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森海

    酒馆外，六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墙边跪成一排。
    他们是在王都附近活跃的偷猎者，靠着与王都内的皮革商人做一些灰色生意营生。
    莉芙在这帮偷猎者的面前来回踱步，她身上的黑袍几乎与夜完全融为一体。
    与其说是黑袍，倒不如说是夜色的长袍更为恰当。
    “小姐饶命，我们不是有意冒犯……”
    话还没说完，一道夜色长矛便从身后贯穿了他的额头，将他钉在酒馆的墙壁上。
    长矛缓缓消散，重新融于夜色，只留下那人额头上的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我问什么，你们就回答什么。”
    “好……”
    下一瞬间，刚刚开口的偷猎者和第一位同样，被夜色的长矛贯穿了头颅。
    “可我还没问呢。”
    莉芙把玩着缠绕在指尖的夜色，如此说道。
    “第一个问题，王都附近森林里的那头灰灵狼，是怎么来的？”
    “王都附近的森林里有灰灵狼出没？没听说过……”
    长矛的破空声划过，又一位偷猎者失去了他的生命。
    “那头灰灵狼，是怎么来的？”
    莉芙又问了一遍。
    没人敢接话了。
    莉芙又从夜幕中扯过一抹夜色，这抹夜色迅速在她的手中凝成一把长矛，然后丢向其中还活着的偷猎者。
    这次夜色长矛贯穿的是那人的胸膛，将他钉在墙壁上并且发出如同杀猪般的惨叫。
    十几秒后，他在痛苦和哀嚎中死去。
    “不回答的话，就下一个。”
    莉芙威胁道。
    这种残忍的手段似乎给仍然活着的偷猎者们心理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他们的理智已经几近崩溃。
    “不知道，小姐，我们真的不知道王都附近的森林里，有灰灵狼什么的东西，我们就是在村子附近的林子里偶尔打点鹿，野猪什么的东西，然后和都城里的商贩们换点儿财物！”
    最开始那个领头的偷猎者的面部表情已经完全扭曲，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
    看来是真不知道。
    莉芙如此想着。
    “王都周边有什么更争气点儿的偷猎者吗，不像你们这样窝囊的。”
    莉芙接着问道。
    “经常活跃在王都周边的应该没有……因为王都周边的林地里没有什么价值高的动物或者魔兽，还有因为这里是皇都，卫兵们对偷猎的管控也更为严格，所以严格来说王都附近没有什么正经的偷猎者。”
    领头的偷猎者说道。
    “不过，大概是十天以前，有一队从北方来的偷猎者，运着什么东西途经过图南镇，看起来像是一笔大生意。”
    北方来的偷猎者。
    千石城方向？
    如果是这队偷猎者，将灰灵狼放生至王都附近的森林中，那么一切也就都说得通了。
    接下来就是要抓到那队偷猎者当中的人，问清楚究竟是谁指使他们将灰灵狼从千石城带到王都，并且放生到森林当中的。
    “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莉芙继续问道。
    “他们的营地应该是在西边山脉的山腰处。”
    足够了。
    夜色在半空中凝成三把长矛，然后依次贯穿了面前还活着的三位偷猎者的脑袋。
    看着面前东倒西斜的六具尸体，莉芙从腰间摸出一个小钱袋，从中数出了十枚铜币，随手丢在地面上，然后消失在夜色当中。
    ……
    加贝玛拉亚诺森海。
    仅在人类的神话和诗歌当中有所记载，传说中比海洋还要更加辽阔的浩瀚森林。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如果约尔能从极高的天空向下俯视的话，他会惊讶的发现这片森海的面积大小与前世的印度洋相当。
    与此同时，加贝玛拉亚诺森海也是精灵们赖以生存的祖地。
    一位白发的精灵少女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高达上千米的悬崖上，用她那双淡紫色的眼睛，望着脚下的森林。
    她的名字是希尔芙，是她脚下这片森域的守望者。
    希尔芙已经守望这片森林二百年了。
    在这二百年间，她从未离开过这片森林半步。
    前辈和她说，守望这片森林，是绿神赋予她的使命。
    于是希尔芙便独自在这里守望了二百年。
    今天她的心情不是很好。
    或者说，希尔芙的思绪很复杂。
    原因是同她相邻森林的那个守望者精灵，于今天上午逝世了。
    那是个很年迈的精灵，可能已经有六千岁了。
    希尔芙在这二百年间，曾经见过那个精灵几次。
    具体见过几次，希尔芙记不太清，总之不会超过十次。
    虽说是见过，但那也只不过是偶然间在悬崖眺望时，看见了对方在森林里徘徊的身影。
    小小的一个黑点在林木间摇晃着，很快就被绿色淹没。
    也许她也曾这么看过自己。
    那时的希尔芙如此想着。
    如今，那个精灵已经死了，是两百年前送自己来这片森林的前辈告诉希尔芙的。
    她与前辈的上次见面，也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了。
    “这两百年里，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希尔芙向前辈问道。
    前辈摇摇头，然后就继续赶路去处理隔壁森林那位已逝精灵的后事，离开了希尔芙所守望着的这片森林。
    是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加贝玛拉亚诺森海，今天也依旧宁静。
    正如过去的二百年一样。
    守望这片森林，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在这森海深处，什么都一成不变。
    希尔芙二百年前就是这片森林的守望者，现在是，二百年后也是。
    直到几千年后，希尔芙也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到来为止，她一直都会背负着绿神的使命，孤独一人徘徊在这森海之中。
    希尔芙在悬崖上，又坐了好久好久。
    她想要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她想不明白，也想不通。
    “永恒的绿神啊，请您告诉我答案吧。”
    她缓缓闭上那双淡紫色的眼睛，白色发丝随风舞动着。
    然后，重心缓缓向前移动。
    失重感席卷着希尔芙的所有感官，她觉得坠落的感觉很奇妙，一切都轻飘飘的。
    在向下坠落的过程中，她开始陷入思考。
    使命，真的有意义吗？
    生命，真的有意义吗？
    绿神……真的存在吗？
    耳边的风声越来越锐利，尽管希尔芙闭着双眼，但她仍然能感觉到，自己即将要坠落至地面。
    啪！
    传来的并非是希尔芙想象那般的巨大冲击和坚硬触感。
    而是柔软的，凉凉的……
    就像是水一样。
    希尔芙可不记得这悬崖下面有水，而且就算有水，从这种高度坠地水面也应该硬的像铁一样。
    她奇怪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处完全黑暗的空旷空间内。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脚下如镜一般的水面，在她迈动脚步时，会荡起两圈涟漪。
    直到距离她大约十几米远处的空间开始发生诡异的波动。
    一座木质的老旧柜台缓缓在空气中浮现。
    然后，祂的身影也随之而来。
    黄袍之下，灰雾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