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都是行家

    林楠不认识这个中年人，但他在几大基地也不是无名之辈，是许成济老先生的大徒弟。
    刘芳苓见林楠一脸迷茫，忙提醒道：“这是许老先生的大徒弟郑鸿远老师。”
    郑鸿远是不赞成来第五基地的，他们有许多事情要做，每天要解决的课题那么多，还有那么多人指着他们吃饭。
    就因为第五基地一个莫名其妙的通告，他的老师就要千里迢迢跑到第五基地来，而且是向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学习种植问题。
    不提他老师的名头，就说他们这些徒弟，哪一个不是在自己的领域上做出了杰出贡献？不说鼎鼎大名，也是小有名气。
    但第五基地的林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据说还不是专业出身，有什么资格让他们这么多人，各大基地的教授专家跑来向她请教。
    郑鸿远感到厌烦，认为这又是哪个关系户搞的噱头。
    有些人想成名都想疯了，就算在这样的天灾里，这些年，这些事，他也看了不少，搞不懂为何不能把所有的精力拿来搞研究？
    更何况，郑鸿远一到第五基地，就看到这两姑娘的谈话，那个叫林楠的小姑娘竟然连他老师的名头都没听过。
    闹这么大的场子，声称第五基地的种植能手，好歹要做点功课吧？
    林楠抬头就见郑鸿远一双严厉的眼睛紧盯着她。
    她知道这些搞学术的多少有些怪脾气，也不以为意，笑道：“我就是林楠，不知道郑老师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就是听说你在种植领域颇有建树，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们去看看。”
    郑鸿远还是想用事实说话，用专业来教小姑娘做人。
    原本他们刚到，是要先安排他们休息一会的。
    但前方许成济也听到了这话，马上回头道：“对，这是大事，还是先看看吧。”
    他笑道对张昊然道：“不瞒你们，我听到消息之后，一刻都坐不住，恨不得马上就跑过来，还不是这些家伙顾虑这个顾虑那个，拖了后腿。”
    他指了指郑鸿远，又指了指跟过来的一群人，大多是他的学生和后辈。
    老先生这话说得很诙谐，大家都笑了。
    许成济又对林楠道：“他们都是关在研究院把自己都关傻了，你不用管他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郑鸿远不赞成地道：“老师，您的时间多宝贵，跑来跑去什么都不用做了。”
    许成济点头，“我知道你是心疼我老胳膊老腿，不过，不用担心，别说这点子路，就算路上下刀子，我也要过来的。”
    转向林楠道：“能不能到你的种植园去看看？”
    林楠转头看张昊然。
    张昊然点头，“既然许老想先去种植园，那我们这就走吧。”
    一行人转向种植园。郑鸿远暂时咽下嘴里的话，决定先看看种植园的情况，再来好好教训教训第五基地这帮不务正业的人。
    在去的路上，一路上还经过了很多别人的种植园。
    这些种植园能从外面看到一些里面的情况，郑鸿远仔细看了，没看出什么特别来。
    也许是比其他一些基地的种植园好，但在他们第八基地来说，也是寻常。
    第八基地因为有他老师和这些骨干，种植的作物普遍要比其他基地好一些。
    如果凭这些就声称可以解决粮食问题，他肯定不服。
    还没到目的地，郑鸿远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其他人也多多少少在面上带了一些出来。
    只有许成济一派镇定，还叫了林楠过去，一路上谈了一些种植的话题。
    郑鸿远支起耳朵仔细听了，更是在心里咬牙。
    这林楠竟连许多末世前的研究成果都不知道。
    光把那些基础理论说得振振有词有什么用？
    林楠也知道自己的短板，坦然地道：“我有许多东西不懂，也不是专业出身，就前几个月静下心来苦学了一段时间，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郑鸿远在心里轻嗤了一声，不过对她的谦虚和自知之明有点满意。
    至少态度还有一点。
