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远洋电话

    春节刚刚结束，越城市的一个小社区医院中，李维正冒着满头大汗看着眼前的几个煤气炉上煎着的中药。
    平常干这活的大妈去魔都儿子那过年去了，新来的李维自然而然地干起了这折磨人的活。
    社区医院是那种小病没人来，大病来了也没用的地方，所以李维的工作一般就是给附近居民看看头疼脑热的小病，要不就是按照居民在其他医院开的药单，给居民挂挂盐水，当然这是他来之前幻想中的样子。
    实际上社区医院的患者千奇百怪，工作当中不仅辛苦，还面临着患者的不信任，你告诉人家没病，人家就认为你水平低，有病看不出来。
    中医专业本科毕业李维现在十分后悔，没有像大多数同学一样继续读研深造，当时他听一些人说中医这行比较看重年龄了，想着在小社区医院先干一段时间也不错，没想到现在这么辛苦，赚得还少。
    好在李维现在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这社会情况他也没什么组成家庭的想法。爸妈两个老干部的退休金是他工资的几倍，完全不用他管。
    但突然一通电话，打破了李维忙碌的生活。
    “妈你别着急，去年过年舅舅不是还回来过年了吗？怎么会突然出事呢？”李维急慌慌地跟另一个值班医生交代了一番，赶紧打车回到了父母家。
    一回家看到哭成泪人的母亲，李维才了解到了事情的全貌。
    在俄国做生意的舅舅居然突然去世了，由于那边没有亲人，一个自称是舅舅律师的男人，让李维一家赶紧去处理后事。
    “舅舅今年还不到50岁？怎么会突然去世呢？今年过年不是还打电话过来了吗？”
    “那个人说是车祸，还说你舅舅在弥留之际交代了遗产继承人是你，所以指明要你去。”
    听到这个消息李维心中一紧，舅舅10多年前妻子去世后便只身一人去俄国做生意，没想到还不到50岁就撒手人寰，这让之前一直信奉单身主义的李维对自己的追求产生了怀疑，舅舅还有外甥来料理后事，如果真到了那天独生子女的自己又是个什么情形呢？
    在安慰了母亲后，李维便默默准备起了前往俄国的行李。由于父母没有护照，所以只能李维自己先去俄国看看具体情况，把舅舅的后事办了。
    二月份的冰城不同于越城到处绿意盎然盎然生机勃勃，出了机场还到处都是白雪皑皑的，好在虽然离开故乡十多年，但李维对冰城的寒冷还算熟悉。
    由于去往舅舅所在城市的航班一周只有一趟，李维只好短暂在冰城休息一天，不过还算幸运本周的航班还没有起飞，一天后便有前往俄国的飞机。
    一夜无话，昨晚隔壁的小情侣折腾到凌晨，让李维多年来早睡早起的优良传统没能延续，好在是下午的航班，一觉睡到中午后便随便吃了点东西前往冰城机场。
    李维要去的布拉戈维申斯克市是一条小航线，所以这次乘坐的是一架仅有50个座位的小型喷气式飞机。
    李维这还是第一次乘坐这么小的喷气飞机，登机前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又拍了几张照片发到朋友圈中才肯作罢。
    一上航班李维就发现，小航线的服务果然和大航线差别很大，既没有餐食，也没有赠送的小零食，只有一瓶不知名品牌的矿泉水，好在空姐还算年轻靓丽，不过她制服上明显的磨损痕迹，让李维对脚下这坐飞机的安全系数也有了些许怀疑。
    好在航程比较短，一个小时的航程可比越城到冰城近多了。
    随着航班缓缓起飞，看着脚下的人和物缓缓变小，航班也逐渐平稳，李维稍稍提起的心也放下了。
    但飞行不久后，年轻靓丽的突然空姐神色慌张地喊道：“有没有医生在啊？”
    ‘一定发生什么事了’医生的本能让李维急忙解开安全带朝空姐走了过去。
    等李维过去时，发现一名健硕的俄国男乘客，此时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没了意识。
    这是典型的癫痫症状！果然没多久他就停止了抽搐，瘫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坐在他左右的妻子和女儿显然吓坏了，手足无措地哭了起来。
    “我是医生！当务之急就是把这位男乘客抬出来，将他平放在地板上，清除口腔里的呕吐物，以免窒息！”
    但这是一位一米九的高大壮汉，还卡在了座位中间，李维费了好大力气才在邻座的一位华人旅客的帮助下将他搬出来。
    随后李维把他身体放平，将头偏向一边，嘴巴里的东西就流了出来。
