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番外.新的时代（上）

    当巨大的蒸汽火车鸣起汽笛时, 一身红色风衣的少年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他先是习惯性的放低了身体的重心左右环顾，然后猛的发觉自己是在安全的火车上, 而非前段时间游历的那个危机四伏的沙漠, 接着他重重的松了口气。
    作为一个有资格认证的“国家炼金术师”，前段时间他与其弟名义上“研究耶路撒冷城”——那个被不死女王变成了耶路撒冷湾的可怜城市, 事实上确是去中东公费寻找及购买早期炼金术资料的旅途堪称噩梦：
    恶劣的环境还是其次, 恐怖的大片蚊虫，似乎无处不在的盗匪以及沙子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德华现在都还感到自己的手臂有些酸痛——沙漠中那满是细小沙尘的空气总是会钻入他的机械义肢带来一种难以言语的酥麻感，不论怎么添加防尘设备都无法完全避免。
    “阿尔，我们到了？”
    德华.德里克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时, 向着坐在自己对面那高大的铠甲人问道。
    “不，哥哥, 我们还有大约1个小时才会到瑞士。”
    昵称阿尔的阿尔方斯虽然有着如此巨大的身材, 但他却依然有着清脆的童音——如果有人靠近还会发觉, 阿尔的声音格外空灵，“如同”铠甲里面是空的一般。
    “是吗？我觉得不应该这么快，那怎么突然要鸣笛？”
    德华突然响起了什么，一脸震惊的望向阿尔。
    “等等，你是说……”
    “是的, 今天天气很好，而‘空之王座’正好从我们天上经过。”
    在阿尔回话的同时, 德华已经将头伸出了火车车窗（好孩子不要学！会掉头的！）张望着, 而他也很快发现了自己要找的目标——那一座在半空中漂浮, 如果一颗璀璨的钻石般闪烁着迷人五彩光芒的城市。
    “空之王座，神秘之都，不死女王的皇冠，世间空置的最高权柄，一切神话的终点，神之领域的入口，能实现一切愿望之地。
    而对于这座城市浮空的原理目前最可信的结论是：这座城市中有我们尚未发现的某种反重力物质，然后再利用地球本身的磁场，使其一直以7小时绕地球一圈的速度在南北回归线之间做着弧形运动。”
    德华用随手变化出的望眼镜一边贪婪的注视着那个美丽城市，一边激动的口中低声讲述着关于那座城市的无数传说——虽然他早已听闻过那个城市的种种，但这却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这个真实存在的奇迹。
    “但这个理论现在正受到‘万磁之炼金术师’法拉第先生的驳斥，他认为如果是利用磁场，那么其经过区域必然伴随有巨大的磁场变动，而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磁场变动的迹象……”
    “好漂亮的城市。”
    阿尔在一旁却没有想这么多，他仅仅是如同其他乘客那样发出了感慨。
    “阿尔，如果十年内我们还无法完成贤者之石，那么我们去挑战那条‘王者之路’吧。”
    在微微一顿之后，德华突然对着自己的弟弟说道：
    “可是哥哥，但去挑战的人至今还没有……”
    虽然声音中包含震惊，但阿尔依然将差点出口的“幸存者”三个字憋了回去。
    作为大多数人同年床头故事或酒吧中长盛不衰的话题，“王者之路”的说法在欧洲几乎说得上尽人皆知。
    而目前传闻中挑战那条王者之路的方式有两种：
    一是寻找到世界尽头，由那里进入魔狱，而恐怖的魔狱中有直达那座城市的道路。
    但不论是神秘难寻的“世界尽头”，还是传闻中那些因为受到了巨大的折磨，已经在魔狱里沦为了野兽的英**人，仅仅是在传说中宽广无垠的魔狱找到那条真实性存疑的道路是个巨大挑战。
    而第二个方法同样疯狂，介于那座城市飞行高度的原因，其在通过东方那平均海拔4000以上的青藏高原时，会从珠穆朗玛峰旁经过，而这时只要有人由珠峰上跃下，在风向、速度与距离都合适的情况下能够到达那座梦幻般的城市。
    但这个方法目前为止只是制造了数以千计冰川中的冻尸。
    “但凡事总有第一次，不是吗？”
    听出了阿尔话语中的犹豫，同样明白其中危险的德华侧过头，用自己的义肢在装载阿尔灵魂的铠甲上轻轻一敲：
    “相信只要我们一起，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的。”
    两兄弟谈话的同时，在距他们大约八十公里的一个军营中，另一个人虽然方法不同，却也正在谋划着和他们同样的事情。
    卡特勒.贝克特一身笔挺的黑色军服，站在工厂的大门外，用他仅剩的右眼死死顶着天空中徐徐划过云层的巨大城市。
    但与满怀希望的两兄弟不同，他看向天空的目光充满了最深邃的怨恨，每当看到那座城市，他的大半个身子都会隐隐作痛。
    “还要多久才能准备好。”
    贝克特没有转身，但仅凭那冰冷扭曲的声音，他身后的所有人都能想象出他如今的表情该是如何的恐怖。
    “法国人那边已经没问题了，拿破仑和他的吸血鬼军团在平息叛乱时已经流下了足够的血，而奥地利的内战我们的人也已经准备绪。”
    一个相貌完全没有任何特点，似乎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的人上前回答道：
    “欧洲炼成阵的节点还差两个，而月食的时间观星家们已经计算完毕，一切都会在3年后准备好，父亲大人。”
