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 84 章

    出乎唐雪凝的预料, 在西班牙人发觉自己的陷阱失效，然后恼羞成怒的打上门来之前, 哈瓦那港口就迎来另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而且这一位明显不是带着善意或合作愿望前来的。
    ——用火焰和炮弹作为名片，用烧掉了半座码头顺带抢了码头上所有仓库来代替敲门的人，很显然不会是“客人”。
    当少女与巴博萨得到语系的消息, 然后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整个码头几乎已经是一片废墟, 在一片狼藉中一艘挂着海盗旗的战舰在浓烟与无数码头工人哀嚎的衬托下，强行停靠在了码头。
    “安妮女王复仇号？”
    看到那艘黑色的华丽大船和上面那面显得颇为“可爱”的海盗旗（注1）, 巴博萨停下了脚步喃喃自语道：
    “我一直以为这艘船几十年前就已经沉了。”
    “怎么？是你的朋友？”
    看到巴博萨的反应，少女疑惑的问道。
    “朋友？”
    巴博萨听完几乎是带着讥笑回答道：
    “我可没兴趣和一个总喜欢背后给同伴一刀的人当朋友。”
    “事实上我也没兴趣和一个丧家犬似的‘海盗王’当朋友。”
    在两人说话间, 从战舰那高大的甲板上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强行加入了两人间的对话。
    “直到最近你真的干出了点大事为止, 我以前一直认为你只是个好运气的废物——不过话说回来, 我觉得你现在还没有被西班牙人挂到绞刑架上去，也全是因为你运气不错的缘故。”
    “巴博萨船长, 为什么不介绍一下这位烧了我们的码头打伤我们的市民，而且非常欠揍的先生呢？”
    唐雪凝看着海盗船上出现的那位穿着颇为前卫的黑色风衣，黑色浓密的胡须上吊着装饰, 身上似乎缠绕着若有若无烟气的五十来岁海盗，转头向巴博萨问道。
    “哈, 这位就是我们海盗中鼎鼎大名的疯狗
    ——没有怜悯与慈悲、邪恶得令我都胆寒的黑胡子爱德华.蒂奇先生。”
    巴博萨的回答也非常直接。
    黑胡子——“传说级”的恐怖海盗, 虽然传说已经死了几乎三十年（注1）, 但在这个传奇与神秘的世界上，死亡并不是什么不能超越的东西（注）。
    “我邪恶？巴博萨，你抢过的船上好像也没有什么生还者吧？”
    黑胡子对巴博萨的评价不以为意的反驳道。
    “至少我没有绑住他们的眼睛让他们走桅杆，更没有逼他们的船长吃下自己被割的耳朵。（注4）”
    巴博萨丝毫没有和黑胡子成为“同类”的意愿，他只是有意无意的握住了腰间长剑的剑柄上前一步。
    “他们一直传闻你已经死在奥克拉库克海湾之战了。”
    “你都说了是传闻，不是吗？”
    黑胡子依然冷漠的回答道：
    “而且那个传闻不是还有下半部分吗？‘强大的黑胡子虽然被砍了头，但他的身体绕着你的船游了三圈又爬回了船上。’（注5）”
    “好了，闲聊到此为止。”
    少女打断了巴博萨和黑胡子的对话，直截了当的问道：
    “这位爱德华先生，那么请问你光临哈瓦那港有何贵干？
    当然在此之前，我们可以先谈谈赔偿问题。”
    “赔偿？”
    黑胡子微微一愣——貌似还没有谁向他要过赔偿。
    于是他笑了笑，拿出一个布娃娃在船下诸人的疑惑中摆弄了半刻后问道：
    “这样的赔偿如何？”
    “咔！”
    少女看着那与自己打扮有七分相似的布娃娃，只来得歪了歪脑袋。
    接着，随着黑胡子双手在布娃娃脖子上的扭动，她的脖子在一声脆响后同样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
    “黑胡子，够了！
    别再玩弄你那些邪恶的法术了！”
    看到少女面向背后到了下去，巴博萨喝问道：
    “说出你的来意，看看我们是可以一起喝一杯还是用刀剑和鲜血分出胜负！”
    “我最近得到了一个坏消息，似乎有人预谋要刺杀我。”
