摇摇摆摆的走了出来。
    “渡边，注意一点别中暑了！”庆典负责人将一瓶还冒着凉气的矿泉水递给穿着卡通鸭子人偶装的渡边同时嘱咐道。
    “谢谢。”渡边道了声谢后从鸭子嘴巴中伸出手接过矿泉水，在人偶装内拧开瓶盖轻轻抿了一口。
    很快随着音乐的响起，商店的庆典活动也随之开始了，穿着一身卡通鸭子形象人偶装的渡边也开始随着音乐手舞足蹈起来。萌萌的鸭子大脑袋，两边挥动着的鸭子翅膀，随着音乐而扭动着的挺翘的鸭子屁股，由于两个脚是毛茸茸的鸭蹼形状导致走起路来左摇右摆，更是显得可爱，吸引了不少来参与庆典的小孩子的欢呼声。
    三个小时后，渡边将头上的的卡通鸭子头套摘下，露出满是汗头发都已经打绺的脸，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将握在手中的矿泉水瓶中已经有点微热的矿泉水喝尽。
    在换衣间收拾干净换完衣服出来，接过庆典负责人递过来几张薄薄的印着富士山与樱花的日元，渡边对着忙着回头招呼客人的庆典负责人开口喊道：“黑木桑，明天还需要我来吗？”
    “明天就不用了，今天庆典活动卖得相当不错，下次庆典活动我再联系你啊！渡边你表现的不错，不少小孩子都是被你吸引过来的，到时候我会打你电话。”名叫黑木的庆典负责人说完便又笑着招呼客人去了。
    渡边有那么点失落，毕竟这种工资现结的工作现在还真有点不好找，虽然说又苦又累但是钱不算少而且结算也快，以至于他直到离开商店之后还有点失神。突然之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渡边又返身走回了商店，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两个便当。
    渡边骑着自行车在窄窄的只能容下两人并肩行进的道路上沿着铁道一路骑行着，电车在低处行驶着，旁边是铁丝网与道路交汇处有几株被太阳晒得发黄但仍旧顽强挺立着的野草。
    只有一节红黄相间车厢的电车发出叮叮的声音行驶在路面轨道之上，这是东京遗留的唯一的市内电车，运行于三轮桥早稻田之间的区间的路面电车线，被誉为是“市民之足”的“都电荒川线”，电车行驶的速度非常慢，慢得和整个生活节奏超快速的东京都格格不入，像是拖住了整个东京都的后腿。
    渡边所居住的公寓位于丰岛区北边靠近北区的区域，公寓附近就是村上春树所写的小说《挪威的森林》里绿子家的所在地。而渡边骑着自行车穿过的区域正是《挪威的森林》里渡边去找绿子时穿过的地方，在公寓不远处的地铁站前的那条商业街，则是《挪威的森林》中绿子家经营的那家专卖低俗色情杂志的昏暗的名叫小林书店的所在地。每年都会有不少看过《挪威的森林》的书迷来到这里游览，为这片相对破败的区域带来不少收入。
    来到公寓楼下渡边小心翼翼的将已经显得有些破旧的自行车锁好，进了电梯一眼就看到里面贴着的失物招领，是一把雨伞和一个篮球。
    “周一、周三、周五可以扔纸张、衣服、厨余垃圾这些可燃垃圾；周四可以扔旧报纸、饮料瓶子这些资源类垃圾，每周六可以认玻璃、小型家电这些不可燃垃圾，像是大型的家用电器这些粗大垃圾需要事先预约垃圾处理中心的工作人员。”
    “需要购买日用品就搭都电荒川线去巢鸭，那里价格更便宜。”
    “不要深夜不要一个人出门，这里治安不算很好。”
    刚出电梯，一个絮絮叨叨嘱咐着新来租客的声音就传进了渡边的耳朵，不用看也知道除了那个房东麻生太太就不会有别人了。渡边想要转身回去，奈何电梯门已经关上，只要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向房间。
    “渡边正洋！你准备什么时候付上个月和这个月的房租？如果再不付房租，那你就去找个更便宜的公寓吧！”麻生太太是位四十多岁的妇女，和大多数普通的rb家庭主妇不同，她的身材相对较高而且膀大腰圆看上去很有分量。平日里在不涉及到房租的事情上，麻生太太为人还是相当和善的，但是如果涉及到房租这种敏感问题她就会显露出像现在这样超强的攻击性。
