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夫人的心病

    “夫人！”
    “夫人！”悦儿低声唤着一直盯着窗外的苏夫人，显然苏夫人的心思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哦！今天我这是怎么了？一直的走神！”苏夫人猛然惊醒，自己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夫人还是用口茶吧！”悦儿体贴的在苏夫人手边放下一杯清茶，说完转身走到床边，动手整理床铺。
    “想来是夫人近日操心太过，昨晚错过了困头，中午又不曾好好休息，夫人还是回床上躺一会吧！”悦儿说着转身过来扶着苏夫人胳膊。
    “也好！”苏夫人淡淡一笑，放下手上茶杯：“文轩这孩子到底还是太年轻！”说完轻声一叹。
    “自从大少爷离开，夫人便一直坐在窗前，大少爷是苏府的长子，如今也已长大成人，夫人又何必操心太过？”悦儿温言相慰。
    苏夫人抬眼看了看悦儿，抿唇一笑：“你去守在门口，任何人都不得进入！直到我开门叫你！”苏夫人温婉的拍了拍悦儿的手背。
    “是！”悦儿忙应了一声，走出房门，关上卧室门，守在了门外。
    “悦儿，夫人睡下了吗？”见夫人的贴身丫鬟守在卧室门外，肖管家含笑凑了过去。
    “肖姐姐！您来的正好！代我在这里守一会，我去去就来！”悦儿一见肖管家走到跟前，忙亲腻的上前拉住肖管家的手臂，不等对方应承，便转身跑开了。
    “这个冒失鬼！就这么等不得！”肖管家笑骂了一句，方转身看向门内，房中静悄无声，见左右无人，肖管家大着胆子，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了听，亦未听到什么动静，正纳闷间，房内突然“啪”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骤然关闭，肖管家倒吓了一跳，那声音不高不低，想来只有自己听到，再抬眼看向周围，有丫鬟正端了不同的物什，在院落内外进出，肖管家当下不敢言语，更不敢凑近门缝仔细观看，假做无意的跟周围来往的丫鬟打着招呼，悠悠等了半日，悦儿方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谢谢你啊！肖姐姐！”悦儿跑到门前：“也不知怎的，今天肚子有些不舒服！”说着抬头冲肖管家笑了笑：“不过现在好多了！”
    “想来是昨夜照看夫人，起身时受了些寒气，姑娘家的身子娇弱，回头好好用姜汤暖一暖也就过来了！”肖管家热心的关切道。
    “这倒是没有的事！昨晚我回家去住了一晚，一大早才又赶着回到府里！可能是在家里吃坏了东西也不一定！”悦儿说话间眼神闪躲着看向别处，肖管家又如何猜不出来。
    “那想来是姑娘的好日子近了！只是不知日子定在哪一日？我们这些人，也好私下给姑娘好好庆祝一番。”肖管家凑趣道。
    “肖姐姐你也真是！我这里还没说定的事，你可不能乱传！”悦儿忙双手按在肖管家的手上，左右打量了一眼，一张粉脸已是胀的通红。
    “姑娘放心！不管怎么说，姑娘都是第一个正儿八经，被抬到大少爷跟前的人！又是夫人的贴身丫鬟！郑重点也在情理之中！”肖管家着意赔笑：“只是往后得意了，可也别忘了我们这些人！”
    “肖姐姐你看你！不让你说，你还说！”悦儿懊恼的跺了跺脚，扭头看向别处。
    “好了！我也不打搅你了！我还有事呢！夫人既然已经歇下，我回头再来就是！”肖管家说着抬眼看了看身后的房门：“只是夫人这睡了半日没有动静，我们在门口这样交谈，倒没吵醒她！可见是累的紧了！”
    悦儿亦狐疑的看了看门板：“夫人向来睡眠极轻！这才让我守在门前！”说着歪着脑袋想了想。
    “这有什么？”倒是肖管家抬手在悦儿的胳膊上轻轻的拍了拍：“困极了的人，睡死过去也很正常！姑娘且在这里看着，我回头再来！”说完一径往院门外走去。
    日暮十分，有丫鬟从厨房方向赶来，在门口问住悦儿：“夫人起来了吗？今日要用些什么饮食？”
    “你可算了吧！”悦儿直起依在门板上的身子：“每日只见你们变着花样的做，夫人却都不肯尝上一口，白白的浪费着府里的银饷！只把前日那从外面送吃食来的小厮，叫进来便可，他做的东西，夫人倒是肯吃！”
    “姑娘这话说的倒让人寒心！”那丫鬟脸上一红：“谁不是在主人身边尽力侍候的？拿的那点子银饷，也只够采买菜品！想来是姑娘不日便要当上这府里的当家主母，这便提前端了架子，自己倒先高贵了起来！”说着那丫鬟回身便走，悦儿一时气结：“你！好一张厉口！你倒是做出来可口的饭菜，也不枉了你们这后厨花销的这许多银钱！”
    见那丫鬟不答，悦儿忙又追问道：“回头夫人问起，那后生厨子到底是来还是不来？”
    “悦儿姐姐这话说的，夫人的吩咐我们自然不敢不听！只是怕是夫人想叫也叫不来！”丫鬟猛然在门口站住：“从昨日起，那小厮便失踪了！我们已经四下寻了多遍，只是可笑那小厮又不是府上的仆人，且是住的不近！这人竟然说没就没了！夫人既然觉着他做的饭菜可口，我们只得再去寻他！只是姐姐这里倒要解释清楚才是！”说完转身出了院门，悦儿愣在当地，这倒是稀奇，夫人好不容易中意一个厨子，好好的人还没了，当下无法，只得等夫人醒来再另行商量。
