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 一切的罪魁祸首

    “虞言夕！”
    江游出声喊道。
    声音拉长，落在耳朵中已经是另一番语调。
    他合上嘴，开始依靠位格能力感知起对方的位置。
    很遗憾，在潮汐乱流中，他很难感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虚无与寂寥。
    毁灭与破坏。
    一只又一只身材腐烂的异种从虚空中冲出，张开参差不齐的牙齿，朝江游手臂啃去。
    结果可能视力不太好，本该咬中手臂，成了一头撞中江游身侧。
    他一个踉跄倒地，在地上翻滚了数圈。
    双腿一软，身子发飘。
    整个人突然像一下子落进了失重环境。
    上下左右在此刻失去意义。
    无尽乱流潮汐环绕在四周，不过颜色都减淡了许多。
    影影绰绰的身影在远处浮现又消失，胸口处传来一阵灼热的疼痛感！
    江游愈加茫然。
    他手掌伸向怀中，再拿出来时，一枚散发着氤氲颜色，并不规则的晶体出现在了掌心中！
    它散发出阵阵光泽，将江游笼罩在其中。
    而后光芒消退，晶体颜色也多出一层灰雾蒙蒙，如同宝物自晦。
    四周乱流不断飘荡，影影绰绰的身影在经过江游身边时，停顿一瞬，便继续向前。
    仿佛他在此刻隐身。
    潮汐千百次聚集力量朝四周倾泻着力量，却忽视了他这颗微小的砂砾。
    诅咒与灾厄之石。
    启明与光辉之星！
    启源石！
    一切罪魁祸首，是手中这枚看似不起眼的小石头！
    一段信息流莫名出现在脑海当中，江游僵在原地！
    这枚晶体放在任何地方，都能根据环境发挥出自身作用。
    靠着山，会潜移默化的改造山脉。
    靠近水，会无声无息间改造水源。
    一切靠近它的生物也都将被动产生蜕变。
    但只要回归深渊，它就会激活第二个特性，正如名字：诅咒与灾厄之石！
    它会无时无刻招来厄难苦果，因果律层次的影响已经超出三维范畴！
    携带它，就需要承受着无尽厄难。
    可运气这种事情又有几人愿去相信。
    从来都只有相信自己命够硬，能够压住所谓厄难。
    毕竟这是能够造福整个族群，实现种族阶级飞跃的天赐之物！
    不知多少异种因为自信，而被招致来的厄难所覆灭。
    除此之外，它还有一个重要功效。
    提升个体潜力？
    开启六阶道路？
    都远不止！
    它最强大之处，在于打开大门——通往七阶的大门！
    六阶对比五阶已经是生命层次的质变。
    何况七阶于六阶！
    那是哪怕魅魔种这等底层异种，都能够直接翻身成为中上种族的程度！
    谁能想到，这等神物出现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城当中。
    足足五十年！
    恐怕众人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们所坚守的，竟然真是大周的希望！
    耀眼的希望！
    可惜，要是再大点。
    来一卡车那么多。
    不出二十年，大周兴许就能收复南方陷落区，杀入深渊。
    哦不……
    有这时间，江游可能已经一人砍过去了。
    总之这拳头大小的晶体，的确重要无比。
    不知所谓黑魔鬼苦心谋划了数十年，功亏一篑，如今是什么反应。
    江游握着晶体，老老实实盘腿坐下。
    借助启源石的奇妙功效，他不再被潮汐所扰，却也无法自由行动。
    江游左右打量，茫茫乱流中，能够感受到一个又一个生命的消逝。
    得知启源石来历时骤然产生的情绪，缓缓消退。
    撤离行动尚未结束，接下来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在某个瞬间。
    江游神情略有恍惚。
    眷族的那道血源关联，断开了。
    四周乱流退潮一般的开始撤离。
    视线中，万物就好像开始绘制轮廓，添上色彩。
    一切都开始变得鲜活。
    断裂的莲蓬、完好的莲蓬、狼藉的地面出现在眼中。
    江游将东西揣进怀中，从地上爬起。
    “发……发生了什么？”
    “哪里来的异种！”
    “不对，他好像是我们礁石城的人！”
    越来越多的人从莲蓬底部走出，怔怔看着面前一幕。
    场中，除了他们外，还有一只只体态丑陋的异种！
    匍匐在地面，喉咙中发出低吼。
    个别异种保持住人型，身上衣衫没有完全破碎，让人能够勉强分辨出它的身份。