    “3年……3年后我会重新回到那里，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神’的力量！”
    贝克特伸出拇指与食指，在他的视野中夹住那空中玲珑剔透的城市，仿佛正想象着将其一点一点的捏得粉碎。
    “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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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欧洲大多数地方阳光明媚的时刻，伦敦，这座多灾多难堪比二次元东京的城市“又”一次碰到了毁灭的危机。
    或者说是又一次“日常”的危机。
    在两百多年前，那位罪该万死的女巫带着巨人袭击了这座城市，大火几乎毁灭了城市中的一切！
    而在那之后，当幸存下来的伦敦市民们好不容易在几乎成为鬼城的旧伦敦旁建立新伦敦时，那位邪恶的女巫再次将战火带到了这个国家，带到了这座城市。
    而这一次战争中，英国王室所掀起的底牌，那进入人心（注1）的诡异力量更是让在这次的战争中活下来的人生不如死——所有伦敦人现在都被困在先生与虚幻的夹缝中，经历着一夜又一夜的轮回。
    所有的市民在那密密麻麻的石头尖塔之间，在那潮湿阴冷的雾气之中，无奈的见证着红月的升起与落下，然后世界重置，损坏的变得完好，死去的重获生命，接着再一次见证那鲜红月亮的轨迹……
    但与传说中那种“永恒的平静”不同，在这个介于精神与幻想之间的世界中，人的精神在无数的重复所消磨后，他们的灵魂会一点点的变得腐朽。
    而当他们的灵魂逝去之时，他们心中的怪物会破开他们的形体而诞生。
    每当红月高悬，这个城市的主人将变为他们，普通人只余下躲在房间的壁橱中床脚下瑟瑟发抖的自由——而这个速度还正虽然缓慢却坚定的一点点向前移动着。
    毁灭对于伦敦来说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而恐惧与无助，绝望与悲伤，使得这些几乎被所有人所遗忘的伦敦市民们选择了一个他们所熟悉的方式在宣泄自己的压力——宗教。
    杰克.斯派罗正头顶一个金属鸟笼样式的头盔穿着罩袍，一边不断注视着手中的指南针一边在迷宫般的教会中飞奔。
    而他身后几个同样打扮的人也同样正紧追不舍，而更靠后一点的地方，有几个彪形大汉手持武器同样紧随其后。
    “主教！主教大人！这一次的红月需要您！”
    “我不是说了让你们自己看着办吗！？”
    杰克一边跑一边不耐烦的大喊。
    “那些猎人不都是你们在负责管理吗？解决晚上的那些怪物你需要的是他们！”
    “但是主教大人，您自己也说过月神从不给予我们救赎是因为我们没能取悦它吗？
    猎人们的努力最多只是让我们在这个绝望的世界中继续挣扎，而您为我们带来了希望！”
    但杰克曾经无往不利的话术在这些半疯的信徒身上失去了作用，他们狂热的回答道：
    “所以我们这次找到了新的祭品——两百多年来唯一一个从‘外面’进入伦敦的人！
    您是指出了我们的失误为我们带来光明之人，能带领我们离开这个炼狱之地的神启之人。
    将您作为祭品，想必月神一定会满意的！”
    “去……去……”
    杰克对这样的理由无语的一愣，连忙向身后摆了摆手。
    虽然有着神眷的不死身，但当他听到那个莫名其妙的“月神”时，却总有着奇妙的恐惧感，他隐约觉得如果是栽在了这位月神和这帮疯子手中的话，他真的彻底完蛋了。
    同时他也在后悔，为什么自己居然会想到跑这里来找什么对付不死者的“秘密武器”——武器很可能是找到了（注），但他可一点都不想成为第一个试用者。
    “我只答应当你们的主教，可没答应为你们当月神的祭品！”
    “但作为月神教的主教大人，您不该为月神大人奉献一切吗？”
    那说话的教徒的一条手臂在杰克惊讶的表情中化为了尖锐的触手向他席卷而来，接着被杰克借着一个拐弯灵巧的多开。
    看着被那触手打出了蛛般裂痕的墙壁，杰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但那位却没有一点体谅杰克心情的意思：
    “没关系的，我会对准心脏保证一击致命。”
    “如果月神不满意我怎么办？”
    杰克继续为自己的小命做着努力。
    “将尸体喂给那些‘无魂者’也是减少他们攻击性的一个方法。”
    而教徒们回答得十分爽快，显然对这个尸体处理方式他们经验丰富。
    “嗯？”
    奔跑间，杰克猛的在几人面前一停，在几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冲着另一个方向张开双臂。
    “赞美月亮！”
    “赞美月亮！！！”
    下意识的，几位信徒纷纷效仿杰克，向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行礼。
    而当他们发觉自己上当时，杰克已经消失了另一头的走廊中。
    但是，今天很显然不是杰克的幸运日，他这一次选到了一条死路——被封闭得严严实实的巨大木门显然不是不以力量见长的他所能打开的东西。
    而这其实也是他手中指南针最大的问题。
    是的，它能指向你心中“所想之物”，而不是“去向所想之物的道路”——更不保证道路是否通畅。
    “主教大人，请乖~乖~站~好~”
    杰克一脸便秘的表情转过身子，看着一脸古怪笑容，从走廊上慢慢逼近的“前”属下们发出了哀嚎：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