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规则

    “渡边你没有朋友吧？”佐川课长坐在办公桌前用鼠标点着u盘内的文件夹。
    “什么？”
    “那你跟我说一说这个文件夹是什么？你把东西放哪里去了？你是怎么想的？”佐川课长一连串高声的急促问道。
    “课长是这样的。”听到佐川课长发问，渡边立刻微微弯下腰，脸上带着丝丝疲倦，“我感觉有几个文件不是很合适，我就把那些不好分类的文件都整理了一下做成了不同的构成，这样弄的不好吗？”
    “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人独自写的日记一样，你觉得好不好？”佐川课长呵呵轻笑，然后随意地将u盘从电脑接口处拔下扔给渡边说道：“拿去重做吧。”
    “我会尽力做的。”渡边鞠着躬。
    “尽力？尽力那是在学校才用来说的，在会社里只讲结果，明白吗！”
    “我明白了，课长。”
    渡边回到办工作桌前坐下默默地重新开始工作。
    “渡边，一起来抽根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江的声音出现在了渡边的背后。
    “不了前辈，我还有事。”
    “唉！你这个家伙，前辈喊你出去抽烟也要拒绝吗？啊！”大江咬着牙在渡边耳边低声道，说完一把将渡边从座位上拉起，然后拉着他出了办公区域。
    “渡边你这个笨蛋啊！”出了门以后大江放开了手，也不往吸烟区去，转身推开安全通道门进了楼梯间，边走边说道：“我是让你出来休息，休息啊！磨洋工你不会吗？”
    渡边默默跟在大江身后，走着楼梯一路来到顶楼天台，轻轻推开天台的铁门。渡边关上门就看到大江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报纸铺在了地上，然后慢慢坐下。
    “给你。”大江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又掏出一根烟递给渡边，“文件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事。”渡边接过烟点燃，笑了笑。平心而论，整个会社里大江大概是渡边最不喜欢的一个吧，大江这个人行动力缺乏，做事能推就推，不能推就接下来，然后慢慢磨着洋工一定要到最后一刻才会完成，而且渡边不止一次的看过他对一些女同事讲黄色段子占便宜，他的身上压根就没有一丝认真的态度，但是同时大江又很照顾渡边，在一些事情上会帮衬他，这让渡边对他处于一种矛盾的态度。
    “你知道佐川课长为什么不喜欢你整理的文件吗？”大江随手弹了弹烟灰，不等渡边开口接着说道：“其实你把文件整理的很不错，如果按照你的方式来做，从业务相关方面来讲可以很容易的掌握跟其他会社的业务联系，从接触立项到后期制作为止，所有的过程都可以一下子完事。”
    “但是！”大江吸了口烟吐出一个烟圈，抬手制止了张嘴想要说话的渡边，“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规则的，会社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按照你的那个方式来如果出了问题怎么办？就算不出问题，让大家来适应这种方式，你觉得有多少人会同意？”
    “循规可以稳守旧益，逾矩可能处处碰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证自己站到正确的那一队里面。”大江抽完烟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从裤兜里拿出一根巧克力棒塞到渡边手里，“一天没吃了吧，补充一点能量吧。”
    听着铁门关闭声，渡边靠着墙撕开包装将巧克力棒吃干净，又点上一根烟抽着。西边的天空上一大片火烧云，太阳正准备悄悄的隐到另一边去，周围高楼的窗户反射着刺眼的光芒，橘黄的阳光洒在天台上。
    脑袋中各种杂乱的思绪，渡边觉得有些累了，索性站起身来，活动了几下有些麻的腿，既然路为所有人都开放着，但是又不是所有人都能走那条路，那么自己的路在哪里呢？
    渡边离开天台，走下楼梯回到办公区域，默默地打开电脑。
    深夜，办公区域像是一片幽暗的森林，电脑的显示屏幕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键盘的敲击声提示着还有人没有下班。
    “渡边桑你还没走啊？”
    “啊！”渡边被突兀的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吓得从座位上跳起来，喘着气平静下来，看清来人以后有些埋怨道：“赤井桑，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我差点被你吓死。”
    赤井显着有些不好意思，连连道歉，渡边挥了挥手示意没事了。
    “渡边桑还要加班么？”
    “嗯，还剩一点。”
    渡边抬了抬发现赤井站着还没有走，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了？赤井桑有什么事情吗？”
    “一起吃个饭吧。”
    “啊？哦，好的。”虽然有些奇怪渡边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没多久，渡边就处理完最后一部分，关上电脑，站起来背上了包。
    赤井走在前面，渡边跟在后面，二人有些沉默着走进电梯，走出电梯离开会社。
    “我知道有家小饭店，猪排饭相当不错，就是可能有点远，渡边桑不会介意吧。”
    “没关系，我正好一天没吃饭，正打算着去哪里吃点。”
