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勉为其难

    清空了易拉罐里的液体，十束多多良抬手将手中的垃圾抛掷到垃圾箱内，易拉罐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最终落进箱子口，刚好三分，完美。
    “请允许我郑重的拒绝，还有麻烦让一让，你挡着我路了。”十束多多良看也不看助理，权当没他这号人，如果不是巷子狭窄，对方挡在他出入巷子的必经路的话，十束多多良也懒得和对方废话，他很清楚这种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以为全天下人都应该顺着他走，单凭口舌劝说是没用的。
    十束多多良神情恹恹，他还以为能碰到一笔意外之财，结果……
    不提也罢，十束多多良还在为自己的下一顿发愁，他实在没时间陪对方玩闹。
    十束多多良脸色不变的往出走，浑然不觉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他对助理毫无所求自然不怕助理不给他好脸色。他对娱乐圈没半点兴趣，那种肮脏的地方……
    十束多多良冷哼一声，想起自己为那个所谓的影帝解决他养的小鬼反噬委托，心底充满厌恶。小鬼为他达到目的，他却不愿意付出代价，结果危及性命时想起寻找外援，十束多多良想起来就满心膈应。
    要换一个阴阳师接到任务早就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出手灭了小鬼，那个小鬼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小鬼这些年为影帝做了不少缺德事，损耗了他自己的阴德不说，结果还被影帝达成目的后视为威胁，实在委屈，十束多多良原以为任务有多艰巨，结果他见到小鬼的那一瞬间，小鬼就抱着他的大腿哭，倒让十束多多良嘴角抽搐的无法直视这个严重损害鬼界声誉的家伙，这么一个哭唧唧的小家伙就是影帝口中那个无恶不作的恶鬼？
    十束多多良都想摔桌子不干了，他真想呵斥那个抱着他大腿不撒手，跟养了一个背后灵挂件的小鬼，你知不知道你丢尽了鬼脸，一般都是世人怕鬼，身为一个鬼，却被一个人类玩弄，被人过河拆桥不说，就连恐吓对方都没有起到预期的作用，反而让对方找到借口去消灭了他自己，真是废柴一个，十束多多良就纳闷了，为什么他碰到的家伙，不管是人鬼还是妖，大多数都废柴的不忍直视。
    眼看十束多多良心意已决，真的对他说的内容不感兴趣，十束多多良挤过他就要消失在街道的人潮里，助理彻底慌了，情急之下，他连忙拉着十束多多良的衣袖。
    换来十束多多良一个冰冷无比的眼神，那个眼神怎么说呢，助理一时之间想不到形容词，盯着十束多多良妖异的琥铂色眼眸，近乎失神，只觉得眼光看到他的时候，他全身汗毛刷的尽数竖起，就连血液都停止了流动，那眼神似万年冷凝不化的寒冰，层层的冰面下又好像深埋着缓缓流淌的火焰岩浆。冷漠至极却又饱含温暖，极其矛盾却吸引着人去探索。
    助理豁然难得神智清明一次，他觉得或许这才是眼前人真实的性情，从他接触对方开始，对方就一直保持着一种很和善，好说话的老好人的姿态，像是芸芸众生里最不起眼的那种人，善良的近乎懦弱，每天为了生活奔走，平凡接近平庸。
    但此刻对方不知是否是厌恶了他的纠缠不休，不再伪装，宝剑出鞘，锋利的锐芒快要将他刺穿，让他无法逼视，对方在警告他，他顺着十束多多良的眼神方向望去，像是被烫到一样，着急忙慌的把手指从对方的衣袖口收回。
    助理不愿意放弃，他从没这么笃定一件事，那就是他一定不能放过这个人，他有预感，眼前的这个人如果置身娱乐圈，一定会火。
    对方具备了一切大火的元素，姣好的外貌，神秘的气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伪装……对方一开始神乎其技演技把他都欺骗过去了，连训练都不用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演员了。
    十束多多良在前面脚步不停，后面跟着一个嘴不停歇的助理，他加紧了脚步，没想到助理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执着的让十束多多良头疼，姑姑培养出的良好教养，让他实在不愿意对别人恶语相向，刚才冷眼扫过，一方面是他有洁癖，不喜欢被人碰触，更别提，对方忽然从背后接近他，触碰他衣物的举动，如果不是他及时调整自己的动作，对方可能已经被他条件反射背摔到墙上了。
