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燃烧的伦敦（中）

    在大多数的夜晚, 伦敦的贫民窟中都是一片黑暗。
    原因仅仅只有一个——住在这里的人穷困到买不起油灯和蜡烛而已, 平时尚且如此, 更不要提现在这个连吃饭都成为问题的时期了。
    此刻，在一间贫民窟中常见的破旧老屋中, 一个平凡的年青人史密斯住在这里。
    他是那么的平凡, 平凡的出生平凡的工作, 甚至连名字都那么平凡，在英国的大街上喊出这个姓氏，至少会得到数十个回答。
    而他现在正面临着一个关于他一生的重大抉择。
    “你考虑好了吗？”
    带着礼帽的黑须魁梧男子靠在门框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你真的能够救回玛丽吗？”
    史密斯轻握着因为昏迷在床的妻子问道，病情很简单，饥饿带来营养不良而已, 但病情却那么的绝望, 不论是他还是他所认识的所有人, 都已经没有多余的食物来挽救那渐渐逝去的生命——除了那个男人突然出现, 愿意用食物来换取他生命的男人。
    他认识那个男人, “好心人”德华, 那两位曾经是海盗却靠着击败西班牙人的功绩荣获伯爵之位者的随从，同时也是在粮价飞涨的现在唯一会在贫民区施粥的人。
    但现在, 站立在黑暗中的那个男人浑身上下却充满了野兽般的气息, 无形的恐怖与难以形容的邪恶气息在他的身边汇集。
    “我已经向你证明过我们并不缺粮食。”
    德华微微一笑。
    “那么在我们死后，灵魂还能上到天堂吗？”
    史密斯下意识的问道，这个男人提出的交易方式实在太像传说中收买灵魂的魔鬼了。
    “我不太清楚天堂的进入标准, 所以没法回答你的这个问题。
    但请你看看周围, 在无数贫民忍饥挨饿的时刻, 那些‘高贵’的贵族在干什么？
    他们正在哄抬粮价，无数的粮食被他们用各种手段收入仓库等着卖出十倍百倍的价格！
    在每天都有人因为饥饿而虚弱致死的现在，你的神在哪里？
    没人知道他在哪里，但我们却知道他的牧师们没有一个得到了他的旨意出来喂饱他的羔羊。”
    德华指了指远处那些灯火通明的高塔，又指了指四周漆黑一片的贫民区后说道。
    “而我们至少出现在了这里，给了你们其它的选择。”
    “难道我的命只值三百磅面粉和一百磅的熏肉？”
    史密斯不甘的反问。
    “现在人命只值这个价。”
    虽然史密斯看不到，但他依然十分肯定德华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笑容的。
    “我所知哪怕是这个价格还只有我们愿意买。
    所以，选择吧——不过请记得，机会只有一次，而希望用一切来换取这种机会人在这个贫民区还有很多。”
    “去死吧！”
    一声大喊让史密斯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面前正站着一个高大的士兵，他正将□□上的刺刀刺入自己的胸膛。
    “唉……没用的，你本该逃走或躲起来的。”
    在微微一愣之后，史密斯发出了叹息，他在士兵惊恐的表情中一手捏住枪身，一手缓慢的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位于胸口的岛上或许对于普通人是致命的，但这对于已经从恶魔手中用“感觉”换来不死之身的自己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
    “等……等等！”
    在士兵的大喊中，长刀无情的落下。
    “不反抗不会死，你为什么不明白呢？”
    史密斯习惯性的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后，对着捂住脖子倒下的士兵摇了摇头，接着他将目光看向了那个瑟瑟发抖的老绅士。
    “能……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看到慢慢走近的史密斯，自知难逃一劫的老绅士突然鼓起勇气提出了问题。
    “有视觉有听觉却没有痛觉！
    肺部被刺穿也丝毫不形象行动……这不科学！
    请一定要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确实不是科学，建议你去问问上帝或者撒旦吧，这是他们的领域。”
    回答之后，史密斯再次挥动了手中的武器收割其了面前的生命。