    赤井领着渡边来点电车站乘上电车，深夜的电车不像上下班高峰期那么挤，两个人随意地找了个空位坐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显得气氛有点尴尬。不过幸好电车很快到了目的地，二人下了电车，出了电车站走了一段路就来到一家招牌已经被风雨侵蚀的小饭馆前。
    二人走进饭馆后选择了角落里一张还空着的桌子，相对而坐。店内的墙壁上挂着一张纸板，不过由于常年被油烟熏着已经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除了渡边和赤井以外店内还有不少人，不过基本都是一个人坐着默默地吃饭，看穿着应该也是加班到现在才下班的普通职员。
    “请慢用。”很快服务员就端上了两份猪排饭套餐，微笑着微微躬身。
    “谢谢。”二人点头答谢。
    “我开动了！”饿极了渡边开始大口吃起来，外酥里嫩的猪排陪着浇上了咖喱的米饭，让渡边吃的相当尽兴，一直添了三碗米饭才作罢。
    “很好吃吧？”赤井又要了两杯清酒。
    “嗯！味道相当不错！嗝！”渡边打了一个饱嗝。
    “这家店不仅好吃，而且价格也相当便宜，我来东京这么多年都会来这里。”赤井喝了一口清酒。
    “哦？赤井桑原来不是东京出身的？”
    “渡边桑难道不知道么？”
    “啊，完全看不出来呢，而且口音上也是。”
    “我来自富士山所在的静冈县，在东京也好多年了。”
    渡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一个女孩子来到东京这么多年，甚至连家乡的口音都改掉了，其中的艰辛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将酒杯中的清酒喝完，渡边放下杯子起身，准备结账。
    “今天说好是我请客哟，渡边桑就不要抢了。”赤井拦下了准备掏钱的渡边，笑着开口，“如果渡边桑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下次请我好了。”
    “那好吧，下次我请你。”
    出了饭馆，走在大街上，夜风徐徐吹来带来夏日中难得的一丝清凉，街道两边的居酒屋和饭馆依旧在忙碌着，大街上走来走去的皆是一身西服革履背着公文包的上班族，渡边和赤井走在其中相当的合群。
    渡边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中，摸遍全身却是没找到打火机，正要收起烟，一簇火苗出现在眼前。
    “很惊讶么？”赤井熟练地给渡边点燃以后也给自己点上。
    “有点吧。”吐出一个烟圈，很快被夜风吹散。
    “渡边桑，不讨厌女人抽烟么？”
    “我无所谓的。”
    “你可真有趣。”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来到电车站，等了一会电车就进站了。
    “渡边桑喜欢喝咖啡么？我家有不错的咖啡，要去喝一杯么？”电车很快到了下一站，起身准备下车的赤井向着渡边提出邀请。
    “不了，今天有点累了。”渡边摇了摇头拒绝着。
    “那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渡边沉默着看着下车后赤井远去的背影，他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寂寞的深夜，孤独的男女，除了喝咖啡以外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只是。。。。。
    回到家里，渡边先看了看小橘猫有没有乱拉屎，发现没有之后抱起来撸了撸以做奖励，然后又给它剪了剪指甲，一通忙活之后进浴室洗了个澡。
    打开笔记本，鼠标点开昨天复制的文件，开始细细的查看起来。凭借着今天一天再次整理的经验，渡边很快单独圈出来几份文件，紧接着他又忙活起来，把几份文件中的数字一一记录下来，只是很快他就靠着床抓着头发显得有些无奈。
    这几份文件中的资料还是太少了，无论他怎么摆弄计算这些提取出来的数据，他都没有办法做出清晰的判断。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子，渡边在心中仔细的思索着该如何收集到更多的数据。
    “嗡嗡嗡！”手机震动声打断了渡边的思绪，拿起手机一看有一条未读短信。
    “渡边对不起，我这几天很忙。”
    “我知道的，你要注意身体。”渡边发送信息。
    “嗯！你工作这么样了？”对面回复的速度很快。
    “很顺利。”
    “那就好，我先睡了，你也赶紧睡吧。周末老地方见吧。”
    “好的。”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没有收到短信也不再亮起。
    渡边把文件加密保存好，在桌子前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关掉笔记本后又起身从柜子里摸出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褪色的封面上依稀能看到一个熊猫的轮廓，这是他来到东京后的第二天买的，里面记录了他这几年来的一些想法和一些事情，也相当于一本日记吧。
    前几页的纸上的墨迹也已经发淡了，往后翻墨迹开始慢慢加深，一直翻到空了半页的那一页，拿起笔写下了新的内容“数据本身没有问题，但是不够多，不够全面，需要更多支撑。”
    将笔记本重新放回柜子内，又定好早上七点的闹钟，渡边躺在床上闭上眼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