    许老心里也在打鼓，不过，他比徒弟看得更全面一些。
    这姑娘虽然不知道末世前的各种最新研究，但对末世后的各种作物习性和种植方法都是信手拈来，可见是个下过苦工夫的，并不停留在理论水平。
    如果据她所说，她只专心学了几个月，那确实天赋出众了。
    他倒是对要去的种植园有了些期待。
    到了林楠的种植园，这里不比之前他们看过的，园子里遮挡得严严实实。
    一见之下，郑鸿远就皱起眉。
    张昊然解释，“这也是怕出正式结论前有人胡乱猜测，大家请进吧。”
    郑鸿远紧跟着老师后头就进去了，一看那里头的情景就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念头。
    这里刚刚出一批种苗，有很多地方很乱，有些还长得稀稀落落的，那是林楠刚让人间了苗。
    虽然各基地的人过来参观很重要，但他们也不能停止一切工作，就等在这里给人看。
    基地的吃饭问题还等着解决呢，一刻都不能耽误。
    郑鸿远指着这一片地，颤抖着问林楠：“就这？”
    身后也有人不满地道：“这不跟我们基地一样嘛，也不比许老种的好啊。”
    好像有人拉了他一下，让他噤声。
    后面声音有低一些，但还是能传到林楠耳朵里来。
    林楠也知道没拿出本事之前，以她的年纪和资历是容易让人瞧不起。她什么都没辩解。
    许老看得仔细些，他没理会徒弟的问题，一步窜上去，就仔细看那些种苗。
    回头就惊异地看林楠：“小姑娘是有些本事，这苗长得好。”
    这话一说，后面嗡嗡的声音就没了，大家都凑上去看，都是行家，末了再闭嘴不说质疑的话了。
    林楠作为主人还要谦虚几句，张昊然是与有荣焉，解释了一遍，这是外围，专门种来供给其他园区，不是用来长成成品供给基地食用。
    而他们挖苗的时候，不是成片成片挖，而是看哪些长得好的就先挖了，让那些弱一些的留在这里长好之后再移植出去。
    张昊然领着大家往里走，去看了看林楠特别培植的一些作物，有些是从野外移栽过来的，就等成熟结果，做种子用。有的是专门培植的，比如之前的紫花苜蓿。
    这些都长得郁郁葱葱，根茎粗壮，枝叶茂密。
    有人上前仔细看了，甚至扒开了土里的根茎，就怕人为移植做假。
    结果当然是否定的。
    郑鸿远就是那个仔细扒开根茎的人。
    张昊然微笑道：“郑老师看清楚了吗，如果不清楚也没关系，我们还有好些日子，可以慢慢看。”
    郑鸿远脸红了。
    张昊然早就想怼人了，林楠也许不好得罪前辈，但他是官方的人，无所畏惧。
    本来作为共享知识的一方，他们就很吃亏，哪里想到第八基地这么不做人，还要别人求着他们去学。
    看紫花苜蓿时，大家尤其仔细。
    他们已经听说了这种作物的特殊性，一会还想去看看养殖场里那些用这种苜蓿做牧草的牛羊。
    许老对各种作物都有研究，并不因为这是畜生吃的，不是人吃的就看轻了。
    他仔细检测了各种数据，又拈起一株细看。
    末了，点头道：“我们之前也找了一些野外的作物回来种植，都没有特别好的结果，如果这个方向是对的，那以后这个工作绝对不能少。”
    他们虽然保留了大量末世前的种子，但这些都没有经过天灾的洗礼，是温室里种植出来的。
    就是温室，因为土壤问题和环境问题，长得也不好。
    而且环境突变，他们种植的成本成倍成倍增加，要解决这么多人的吃饭问题，不能单靠温室。
    他看了林楠的种植园，心里已经有了个想法，只是现在说出来还早，他打算先看看。
    林楠觉得这帮搞学术的脾气直，但一旦转变了态度，也率真得可爱。
    郑鸿远第二天就找到林楠，问他能不能跟着那帮工人一起干活。
    林楠笑道，“郑老师不用这样，您想去种植园就去吧，不用您帮着一起干活，替我多看着一点就行。”
    郑鸿远点头应了，直接就扎在了种植园，对接下来的行程完全不感兴趣。
    许老笑道：“小郑脾气直，不过他没坏心眼，你们多处处就知道了。”
    现在基地最大的问题是，动物吃苜蓿对疾病是有好处的，但这好处对人体有限。
    如果照这个逻辑，那大自然中肯定有一些作物对人的身体也有好处。
    第五基地想集齐大家在野外采集到的作物，看看哪种对人身体最好。
    研究人员，要一种一种去试。他们这些种植人员，也要负责各种作物正常生长，以供研究院研究。
    接下来，剩下的几大基地的人都到了，大家把各自基地的作物拿出来一起研究。