    眼前的人是原本高高在上的贵族，是识文断字拥有自己望尘莫及知识的学者，但这却丝毫不影响原本只是码头工人的他将这不管他们死活的绅士砍倒在地，然后踏上一只脚。
    不知道是因为没有了感觉还是因为与魔鬼的交易，史密斯发觉自己并不反感这样的行为，反而开始喜欢起了这种充满力量轻易操纵他人生死的力量。
    “史密斯，做完了吗？”
    在一阵无情的杀戮之后，一群全身有着各种致命伤口的人三三两两的聚集到了一起。
    “嗯。”
    史密斯对着为首者点了点头，那人是他曾经的邻居。
    “那么快点，放了火我们走，船长要我们赶去下一个地方。”
    说话者点了点头，一边用火把点燃了几条窗帘一边说道。
    “好像叫什么‘皇家建筑师协会’什么的。”
    ……
    四起的火头带起了恐怖的热浪，雾气开始变得稀薄起来，原本浓雾中仅有模糊轮廓的市区开始在闲聊的两人面前露出了真容——被浓烟与大火包围的真容。（注1）
    “那你准备怎么做？”
    巴博萨一脸无所谓的问道：
    “英国人的实力远不是仅仅靠火烧伦敦可以解决的。”
    “这一次，我只是想向大家展示一下魔法而已。
    我这段时间在英国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我们在加勒比的传奇被人们普遍认为是谣言或宣传，各国似乎在压制这类事情上有着非同一般的默契。”
    唐雪凝轻巧的跃上阳台的栏杆，靠着惊人的平衡力在上面背着手迈起了猫步，她此刻的表情如同一位编剧正在舞台上向着观众介绍她的得意之作，虽然这时说得上观众的只有巴博萨一个人。
    “那么，我需要一场宏达大的表演，用无可争辩的事实向所有人宣布神秘的回归。”
    “我还是始终搞不太懂你的想法。”
    巴博萨摇了摇头，放弃了深究的想法，但他接着好奇的问道：
    “不过你准备怎么解决英国人的反扑？”
    “为什么是‘我’要解决？”
    少女一脸的疑惑的反问：
    “英国人曾经‘杀死’了黑胡子——黑胡子现在养好了伤口回来复仇不是很正常吗？”
    “但黑胡子是我带来英国的，这个有不少人都知道的！”
    巴博萨在听到这样的回答后终于淡定不起来了，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冲着少女问道：
    “你是准备在击败西班牙人，坑死英国人后顺便害死我吗！？”
    “当然不是，否则我根本不会和你提起这事。”
    少女歪了歪脑袋，然后如有所指的左右点了点。
    “我只是给你个理由带走那帮蠢货，我听说你手下那帮人因为这次的粮食投机中赚得太多，已经不想走了。
    我一点都不想被英国人摸清我们的根底。”
    “嗯，那么接下来呢？”
    巴博萨并没有被这样的理解说服：
    “被英国人的大舰队一路追着跑回哈瓦那然后再来一次哈瓦那之战？
    上次我们暴露出了大多数底牌不说，英国人的实力也远不是西班牙人能够相比的！”
    “我当然知道光靠哈瓦那是守不住的，甚至不挑动那帮走私贩子（注）我们现在的实力也他们的美洲殖民地驻军都不一定能挡住，所以我布置了一个陷阱，然后嘛……
    不给英国人的要害来一记狠的，他们怎么会不顾一切的去追杀你们？”
    少女举起右手竖起食指，在头顶上画起了一个个的大圈。
    “如果他们不追杀你们，我又要想什么办法去把英国人的大舰队引到世界尽头（注3）去？
    虽然如果我们一边当英国人的猪队友一边给法国人提供情报，用一点点慢慢蚕食的方式也有希望消灭这支目前世界上最大最强的舰队。
    但那需要太长太长的时间了，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被英国人发觉我们私下的小动作甚至法国人转头出卖我们都有可能。
    而且如果不是一次性给予英国人难以承受的打击，靠着南非的黄金与印度市场，英国人依然可能成为那个我所知的日不落帝国。
    所以……”
    “你所知的日不落帝国？”
    巴博萨敏锐的抓住了少女话中无意透露出的内容。
    “你知道些什么？”
    “知道很多再也不会出现，对于‘这个世界’的未来没有意义的东西。”
    少女微笑着回答完问题之后，接着踮起脚尖在栏杆上转向那座火焰中的城市，淡淡的说道：
    “旅行和度假是这样，满眼都是熟悉的景色有什么意思，看到不同的风景、不同的的文化、不同的发展方向才有旅行的价值，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