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师父

    第二日，萧无风一大早去找萧青山。
    萧青山住的地方是一个单独的院子，有个文绉绉的名字--樊梨苑。樊梨苑有门厅和两间房间一间静室。院子里栽着一棵百年老梨树，树下放着几个缸，里面种了几颗硕大的水仙。
    这是萧无风幼时种的。其余的倒是和弟子房没有太大的区别，一溜儿的简朴。
    萧无风起得早，到的时候萧青山还在用早膳。桌上放了几个馒头并几碗小菜。萧青山长得粗犷，吃起饭却斯文得很，一举一动迅速而无声。
    他看到萧无风来了，招呼萧无风坐下，顺手递给她一个鸡蛋。萧无风也不客气，一边剥蛋一边和萧青山说话。
    “师父，师父，我有事想问你。”边说，边囫囵吞了鸡蛋，被噎住，忙倒了杯茶灌入嘴里。
    “你顾师妹被罚到一天崖面壁三日，禁足三个月。”萧青山撇过头，眼不见为净。
    “啊!”萧无风吃了一惊，噎着的鸡蛋也吞了下去。没想到惩罚还挺严重的。
    随即，她又醒悟过来这不是她此行的目的，“师父！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哦。食不言。”萧青山竖起一根筷子，摇了摇头，继续吃饭。
    你刚刚不是说话了么？萧无风不敢把这句话问出口，只能乖乖把满肚子话咽下，陪萧青山用早膳。
    萧无风幼时就住在这里，两间房间她和萧青山一人一间，闲时是萧青山亲自教导她。更多时候，萧青山没空，就把萧无风托负给萧如晦等人。
    因此，此时萧无风回到这处院子，心里满是亲切。自从她十二岁后，就搬去弟子房一人住去了，还颇为想念这里。
    萧无风一边吃一边回忆这里的生活，想得心旷神怡，唇角带笑。
    却见眼前的萧青山停住了手，“师父？”
    萧青山咳了一下，“无风啊，我让你吃，但没让你吃那么快呀!”
    萧无风低头看，之间两碟小菜都快被她无意中扒光了。她讪讪地停下手，“我这不好久没好好吃过了嘛。”
    萧青山冷哼一声，擦了擦嘴后，起身走到院子里，在梨树下拾了张板凳坐下，掏出剑来擦拭。
    “无风，说吧。有何事？”
    萧无风也拾了张板凳坐下，挨近萧青山。“师父，师父。寻剑十三式后面几招是什么？”
    萧青山一惊，手指险些被剑划伤。他讳莫如深地看着萧无风，“你想知道？”
    萧无风大力点头，“师父你知道我已经学会了前面八式，可是你们一直没提过后面的五式。这是为何？”
    “门派的事自然有她的道理。”
    这个理由显然不能把萧无风说服。她又道：“前几日在秘境中，我在瘴气森林中觉得有些奇怪。我闭上了眼，却比睁开眼看得还要清楚。而且我的速度快了很多。我感觉有些许像“杨柳清风，”但又不是。”
    萧无风试探地问：“师父，这是不是第九式啊？顺延着第八式下来的。”
    萧青山不知何时停止了擦拭的动作，抬目看着远方，手用力拿着剑，双手泛白。
    听完萧无风一席话，他绷紧的肌肉松了松，“不是。”
    “不是啊……”萧无风有些可惜，转念一想，又有些得意地道：“那师父，这难道是我创立出来的新招？！”
    此话一出，饶是萧青山也吓得差点从板凳上摔下去。萧无风见状忙拉住他，“师父你多大的人了，坐都坐不好。”
    萧青山瞪着萧无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新招有那么容易想？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在秘境里没被打击够？”
    萧无风不服气，“别人能想出来，我怎么就想不出来？”
    萧青山笑了，“能创新招的无一不是大能，武艺高强又博览群书，你够得上哪样？”
    不学无术的萧无风脸微红，捏着手指，“武…武艺吧。”
    萧青山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你怎么证明？”
    “我…我是寻剑派弟子中武艺最高的弟子之一！”萧无风说完，感觉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但还是红着脸直视萧青山。
    萧青山揶揄地笑了，执剑起身，“来，让我看看我们寻剑派最优秀的弟子有多优秀。”
    两人在小小的院子里摆开架势，梨树的叶子沙沙作响。萧无风凝神屏息，握着剑的手微微渗出汗。
    “无风，开始吧。我让你三招。”萧青山姿态悠闲，浑然不把这个战斗当回事的样子。
    萧无风也不逞强，右脚一使力，若离弦之箭一般飞射而出。到萧青山面前时，伴随着火光电鸣一剑劈下。