    黑胡子随手丢开了少女娃娃，用一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遗憾表情说道。
    “有这个想法的人可能能把加勒比海填满。”
    但巴博萨却有完全不同的看法。
    “所以，我决定不老泉来永远解决这个问题。”
    “那么你也应该去新加坡找啸风（注6），来这里做什么？”
    “虽然啸风那个家伙有点实力，但如果是以前，我能让他乖乖将我要的东西送到我手中……
    可是因为亨利.摩根（注7）那个混蛋的原因我现在手里人手不够。”
    黑胡子解释道，接着他拔出自己那把鱼鳍状的佩刀指向巴博萨。
    “看你们还有点用，那么带上你的人——你们现在是我的船员了。”
    “黑胡子，看来你也老了，脑子都开始不清醒了吗？”
    巴博萨狞笑着拔出佩剑，转身向手下的海盗们。
    “杀死他船上的每一个人！”
    “看来我已经太久没有出现，以至于人们都忘记了我的恐怖了！”
    黑胡子挥了挥手，两个高大的人影跃下了船舷，扑向了真准备攀爬上传神的海盗群中。
    海盗们那脆弱的防线几乎一触即溃，刀砍剑刺，哪怕是□□的零距离射击都无法阻挡两人的步伐。
    但同样两人不论打倒了多少海盗，不论这些人上到了怎样恐怖的伤害，他们总能迅速的爬起来重新加入到围攻两人的战斗中。
    战局陷入了古怪的平衡，但这只是暂时的，因为巴博萨即将加入战斗。
    “波达尸？”
    在确认对方的身份后，巴博萨也只是眯着眼睛咧嘴一笑。
    或许在过去遇上同为不死身的对手他会很头痛，但现在他已经学到对付不死身的方法了：
    接着陷入混战的手下掩住身形，巴博萨悄无声息的游走到了一人的身后挥剑——不是冲着要害，而是冲着关节的挥剑。
    当双腿的膝盖骨与双肩肩胛骨在几乎同一时间被击碎的情况下，哪怕是不死者也不得不倒地失去战斗力。
    一把抓住那黑人大汉的脑袋，巴博萨仰头冲着黑胡子骄傲的发出了宣言：
    “黑胡子，时代已经不同了！”
    “是吗？”
    黑胡子说完的瞬间，整艘安妮女王复仇号仿佛活了过来，桅杆上无数的缆绳就如同一条条的触手，准确的拘束着它能够到范围内的所有人。而随着黑胡子的刀刃移动，顷刻间整个码头上的所有人都被包得像一个个的粽子被倒挂在那桅杆之下。
    哪怕是剑术最为高超的巴博萨，也在无数缆绳的围攻中很快败下阵来，成为了黑胡子的俘虏。
    但却又一个人是例外
    ——那是失去了一条手臂的少女，她被缆绳死死绑住的左臂正在桅杆下随风摆动着。
    不过她依然面色如常的一边拔出腰间长剑一边询问道：
    “或许我们可以达成另一个交易——你刚才使用的那些小戏法我很感兴趣，同样，不死的手段我们也有，你意下如何？”
    “你们那种没有感觉形同腐木般的不死对我没有意义。”
    黑胡子冷笑着摇了摇头，他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少女说道：
    “我觉得现在有一份工作很适合你——在我船上当一个永世哀嚎，每时每刻为我提供娱乐的船首像。”
    在明白谈判破裂的瞬间，少女开始了进攻。
    两人虽然相距不到二十米，但在这条黑胡子有着绝对控制力的船上，那就是天堑。
    第一秒
    少女在将手中的长剑舞出了一个剑，在砍断了两根袭来的缆绳后，接着回身一脚，将一根从甲板杂物堆中偷偷袭来的缆绳踏在脚下，就如同踏住一条毒蛇的蛇头。
    “知道吗？我喜欢那些对着我只会瑟瑟发抖的弱者……”
    但看到这些的黑胡子不以为意手腕微转，手中的刀尖画了一个圈。
    第二秒
    少女脚下的缆绳在刀尖画出完整圆圈的同时发生了变化，整条缆绳如同抖动的波浪般弯曲了起来——那突然并成双股的缆绳化出了新的蛇头。
    “特别是那些弱者颤抖着走在桅杆上的时候——那表情简直让我难以自拔。”
    黑胡子伴随着大笑将刀用力一挥。
    缆绳仿佛被一位无形的巨人拉动，瞬间绷得笔直，那力量之大，以致整条缆绳都深深陷入了少女的小腿中，她整个人也在瞬间失去了重心向一旁倒去。
    第三秒