    林楠这些人将这些作物一一种到规划出来的园区里，又做好种植笔记。
    晚上，林楠还拉着纪安到空间里种地，把白天好不容易弄到的一些作物分门别类地移植种好。
    许老不愧是种植界的大佬，他给林楠设置的环境温度湿度，和土壤改良，就是比林楠自己弄出来的要好一些。
    林楠还将空间里的环境因素以假设的方式询问了许老，都得到了详细的解说和最适当的方法。
    林楠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知识。
    一个好的种植家，不仅要根据现有的环境种出最好的作物，还要能创造和改良这种环境。
    他们的研究没有白费，确实有几种作物对人的身体有好处，对污染方面的疾病治疗有利。
    都是从第八基地和其他基地带来的作物。
    之前这些作物因为太少，太难培植，种出来就算有特殊效果也被忽略了。
    现在因为有林楠细心培植，还有空间大杀器，能提高存活率，得以大量研究测试。
    研究人员们大受鼓舞。又单独将这些作物区分出来，培育留种，以观后续第二代第三代的情况。
    就算不用从空间里移植，林楠现在种植的作物也比其他人好，以致她的种植园和种植记录，每天都有很多人来围观和借阅。
    郑鸿远尤其不服气，他把自己的区域划到了林楠旁边，林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有时候，他明明觉得这样做对作物更好，但结果却是林楠更胜一筹。
    他跟着林楠做，却还是没有人家种得好。
    最后，郑鸿远跟自己卯上了劲儿，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守在园区里。
    林楠现在好像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好似被打通了关窍，查看一番情况就知道哪样对作物更好。
    她的空间里尝试的几种作物，不仅比外面长得更好，比她之前的野蛮种法也好得多。
    跟郑鸿远挨着的那部分，有他比照着，她不好作假，只得靠这些日子学到的技术。
    但其他部分的种植，她还是换了一些空里出品的种苗，这些种苗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更强。
    空间的加持，和专家们的精心培育，让种植园的出产越来越好。
    其他园区也觉得基地能提供的作物越来越多了。
    张昊然天天笑得合不拢嘴。
    之前他还对第八基地这种眼睛长的头顶的专家没好感，现在，他觉得这帮搞学术的果然有真本事，如果都能留在第五基地就更好了。
    就看郑鸿远，以前多傲的一个人，现在天天跟在林楠身后，就为了讨论设置的哪个数据对作物更有利。
    等林楠忙过这一阵，工作进入正轨，才发现何光霁已经成了他们家的常客。
    这家伙也不住在第二基地驻扎的地方，他搬去了顾明煦那里，跟林楠一栋楼。
    每到吃饭的点，就拉着顾明煦来蹭饭。
    甚至，没有顾明煦，他也会自己跑过来。
    有时候林楠回来都不想做饭了，但看到两双等着投喂的眼睛，林楠就不得不妥协。
    当然，做完饭，何光霁和纪安都很好说话，让干什么干什么，其他一切家务都不用林楠操心。
    可惜，当一切进入正轨之后，各基地的专家们就要回去了。
    何光霁也不得不结束这种蹭饭行为。
    让林楠高兴的是，许老要留下来。
    第八基地的人闻言大惊，郑鸿远等学生苦劝，但老先生心意已决，不能更改。
    他早就察觉到了，林楠除了存活率之外，种植出来的作物效果比他们更好。
    他至今都没有找到答案，只能归结于天赋问题。
    现在这种具备特殊功效的作物供不应求，他希望留在第五基地协助林楠。
    其实郑鸿远也想留下，但他们留在这里够久了，第八基地还有他们自己的种植园不能不管，只得带着自己分到的种苗上了回家的车。
    许老要留下，第五基地大喜，张昊然更是给了林楠一个鼓励的眼神。他以为是林楠在其中做了什么，说服了许老留下。
    林楠摸了摸鼻子，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当一切都欣欣向荣的时候，一场更大的灾难却在悄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