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君山

    林木木从火锅店出来之后，沈君山就骑着电动车载她回家。
    从林木木有记忆起，陪伴自己最多的除了外婆，就是这个邻家大哥哥了。沈君山总是对她很忍让，很宠溺。从她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大约就已经注定，沈君山要让着林木木一辈子了，毕竟童年的心理阴影还是蛮大。
    在林木木三岁的时候，陈女士和林同志为了事业，就把她放在外婆家寄养。外婆怕她没有小朋友和她一起玩，会孤单。便带着她去认识周边的小朋友。
    那时候，大林木木两岁的沈君山刚从幼儿园放学回来，老师奖励他一朵大红花，他便在众多小朋友面前显摆起来。
    那是林木木第一次看见红纸做的花，又大又好看，很是喜欢，便告诉外婆，她想要。
    外婆觉得这样不好，告诉她那是哥哥的东西，要问哥哥同不同意。
    她就跑去问沈君山，可是傲气的沈君山又怎会肯呢？甚至还挑逗林木木，捏着她的小圆脸。
    从小以欺负别人为主的林木木，哪里受了的这些，她使出全部的力气推向沈君山，沈君山一个踉跄，就倒在地上，她顺势趴到他身上，在沈君山脸上一顿猛锤。
    两家家长见状，连忙拉开，鼻青脸肿的沈君山哇哇大哭！沈妈妈一直哄着。
    外婆正准备给好好跟林木木说道说道。还没开口，她也开始哇哇大哭，这件事情就在俩人的哭声中告了段落。
    但外婆还是罚她面壁思过了。
    等到后来她俩再次相遇，从前自负高人一等的沈君山开始对这个才三岁的女娃娃有了些惧怕，什么事情都听她。
    想到这些，她不经意的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在前头开车的沈君山问道。
    她大声的回答：“没什么！唔！”然后把手张开，享受这风流带来的快感。
    大约是十几分钟之后，沈君山家到了，沈妈妈给他们开门，林木木直接飞奔到沈妈妈的怀里，撒娇的喊着：“干妈，我好想你呀！”
    沈妈妈慈祥笑着，轻拍了拍她的头。
    他们三人坐在沙发上，沙发上摆满了她喜欢吃的水果和各种零食。就连电视机上也调好了，她经常看的那个频道。
    沈妈妈知道她在外头吃了火锅，还给她准备了刮油茶，又担心太早做晚餐，她吃不了几口，晚上又会饿肚子，索性就把晚餐给延迟了。
    小时候，外婆给了她一个家，而现在他们就是她的家。
    林木木依偎在沈妈妈怀里，给她讲在学校发生的事情，然后又询问沈君山的近况。
    沈君山在初中的时候不晓得哪里学来的厌学情绪，结识了一堆校外的人，开始旷课去网吧打游戏，成绩一落千丈。那时候许多人见到他都喊老大，甚至连刚入高一的林木木都收到过许多恩惠。
    直到他初三的时候，认识了新的班长李雪伊，妥妥的女学霸，温婉的性格使得君山情窦初开，用尽各种方法追了整整三个月，才换来李雪伊一句“分数超过我，我就考虑。”
    此话一出，沈君山顷刻间便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开始认真学习，不再旷课逃学。大概用了俩月的时间，他从年级倒数慢慢的排到了个位数。
    她们之间就只有短短几分的差距了。如果那时，上天仁慈些的话，后来也不至于那么遗憾了。
    …………………………
    “还是老样子，在画廊工作，偶尔带带学生。”
    “那你还考南艺吗？”
    南京艺术大学是她和沈君山，莫清画三人从小到大的梦想。
    “今年寒假去艺考。”
    “真的吗！”林木木激动的坐了起来！“那你可以抓紧时间复习文化课了！”沈君山是一个美术天才，林木木才不担心他的艺考。
    “山山，你可要好好加油啊！”一旁的沈妈妈接话。
    他点点头，微笑的看着她们。
    然后就着艺考的话题，三人又聊了许久。林木木也开始有了饿意，沈妈妈也开始做饭。早已备好的菜，做起来也是很快。
    不一会，一桌好菜就都做好了，全是她爱吃的，水煮肉片，辣子鸡丁……
    “就因为你突然不爱吃鱼肉了，就连我最爱的剁椒鱼头，我妈都不做给我吃了。”沈君山在一头酸气的说着。
    她朝他吐了个鬼脸，“干妈就是疼我，你能怎么滴！”
    一顿饱饭过后，沈君山便拉着她到楼下散步。
    路边灯火照在她俩的身上，把影子拉的又细又长，俩人就这样静静的走着。
    “还失眠吗？”沈君山突然开口。
    她看着他笑了笑，“还行，习惯了。”
    “新班级怎么样？”
    “还行，班主任挺严厉的。”
    林木木突然放慢了脚步，低头沉思了一会。
    “哥！……”
    “嗯？怎么了？”
    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没事，咱们回去吧，困了。”
    沈君山察觉到异样，也不多问，认识她快十三年了，她不想说的话，任人怎么逼问她都不会说的。
    俩人回到家后，都切换成欢快的脸色，不让沈妈妈察觉。
    沈妈妈何其聪明，这点伪装她又怎么会看不破？她只是不说，让她们能少为些事情烦忧，毕竟都是苦命的孩子。
    洗漱完，又互道完晚安之后，她躺在床上，呆望着天花板，又是怎么都无法睡着的一晚。
    脑海里无数个画面闪过，外婆偷偷给她买糖的场景，沈君山搬家时她哭的天花乱坠的模样，宋季扬给她震雷敲时的片段……
    突然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捂住双唇，无声的抽泣着，不让任何人听见。
    另一个房间的沈君山，也失眠了……看着被自己无限包容和宠爱长大的丫头，不再像从前那般肆意和快乐，他突然开始懊悔，如果当时他再强大一点点，事情会不会变得很不一样……
    他完全能猜到此时林木木正在隔壁房间痛哭，知道她为何会失眠，也知道从前她俩最爱吃的剁椒鱼头，到现在变成看见鱼肉就犯恶心的原因……
    他什么都知道，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世界就是有这么多的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