    “江指导……发生了什么。”
    众人吞咽口水，被面前一幕所震慑。
    一名名超凡者冲出，暂时将异种制服，也抬起头等待着江游的解释。
    “所有人，集合重新清点人数……”江游深吸一口气，“我们遭遇了一场危机。”
    他眺望过一颗颗巨大莲蓬。
    其中断裂着的，不计其数。
    很显然，这种脆弱植物在面对潮汐时没能完全支撑下来。
    仔细算来，也算是众人的幸运。
    这一路走来都是荒郊野岭，哪有什么房屋场所可供躲避。
    要是长焚谷里遭遇深渊潮汐，跑都没地方跑，所有人都得在潮汐中身亡。
    江游将深渊潮汐的事，简单讲述一番，所有人脸上难掩悲色。
    人群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空荡了一大片！
    原先几万人乌央乌央，目之所及都是人。
    现在，人也还算多，比起最初却是天差地别！
    每少的一人，都是昔日亲友！
    年事已高的许老更加显得垂暮，他佝偻着身躯，走到江游身边。
    “我们还能回到北方吗？”
    老者问道。
    “会的。我们连这种恐怖的潮汐都经历了，还会怕其他吗。”
    江游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许老发出两声轻咳，掩去咳在掌心血迹，他鬓角如霜，“江小友，那个东西还在吗。”
    “还在。”
    江游从怀中掏出，给许老看了一眼后收回，“它是深渊中的产物，我们在深渊中遭遇这些不幸，和这枚石块也存在关系。”
    “许老……礁石城真的在守护一件不得了的宝物。”
    “噢，是吗？”闻言，老者浑浊双眸多出几分明亮。
    江游摩挲着手指，轻轻点头。
    人员清点工作进行的差不多。
    一名双目发红的青年靠近，“江指导，我们还剩七千余人，什么时候继续进行赶路。”
    “赶路的事，暂时先不急。”江游开口。
    他拍拍衣服，从地上站起。
    “深渊潮汐结束后，一段时间内异种会龟缩在自己的地盘里，直到余波完全消失才出来。”
    “后面的路还算安全，哪怕没有我，你们也能够到达。”
    “江小友……”许老表情微变。
    “但有些东西，或许不适合与大家同行。”
    五万多人，到现在的七千。
    若能早一步发现，大概会是另一番结局。
    江游深深吸气。
    孤守五十载，在回家的前一刻，生命像是养料一样被汲取。
    何其讽刺。
    忽而，老者拍了拍少年肩头。
    “你若独行，可能产生其他困境。”
    “我们失去的已经足够多了，为什么不问问大家的意见呢？”
    少年嘴巴微张，“可物品特殊，我不建议告知所有人……”
    “所以就不用问了，我们本就坚信它是重要的。”老者向他善意点点头，“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这是种族间的战争，死亡是常态。”
    江游微微失神。
    “江小友，正如你所说的，我们是英雄。现在路尚未走完，你莫不是想去自己当这个英雄？”
    老者徐徐开口。
    少年陷入沉默。
    他的想法似乎确实有些青涩。
    在见识到上万人在面前死去，而这死亡原因，或多或少和自己脱不开干系。
    少年产生了自责、内疚等情绪。
    或许是不想再连累更多的人，或许是想要让他们能够实现五十年的坚持。
    试图兵分两路，撤离队伍回到北方，他带着启源石孤身返回。
    而事实是，这样做活下来的人也许会更多。
    凭借个人较快脚力与能力，江游理论上也能回到北方。
    可万一出了岔子，这等重要宝物丢失。
    风险谁来承担。
    ……
    话又说回来。
    就算知晓会遭逢厄运又怎样呢。
    在剑渊持剑之时起，众人已经知晓代价，仍然义无反顾的持剑。
    正如苏先生带领数百超凡血战神眷。
    苏先生的坚持，礁石城的坚守，
    追根溯源，便也只有一个答案：为大周续命。
    这里是大灾变，即将亡国灭种的大灾变。
    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
    奔赴死亡的准备。
    胡子叔默默的站在一旁。
    书本上看到再多，不如亲身经历。
    真正的成长蜕变，绝不只是等阶上的突破。
    今日的少年，又上了一课。
    他早该想清楚的。
    英雄主义，不是他一个人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