    “悦儿！”房内突然传来夫人的声音，悦儿莫名的喉头一哽：“唉！”，推门进了卧房。
    “好好的，哭什么？”苏夫人瞟了眼脸有悲戚的悦儿，扭头看向身前的梳妆镜。
    “没有！就是觉得心酸！”悦儿声音愈发哽咽，眼眶已是湿润一片。
    “好了！”苏夫人从镜台前转过身来，伸手拉过悦儿的右手：“这是谁给你委屈受了？！”说着温婉一笑：“若是那些下人不听话，只管训斥便是！这都是要当主母的人啦，哪有倒让下人们欺辱的道理？”
    悦儿忍不住红了脸，噗呲一笑：“夫人欺负我，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倒传的沸沸扬扬，弄的下人们都说我做势拿大！”
    “看！等不及了不是？”苏夫人含笑瞥了一眼悦儿，悦儿羞臊不已，背了身子只是扭捏不肯抬头：“夫人！女儿家的名声可是顶重要的，不能随便被别人家这样子议论！”
    “好了！都替你想着呢！”夫人扭头看向镜中，动手整理头发，悦儿忙走了过来，接过梳子替夫人整理。
    “园子里的书斋，眼看着就要建成了，大少爷搬进去只在早晚！原先我说，只派个小厮侍候，可小厮那能像女孩子般贴心贴意！”夫人说着在镜中看了悦儿一眼：“我已跟你父母商量了吉日，不日便抬你过门，到园子里侍候大少爷去吧！”
    悦儿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当下只把头埋的低低的，认真的给夫人梳头发。
    “只是有一样！你跟了我这么许久，自然知道我的心思，大少爷当以学业为重！年轻人在一起难免贪欢，你只别纵了他弄坏身子，前程要紧！”夫人斜觑了眼悦儿，冷冷一哼，悦儿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的，倒不曾留意，夫人当下又恢复了和颜悦色，一刹那的不快已然淡去。
    夫人梳洗已毕，扶了悦儿出门：“走吧！”
    “夫人这是要去哪？”悦儿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夫人淡淡的瞥了眼悦儿：“跟了我这么久，还学不会规矩！”
    “哦！那我去安排后厨不用给夫人准备晚饭了！”悦儿说着转身，欲寻个小丫头去传话。
    “让她们等着吧！”夫人无力的垂下双眼：“这些下人，你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早晚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
    悦儿心头生出无限感动，忙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多谢夫人体恤，悦儿也只是跟后厨的丫头起了几句口角，倒并没有认真计较！说来都是为了侍候夫人，悦儿这些道理上还是懂的！”
    夫人淡淡一笑，伸手拉了悦儿起身：“我不问你，你倒不肯说！也罢！你既不肯得罪人，我也不必大动干戈！让后厨的人晚上歇歇吧！你随我去慧姨娘那讨碗斋饭吃！”
    “是！”悦儿忙应了下来，转身召了个小丫鬟上前，按夫人的吩咐传了下去，这里才又扶了夫人慢慢的出了前院，一时坐了软轿，到了苏家后山的家庵。
    这苏家前后临街，这后山虽被称为后山，却在苏家大院的东后方，前后街道由苏府起，一路延伸往市集而去。
    因位置较偏，面积足够大，整个院落显得空空荡荡，且是树木繁盛，除了东厢房一侧，人员密集，其他地方显得十分寥落。
    这家庙只在这后山的半山腰，因与东厢房相去不远，且有门户相通，沿途的树木花草，也有人精心照料，这后山也便成了苏府的后花园。
    三小姐的亲生母亲，便出家于此，无事不入苏府，倒也得清净自在！
    这家庙依着苏府的日常供应，预备着苏府的善男信女们的香火，与外界无什瓜葛！
    这苏夫人年轻气盛，跟前又无老人管顾，一年到头绝少想起来这家庵中少坐！
    今日突然造访，不光悦儿心头惊疑，这后山的主仆几人更加惊惧。
    “几年不见！你这倒越加的老态龙钟了！”宾主问询已毕，几人分主次坐下，苏夫人嘴角浮出一抹讥诮。
    “阿弥陀佛！苏夫人此时特意到后山来，想是要在小庙留宿？”静慧师太唱了声佛号，平静问道。
    苏夫人冷冷一哼“啪”的丢下的茶碗：“你还是这副德行！我这刚坐下，你就要赶我走？！你是这家庙呆的太过安生了吧？！”说着苏夫人猛然起身，在禅室里上下打量：“你别以为你躲到了这里，布衣粗食就能博得老爷的同情，念起旧情接你回去！”
    静慧师太闭目坐在椅子上，手捻佛珠，默念佛经！
    “你还不知道吧！你女儿失踪了！”苏夫人回身重新坐了下来，淡淡的瞥了眼静慧师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