    萧青山眼里有光芒闪过，下一刻，人也消失在了萧无风面前。萧无风一击落空，不敢犹豫，当下回身一撩，碰到了萧青山。
    萧无风一喜，眼神一转，却看到萧青山立在她的剑上，右脚一点，一个鹞子翻身落在了地上。
    萧无风：“.…..”这不对！师父刚刚立在我的剑上，我怎么握得住剑？
    来不及多想，萧无风持剑再刺过去，“火树银花！”
    这一连串动作萧无风做得行云流水，剑尖至萧青山眼前时，烧到了萧青山的一缕发丝。
    萧无风心中一喜，剑尖微动。这时萧青山也不躲了，右手一提剑，用剑柄挡住了一击。
    萧无风退了几步，抬头看，萧青山略略退了一小步。
    萧青山鬓边头发微湿，笑着对萧无风说，“三招已过。”又向前一步，拔剑出鞘，“无风，该我了。”
    萧无风来不及失望，浑身肌肉紧绷，眼睛死死盯着萧青山。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丝举动。
    一刻钟后，萧无风瘫在地上，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萧青山坐在板凳上俯视着她。“如何？服不服？”
    萧无风用剑一撑，半跪着站起来。“…服。”萧青山仅用几招就打败了自己，有什么不服的？自己虽然燃了萧青山一缕发丝，但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而且，萧无风很清楚，萧青山是看在她有伤在身，让着她了。
    萧无风认赌服输，当下老实了下来。但还是不愿放弃自己自创新招的想法，“师父，我的想法真的不可行吗？不然，你还是告诉我寻剑十三式后面的五式吧？”
    萧青山：“……”为什么要给我如此两难的抉择？
    “不然…不然….”萧青山沉吟，心里天人交战。“罢了，让我看看你的新招。”
    萧无风心中大喜，闭上眼回忆着和穷奇对战时的样子，依葫芦画瓢了一番。完事之后，期待地看着萧青山。“师父！如何？”
    萧青山用袖子擦了擦眼，“等等，我擦擦眼。太丑了……”
    萧无风:你对剑招的要求也太高了吧？再说了，不丑啊，就是动作有几分不连贯。
    萧青山放下袖子，咳了咳，“还是不错的。不过，无风，我实话告诉你，这个和第九式一点也没有关系。”
    萧无风再次受到打击。
    “不过，”萧青山话锋一转，脸上的表情也凝重起来。“真的颇似“杨柳清风”，但与之相比，看起来慢了许多，实际上快了不少。无风，何不多深思它与杨柳清风的关系呢？说不定，这是杨柳清风的衍生招。”
    萧无风愣愣地听着萧青山的话，眼前似乎再次出现了瘴气森林狰狞的巨藤。萧无风陷在其中，这时，一道清脆细嫩的柳枝延伸了过来。柳枝不断抽芽，星星点点的绿，挥退了紫色的巨藤。
    萧无风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师父！我懂了！”
    萧无风激动不已，激动得团团转，不知做些什么来抓住此刻的灵感。
    萧青山方才一直未出声，此时才弱弱提醒，“不然，你去藏书阁瞧瞧？”
    “对！师父你说的对！”萧无风一跃而起，一步跳过小小的围栏，蹦蹦跳跳着远走了。
    “喂!你知不知道藏书阁在哪？”萧青山不放心的问。
    “知道！左边！”
    “嗨呀！”萧青山怒其不争地跺了跺脚，“右边啊！你到底去没去过藏书阁？”
    萧无风去过藏书阁，但事实证明，她没去过几次。绕了一圈没找到藏书阁的萧无风冷静下来，打算再回来和师父探讨一番。
    转过拐角，却看到方满池站在樊梨苑外。
    方满池似有所感，回过头来，恰好看到萧无风。
    “萧师姐。”方满池微微笑着和萧无风打招呼，看样子心情很好。
    萧无风看到方满池就有些瘆，方满池太邪门了，遇到他就倒霉。
    因此，萧无风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方师弟。”
    “萧师姐可知掌门是否在家？”
    “哦？方师弟找师父有事？”萧无风疑惑，平日里极少有人会来樊梨苑找萧青山，一般都去议事厅。
    问出之后，又觉不妥，便悄悄加了一句，“无妨，不便说也无碍。”
    方满池笑了笑，眼里似乎有沉碎的星光，“没有什么不便说的。”方满池顿了顿，微风吹过，梨叶沙沙响了响。萧无风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几缕发丝。
    能有什么事呢？萧无风想着。
    这时，风里传来了方满池的声音：“掌门已正式收我为亲传弟子了。师姐，日后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