    “麻生太太好久不见你变得更年轻了。”渡边有些硬着头皮回应道。
    “别跟我来这套！说吧什么时候把房租打给我！”麻生太太挥了挥有些粗壮的手臂毫不客气的问着渡边。
    “这个，你也知道我之前刚找到工作，为此置办了一身行头，导致最近手头有些紧。”渡边露着讨好性的笑容连忙解释，“不过麻生太太你放心，这个月发了工资我第一时间就把房租打给你。”
    “这事我知道，那行吧，最迟到这个月月底，不然我只能请你换个地方了。”也许是觉得自己说得差不多了，亦或者是对一脸窘迫的渡边有些不忍，麻生太太的语气也软了下。
    “谢谢麻生太太，发了工资我肯定立马打给你。”渡边再三保证着。
    总算是挨过去了，渡边进了房间靠着门听着门外还在絮叨着麻生太太的声音长出了一口气。想起刚才对新来的女租客的惊鸿一瞥，长得还蛮不错的，就是不知道来这里是因为村上春树呢还是像自己一样因为这里房租更便宜呢。
    “喵喵喵。”一阵猫叫声将渡边的思绪拉了回来。一只两个巴掌大小，胸口和肚子是一大片蓬松的白毛，四肢尖端也是白色的橘猫异常亲热的用脑袋摩擦着他的小腿。
    渡边弯下腰先是挠了挠橘猫的下巴，接着按住橘猫的脑袋直接从头到尾巴撸了起来，很快橘猫就眯起了眼睛，整个身体软倒在地板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小橘子有没有想我啊？不错不错，今天没有乱拉屎，也不枉费花了这么多钱养你，今天给你加餐哦！”
    渡边撸完猫之后直起身子，从柜子里拿出猫粮倒在食盆中同时又加了点早先就已经切碎的小鱼干。将食盆推到小橘猫面前，已经有点饿了的小橘猫嗅了嗅很快就埋头进去大口大口吃起来。
    房间比较小，放下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柜子以后就没多少空间了，再加上其他像画架这些堆放下后更让房间的变得狭小。而对此已经习惯的渡边在洗完手之后盘腿坐在地板上，将之前在商店拿的两个便当拿出来，在倒了杯水之后吃了起来。
    今年二十三岁的渡边正洋出身于大阪，中学的时候因为十分地厌恶至今为止的生活开始憧憬向往东京，终于在高考的时候鼓起勇气瞒着家里偷偷地选择了报考东京都的大学，但是在得到被录取的消息之后渡边满心欢喜的告诉家里，得到的却是平日里温和的母亲大发雷霆的结果。
    “我不同意你去东京念书！”
    “你如果一定要去我也不会拦着，但是家里不会给你一分钱！”
    “我倒要看看你能在东京怎么养活自己！”
    尽管爷爷奶奶在边上劝着，但是母亲的态度却是异常坚定。最终在爷爷奶奶不舍的注视下渡边独自一人背着包踏上了从大阪前往东京都的火车。
    可是在东京都生活的压力还是超乎了当时不到二十岁的渡边的想象。每年一百多万日元的高额学费，对于美术专业的学生来讲高额的材料费，以及每月必不可少的各类生活费将他压得踹不过气。
    尽管之后想念儿子的母亲选择了妥协，会汇一点生活费给渡边，可是相比于巨大的开销来说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面对生活的压力，为了能够在东京都生存下去，渡边想尽了办法去赚钱，以至于几年下来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从事过多少种职业了，甚至最后渡边还申请了名为奖学金实际上是助学贷款的奖学金。
    索性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前不久渡边成功入职，成为了正式社员，今后只要用社员这边的收入慢慢地将奖学金还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