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游历四方24

    黑晴明勾唇朝林莹笑了一笑, 只是这笑容并不开阔疏朗，反而隐隐带着几分忧郁和悲伤, 上挑的狐狸眼中有着无奈和叹息, 他自嘲似的笑叹道：“在这个世界上, 依旧认为我一如往昔的，只怕只有您了, 在旁人看来, 我现在可是邪恶、黑暗的阴阳师。”
    在安倍晴明施展阴阳分离的秘术将他自己分成黑晴明和白晴明两个人以后, 世人也自动的把两个晴明当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世人都认为白晴明继承了安倍晴明的善，如往昔那般人品高尚、性格温柔, 是匡扶正义、守卫京都的大阴阳师, 是值得尊敬和敬仰的伟人。而黑晴明则带走了安倍晴明原本存在的一些黑暗面和恶意，沦为了邪恶的阴阳师，意图毁灭京都。
    可是谁也没有真正去想过, 其实黑晴明和白晴明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就算他们一个带走人类的血脉，一个继承所有白狐血脉，但他们两个最大的区别不过是，黑晴明依旧保留过去的所有记忆, 而白晴明在苏醒后却像是一张白纸一样干净无知。
    白晴明也好, 黑晴明也好, 其实他们依旧是安倍晴明，不管是性格、心中的大义还是决心意志，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 都是继承于半妖安倍晴明，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完全一样的。
    之所以白晴明会显得比黑晴明温和，不过是因为他醒来时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像一张白纸一样重新接受这世间的种种信息。白晴明的性格其实和黑晴明如出一辙，他们的强势、恶趣味并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比起黑晴明直接将这些表现出来，白晴明懂得伪装。
    当年黑晴明和八岐大蛇搅和在一起时，世人都以为黑晴明依旧堕.落于黑暗之中，成为了邪恶的阴阳师。但其实黑晴明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曾许下拯救世人、守卫京都的誓言，他所做的事情也不过是为了拯救京都，只是他从来不曾明言说出来。
    但以黑晴明的骄傲，他根本不会因旁人的误解解释什么，他也不屑示弱的说出“我其实是要救你们”这样的话。在八岐大蛇的事情解决后，被世人误解要意图毁灭京都的黑晴明索性坑了白晴明一把，将守护京都的责任啪嗒一声砸在了他身上，然后自己离开人界前往了魔界。
    很难说黑晴明是不是被那些误会他的人给气到，所以才会一气之下抛开束缚他的一切直接前往魔界。但黑晴明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己在魔界过得不快活，所以原本可能只是一气之下才跑去魔界的黑晴明干脆就在魔界常住了，他继承狐妖血脉后，自然要好好激发血脉的力量。
    黑晴明唇角淡漠自嘲的笑容渐渐转冷，他似是想起了当年所遭受的种种误解，他扬了扬眉，语气轻蔑不屑，带着几分桀骜的笑道：“不过这些其实也不重要，那些人觉得我邪恶就邪恶吧，反正守护那群家伙的责任已经不在我肩膀上了。”
    在坑了白晴明一把，将那些责任誓言全部移交给白晴明承担后，黑晴明就彻底打破了一直以来禁锢着他的枷锁。当他不再要求自己去守护京都、守护民众，不再执着于完成自己的誓言，那他自然也不会去在意那些蠢货们的看法。
    林莹对黑晴明这般听之任之的态度感到很无奈：“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但那些诽谤、误解和辱骂并不是你应该承受的。如果你把一切都解释清楚的话，他们不会再继续误解你，把你当做邪恶堕落的阴阳师，这些于你而言完全是污蔑。”
    黑晴明摇头嗤笑了一声，散漫而随意的淡淡说道：“随便他们怎么想，反正我现在已经不在意了。我现在可不是大阴阳师安倍晴明，我是继承了白狐所有血脉的黑晴明，我不在意那些蠢货怎么看我。”也不会再以妖怪之身去守护那些蠢得让人发笑的家伙们。
    从黑晴明愿意跟随林莹从魔界回到人界的那一刻起，他其实就已经堪破了过去加诸于他身上的枷锁和桎梏，不会再为过去困扰，更不会觉得自己违背了誓言——这也是他敢于回到妖之森拜祭安倍益材和白狐葛叶的原因。
    以往他不愿意回妖之森，甚至多年来都不肯来妖之森拜祭合葬于此地的父母，不过是因为他心有顾忌，觉得自己违背了当初在父亲安倍益材面前许下的“永远守护京都”的誓言，无颜回来拜祭安倍益材。
    但现在他却不再觉得自己无颜面见父母，反而坦坦荡荡的认为自己践行了誓言，自然能大大方方的回到妖之森拜祭父母，弥补自己多年以来错过的拜祭。