    “他以前有过这样的状况吗？”李维朝着俄国乘客的妻子问道，旁边的华人旅客十分流畅地将李维的话翻译成俄语传递给已经吓坏了的俄国贵妇。
    俄国乘客的妻子边哭边摇头。
    “你不用担心，这是急性癫痫，99%都会自然苏醒。我在医院进行过bls（基础生命支持）的急救培训，我很肯定。”周围的乘客听到这个消息都松了一口气。
    “癫痫致死一般有两种情况：一是抽搐时撞到尖锐物或摔到地板上造成颅内出血；二是口腔内呕吐物进入气管导致窒息。现在这两种危险都已解除，不必过多干预，等待患者自然复苏即可。”李维又接着补充道，这个时候医生专业性的解答能更好地缓解患者家属的紧张情绪。
    “你们不用害怕，他现在没有危险，等飞机抵达后直接送医就行。”他的妻女仍旧惊魂未定，李维和华人旅客配合着在旁安抚。
    果然还没等飞机降落男人就缓缓睁开了双眼。
    周围围观的乘客爆发出了轰鸣的掌声，搞得李维有点不好意思。
    不一会儿航班降落后，注视着救护车将一家三口带上救护车后李维才和乘客们才有序地缓缓离开航班。就在李维下飞机时，刚刚手忙脚乱的空姐从航班上跑了下来，塞给李维一张纸条后又脸红着跑开了。
    李维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周欣灵和一串手机号码。
    李维会心一笑，没想到大学单身了四年，来到俄国刚一下地就转运了，这俄国难道是自己的风水宝地？
    将脑海中的思绪抛开，这次他准备的是将舅舅的后事办好后就返回国内，至于俄国？近些年来发展远不如华夏，能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在海关和工作人员用蹩脚的英文沟通了一番后，李维终于踏上了这片陌生的土地。
    刚出机场，李维就看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华人面孔的年轻人和一个俄国中年男子举着一张写着自己名字的纸牌。
    想来这就是他舅舅的律师和他的助手了。
    “hi，不利别特！”
    “你好！”没想到令李维尴尬的是，除了这个明显华裔面孔的年轻人，旁边一身得体西装的俄国老者也是一口流利的中文。
    李维为了缓解尴尬只能伸出冰凉的手与两人握了握。
    “你一定就是，老裴口中的小李了吧！我中文名叫陈瑞和你舅舅认识很多年了，这个是我的助手王琦，和你年龄差不多你们应该有共同语言。”
    “陈叔好，王兄好！”李维礼貌到。
    “果然是一表人才啊，老刘之前经常提起你，说那么多后辈里你是最有出息的一个，不仅考入了重点大学，还愿意学习家传的中医。”
    听到这，李维神色一愣，突然想起了自己非常小的时候一件事，那时候舅舅还没有结婚，由于不愿意继承姥爷家传的中医事业，所以和姥姥姥爷闹得很僵，经常来自己家蹭饭。
    有一次天上下着大雪但还没懂事的李维就向舅舅吵着要吃零食。
    舅舅二话不说就背着李维去超市，结果因为路太滑，舅舅一下在路上摔倒了，在摔倒的一瞬间第一反应是护住还十分年幼的李维，以至于右手手臂都摔骨折了。但就是这样，舅舅还是带着李维买好了零食送回家后，才去医院看病。
    回忆着小时候与舅舅的点点滴滴，李维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两人看到李维的伤心的神色，便提议让李维先带市中心找个酒店住下，明天再参加舅舅的遗体告别仪式。
    “遗体告别仪式？”
    “李维你还不知道吧，你舅舅生前交际很广，虽然这几年时运不济资产大大缩水，但人脉还在的。”
    “这些年舅舅回家的次数有限，他的事情我们知道的很少……”李维的神色略显尴尬。
    “不要有太大的负担，阿穆尔州的常驻华人也就大概一万人左右，华人圈子很小，以后你都会熟悉的。
    听到这李维震惊程度一点都没有减少，之前舅舅回家只说经营一家小农场，怎么到这两人口中成了商界精英了？
    很快几人就走到了机场的停车区，一辆黑色的奔驰s600出现在李维眼前，让李维对陈老爷子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
    上车后见李维的兴致不高，两人的话也不多，到酒店后，陈老爷子只让李维好好休息，明天仪式结束后关于遗产的相关问题在向他详细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