    另一方面十束多多良未免没有抱着吓退对方的目的，但没想到助理这么没眼色，明明被他吓得腿都在颤抖，还是一心一意的劝说他去试镜。
    这是从哪找来的活宝，十束多多良再次感慨，他斜睨了助理一眼，在大街上，助理又再次戴起自己丑爆了，被十束多多良嫌弃不已的卫衣帽，反正他是不知道娱乐圈有这么一号助理存在，可能对方真的很有名吧。
    看着助理压低声音，举止鬼鬼祟祟一副怕引起他人注意的模样，十束多多良不无恶意的想，他现在撤下对方的帽子是不是就可以告别这个大叔了。
    十束多多良实在忍不了，一个猥琐的大叔像变态一样跟着他，一点都不让人愉快，要来个小姐姐或者小妹妹跟着他，他还可以跟小姐姐小妹妹聊一会，可一个孜孜不倦废话连篇的大叔，还是一个审美负数的邋遢大叔，幸运大神是不再眷顾他了吗。十束多多良捧着脸，很是忧伤。
    如今看来对方在找他试镜这件事上简直执着的可怕，如果多多良不想敲晕对方，付诸武力，唯一的解决办法似乎只剩下跟对方走这条路了。
    只是……十束多多良真心不想选择这个选项，想起对方的游说，满心抗拒。
    怪只怪对方给他留下的印象太差了，去试一个镜而已，对方猥琐的像是推销贩卖黄片的非法小贩，那语气跟校门口看见落单的学生凑过去，问同学你要片吗如出一辙，还有那毫无品味，生生把大牌穿成地摊货的本事，十束多多良也是服了，这么不靠谱的助理是留下来得罪人的吗？他还没怀疑对方是不是骗子呢。
    拒绝的理由十束多多良随随便便可以找出一大堆，可他不能拒绝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想摆脱对方的话，最好还是跟着对方走一遭，要是他不合适，他就可以解脱了。
    至于说服助理，十束多多良早就放弃了这个选项，他了解助理这种人，头脑简单的人总是在某些方面无比执着，不分时间地点的瞎执着，也不知道是大智若愚还是大愚若智，他身边这样的人还少吗，想想他的好朋友纲吉还有流落到鲸鱼岛碰到的小伙伴小杰，他就是一阵心累。
    他早就处理出经验了，当对方执着的时候，你只有顺毛抚摸一条路，想反抗的话，对方一定会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折磨着你的耐心，直到你同意他的决定，所以，不管过程怎样，反正最后结局是一样的，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反抗，躺平任由对方折腾，看见此路不通，说不定对方自己就放弃了。
    说白了这种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最让十束多多良无法理解的是，遇到阻碍，回头了还好，像小杰和纲吉有时候撞到南墙不回头，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的精神，实在让随性惯了的多多良压力很大。
    十束多多良在为他们收拾烂摊子，口中嫌弃无比的同时，未尝没有羡慕，他什么时候能体验到执着一件事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他总是这么随波逐流，万事皆允，诸事可无，得过且过的浪费生命态度，也让小杰和纲吉大为看不顺眼。
    当执着的人碰到随性的人，对双方都不亚于是一场灾难，他们的世界观每时每刻都在碰撞着，可惜谁都无法改变谁。
    十束多多良打定主意一会试镜，一定要想尽办法让导演讨厌他，禁止什么他就做什么，十束多多良坚信只要他努力，总会搞砸的。然后助理看到他这么不堪造就，也就绝了让他进娱乐圈的念头。
    想通后，十束多多良打算早死早超生，他回身对喋喋不休的助理说，“走吧，公司在哪？我同意试镜了。”
    “啥？”助理反应不过来。
    十束多多良特意等待了两秒，他知道笨蛋的信息接收和处理时间比较长，大脑重启需要时间，他相信等会助理表现不会令他失望。
    果然助理大为惊喜，高兴的差点跳起来，“你同意了？”助理搓着手，“那真是太好了，这边走，”他边说就要拉十束多多良的衣服，然后在十束多多良的眼刀下，瑟瑟的缩回手。
    十束多多良双手插兜，悠悠哉哉的跟着助理，助理一遍在前面领路，一遍时不时偷偷回过头，有一下没一下看着十束多多良，好像怕他临时改变主意。
    “你放心，”十束多多良语调懒懒散散，嗤笑：“既然我同意了就不会中途跑掉，你不用这么一直盯着我。”关键是盯梢的水准还很差，十束多多良脑海里的示警雷达一直在尖叫，让十束多多良十分不舒服。他眉心微蹙，大为不满，看来身体记忆太过灵敏也不好，这些在生死关头训练出的本能反应，有时候实在难以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