    安倍益材和白狐葛叶合葬于妖之森中一个风景优美、灵气充足的地方，有关于她们二人墓地的位置，白晴明记不起来，始终不得而知，但黑晴明却从来不曾将这件事情遗忘，所以他可谓是轻车熟路的直接朝着父母的墓地走去。
    林莹并没有和黑晴明一起前去拜祭葛叶和安倍益材，她知道黑晴明一定有很多私密的话想要和阔别多年的父母说，她虽然与晴明一家关系尚算亲近，但到底是外人，在这种时候没必要凑上去打扰他们一家三口团聚，没必要做这样不识趣的事情。
    在目送黑晴明朝墓地而去后，林莹想了想，既没有与觉一起处理妖之森积压的各项事务，也没有去看望居住于湖泊溪流中的荒川水妖，她反而去找了另外一个妖怪，一个在妖之森中勤勤恳恳干着修补房屋、建造新居这种活计已经几十年的妖怪。
    林莹找到这个妖怪的时候，他正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和服在将妖之森内几棵大树上过于繁茂和多余的枝干砍伐下来，他干活十分麻利，手中拿着一把剑刷刷刷几下，那些计划中要砍伐的树枝就咔擦一声与主干脱离，然后从树上坠落下去摔在地上。
    眯了眯眼睛，林莹远远看着那个顶着一头灰绿色头发正勤勤恳恳干活的妖怪一眼，唇角突然勾出意味不明的浅淡笑意来。她很清楚这个妖怪干活的效率这么高的原因，因为他是暴殄天物用源氏重宝之一的膝丸在砍伐树木，以膝丸的锋利去砍伐树木枝干，自然就像砍瓜切菜一般容易了。
    “膝丸。”见膝丸还在认认真真的砍伐着树木，林莹稍稍提高声音唤了他一声，这一生呼唤终于引来了膝丸的注意力，让他转身朝林莹看来。
    在看到林莹后，膝丸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下一刻他收剑还鞘，将源氏重宝膝丸重新挂回腰上，然后才快步朝林莹走来，一边靠近一边微带几分疑惑和不解的询问道：“不知大人您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于我？”
    “若是大人有话要同我说，直接派人来唤我就是，不必特意前来寻我。”膝丸既礼貌又客气的温声对林莹说着，神情恭敬从容，就像是一缕化在春日里的清风一般柔和，“大人若有什么吩咐，还请直言。”
    林莹朝膝丸笑了笑，也不客气，稍作沉吟便开口询问道：“膝丸，你知道髭切在大江山平日里做些什么吗？他可有掺和进大江山的事务中？”顿了顿，林莹问得不再那么委婉，而是又直接问道，“你可清楚大江山最近那些过界举动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起？”
    膝丸因林莹的问题而愣了一下，他低头想了想，最后还是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如实说道：“自兄长前去大江山后，我已经许久不曾真正与兄长见过面，兄长托人送来的信也只是说起他在大江山的一些趣事，很少提及正事，我对大江山最近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
    “原来是这样。”林莹轻轻点了点头，也不说信还是不信，她只勾起唇角轻轻一笑，笑容很淡，“既然你与髭切从来不曾说起这些事情，你对大江山的许多情况都不了解，那我也不再询问你什么。”
    反正也是白费唇舌。
    林莹眼中的笑意变得更深了一些，她弯了弯唇角，继续说道：“我想请你前去大江山打探一番消息，你和髭切本是一人，同为鬼切分裂而来，我想大江山那些妖怪不会太防备你，你很容易就能打听到内幕。”
    “我希望你能将你在大江山打听到的这些内幕告知于我，最好能打听出来大江山最近行事变得过界的缘由何在——我有些怀疑酒吞童子他被人利用了，但我打探不出真相来。”林莹干脆利落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膝丸慢慢皱起眉头来，虽然他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是不太愿意的。他对大江山最近的行事并不了解，但他毕竟对大江山拥有着深厚的感情，实在不愿意去做窥探大江山秘密的事情。
    林莹并没有因膝丸的不愿意给打住，她继续说着，并且直接拿出了自己的筹码：“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去干这件事情。在你还是鬼切时，不是曾发下誓言要为妖之森做许多事情吗？只要你将大江山最近行事疯狂的缘由打探出来告诉我，你欠妖之森的承诺便就此一笔勾销。”
    鬼切当初发下的誓言是真正带有契约兴致的誓言，在他践行这个誓言之前他根本无法挣脱誓言的束缚。膝丸挣脱不了，但林莹作为妖之森的王者，只要她愿意，确实是可以将这个契约打破，让膝丸不必再困于这个誓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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