    少女在被拉倒在地的瞬间俯下了身子，作出了一个类似体育课上压腿动作的姿势，顺手将剑插/入甲板稳住身形。
    但缆绳的力量远超她的想象，即便及时作出了反应，她依然依然被拉得向另一侧船舷滑去，只有佩剑在甲板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不过，我偶尔也喜欢垂死挣扎的猎物。”
    对着少女的垂死挣扎黑胡子似乎颇为满意，他微微将长刀一翻，另几条原本感觉即将会给少女胸腹之间来一个透心凉的缆绳微微偏转了方向，转向了她的四肢。
    第四秒
    “接受命运吧，一切都结束了！”
    黑胡子发出他的胜利宣言。
    但在那一瞬间，少女作出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动作：
    少女将长剑瞬间拔起，然后顺着自己的小腿将剑横着钉了下去！
    接着解放出右手的女孩反手拔出了后腰上的弯刀，冷静的将来袭的缆绳一一砍断，哪怕与此同时她在甲板上留下了一道血肉模糊的刮痕。
    第五秒
    “不错！比巴博萨那个废物要更强——不过我不喜欢英雄。一点也不！”
    在理解了面前少女做了什么之后，黑胡子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那把造型古怪的长刀被他瞬间举起。无数的缆绳在半空中仿佛编织成了一道大网向少女袭来。
    但接下来，少女的举动再一次让他目瞪口呆。
    少女反手从膝盖处砍断了自己插/着长剑的小腿。
    力是相互的，哪怕是这个充满着古怪神秘力量的世界也至少在大部分时间遵循这个规则。
    当那唯一限制缆绳的着力点消失时，少女如同一发炮弹般被狠狠甩了出去——瞬间便逃出了那天罗地网般的绝杀。
    第六秒
    “嚓。”
    伴随着轻响，少女卸掉了自己的缠着缆绳的另一条小腿，借助着那巨大的力量冲——或者说飞向了黑胡子。
    而此刻，黑胡子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怎么可能有人能这么轻易的砍断自己的手脚！？
    怎么可能有人能计算得刚刚好，能让没有双腿的身体恰好飞向自己的方向！？
    他瞬间想到了命运。
    “你将死于瘸腿海盗之手。”
    这是一位巫师对他说过的话，作为报酬，他顺手就宰掉了对方并将其变成了自己手下的波达尸。
    所以，他对这样的“命运”从来嗤之以鼻——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的巫师居然来妄谈自己的？
    但现在，他仿佛看到了命运的大手，以及那手掌之后对他露出讽刺笑容的存在。
    第七秒
    黑胡子那邪恶的一生中曾经无数次露出微笑，几乎每一次他露出微笑都会伴随着生命的逝去。
    但这一次，露出微笑的却是那个看起来凄惨无比的少女。
    “不！”
    黑胡子发出了怒号，手中许久没有座位兵器的宝刀再一次履行起了它最初的职责。
    直刺，黑胡子上前与自己的命运作出了最后的抗争。
    下一刻，无数的木屑夹杂着鲜血四散开来。
    在尘埃落定之后，两人几乎是簇拥着倒在了一起，刀刃彼此穿透了对方胸膛。
    “我现在……现在觉得你的提议……很不错，我接受了……”
    黑胡子一边咳血一边抓住唐雪凝仅存的手臂，眼中闪动着灼热的光芒。
    “让我成为……你们的一员吧！”
    “对不起，已经晚了。”
    少女摇了摇头，用下巴指了指远处的前.总督府。
    黑胡子瞬间明白了少女的意思：
    这样的距离绝对不可能赶在他死前走完！
    黑胡子脸上瞬间带上了一种绝望般的扭曲，下一刻化为了疯狂。
    他颤抖着伸出手臂，用尽全力抓向那前不久刚被丢到一边的少女布娃娃。
    不过还没等他触碰到自己的作品，他的视野便被少女那一张大大的笑脸占满：
    “不过，如果你愿意教我，或许你也可以作为波达尸继续活下去哦。”(8中文网 .8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