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6)

    林芮和朱棣一块走出医院时，朱棣满含深情地看着她，林芮心里一动，这让她想起了爬华山的经历，华山之险为五岳之首，在走过很远的一段崎岖山路，临近险要的山脚处，树立一块大石，上刻大字“回心池”。就是说给你一个机会，考虑一下，回顾前面已经走过的险路，上面一定还会更险，你要不要攀登了？是不是就此回头?选择继续攀登，马上就到百尺崖和千丈瞳，几乎是90度角的立陡立崖，当然无限风光在险峰。林芮爬华山，也是听了山脚下山友的建议，半夜里在月光的映照下爬上山去的，一路上虽精疲力竭，但也感慨山友的浪漫情怀。而白天下山的时候，林芮才真正了解山友的什么浪漫，简直是某种程度的欺骗，白天看得清清楚楚的，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一失足成千古恨肯定就是说的这里。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手脚并用往下爬。下得山来，揉着哆哆嗦嗦转了筋的小腿肚，不禁油然而生豪情，华山，不是也在自己的脚下了吗。
    现在林芮朱棣之间，是不是也要一个“回心池”？对一个四处漂泊，但无法浪迹天涯的人，最期待莫过于温柔的慰籍。远离亲人和朋友，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为了工作和事业，或者就是为了挣钱，而现实中会遇到的很多问题，方言不通、饮食习惯不同、路况不熟、气候环境不适应等等不一而足。白天，忙忙碌碌的还好度过，每当夜幕低垂，下班的人们急匆匆的脚步，会让人平添一份孤独。假如这时节再病倒了，或者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那种离愁真正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这时候的女子们谁又能拒绝了一双温柔的手？
    温柔固然很贴心，但温柔的起源和指向却大可商榷。毫无疑问一见钟情也可能天长地久，林芮和王一强之间算不算一见钟情？林芮确实想不清楚，她和王一强之间倒底算哪一种恋情，为什么王一强一直占着她的心，就连在她最需要一双温柔的手时，朱棣伸过了，她却本能地拒绝着，林芮自己都难说清楚，她到底为了什么。
    朱棣转身大踏步地离开了林芮，林芮坐起车里，就开始往机场赶，一路上，林芮脑海里尽是朱棣离开她时，那双柔情的眼睛，她摇摇头，想把朱棣赶出脑外，其实如果没有夏阳的出现，如果朱棣肯一百零一次地向她求婚，林芮，她会嫁给朱棣的，至少朱棣能够给她一个家，而这些王一强给不了。
    王一强在这两年中，卖命地干着，他终于坐上了江城市委书记的宝座，这是王一强梦想中的位置，也是王一强心满意足的位置，他的理想就是做到这个级别后，去省里混个副省长，安度余下的岁月了。他的梦想提前实现了，正好美国有家大公司想来江城投资，地点选在北京，双方想初步交流沟通一下，本来王一强可以让分管的副书记带队去见美国的代表团，可好长时间没有见林芮，也没有林芮的消息，他想林芮了，他决定自己先来北京见见美国的代表团。
    当邓楚雄提到林芮在北京的分公司可能出现问题，王一强很想问问林芮的怎么样了，想想这等于在自我暴露，所以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人到了一定的级别，每说一句话，都会在脑子里过一遍，这话能不能说，该怎么说，都是需要经过大脑才说出来的。这就是官与普通人的不一样，你无法捉摸到他们到底在想什么，说什么。大多经过脑子处理过的话，都烙上了某种形态意识之下的印子，这些印子，在不同的场合发挥着不同的作用，可没有哪句话是真正代表着自己真实想说的，真正想说的话，大多存在内心最深处，存在自己都看不见的地方，何况别人呢？
    当林芮走进机场寻找邓楚雄的影子时，最先跳进她的视线中的人却是王一强，这让林芮激动得心都快跳到嗓子口来了，她小跑着向王一强的方面赶过去，王一强有意识地往邓楚雄身后躲着，王一强的这个细小动作刺激了林芮，她狂跳的心再一次安静了下来，她和王一强是不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示儿女私情的。可林芮的脸上却分明写着见到了王一强的激动和兴奋，这些被站在邓楚雄身边的邓洪阳看得清清楚楚，那个梦中的林芮又浮现在邓洪阳的眼前，那个林芮和此时的林芮竟然是如此地不同，这让邓洪阳生出了一种失败和无奈之感，他竟然从来没有走进过林芮的视线，他以为林芮至少也是喜欢他的，可在王一强面前，林芮眼里心里只有王一强的影子。
    林芮走近了邓楚雄，她没有刻意看王一强，而是先同邓楚雄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喊了一声：“王市长好。”邓楚雄笑了起来，王一强现在不是市长，而升书记了，应该喊：“王书记好。”
    林芮笑了笑，重新喊了一声：“王书记好，祝贺王书记。”
    最后，林芮同邓洪阳打招呼，邓洪阳笑得很勉强，不过林芮的心在王一强身上，她没有留意邓洪阳的神情，只是林芮觉得很累，在她最喜爱的男人面前，她不但不能表示爱意，居然还得演戏，这种戏上演后，林芮自己都觉得很无奈，也很悲哀。
    林芮带着他们一起走进了她的车里，随着车的发动，林芮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至少她可以背对着王一强开车，这样可以免掉演戏的尴尬。
    邓楚雄坐在前座，他指挥林芮先送王一强去酒店，然后他和邓洪阳一起跟着林芮回公司里。
    林芮“嗯”了一声，没有多问，邓楚雄在感叹北京的变化真大，才两年的时间，变得他都不敢相认了，王一强附和着邓楚雄的话，也感叹着，每次来北京都有不同的感受，这一次他在北京要呆两到三天，只是他可能没有时间陪邓楚雄了，邓楚雄告诉王一强，他和邓洪阳明天就回台湾去，邓洪阳和顾宛如要成亲了，邓楚雄借着和王一强谈话的时机，把邓洪阳要成亲的消息说给了林芮听，林芮果然转过头，笑着对邓洪阳表示祝贺，邓洪阳想直视着林芮，想用自己的眼光告诉林芮，他的心在想什么，可惜林芮没看他，很快调转头开车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