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野狼 第三十二章 程序员的际遇

    南林星被海盗劫掠之前，朱小强还是一个软件工程师，也就是所谓的屌丝程序猿。
    从一所三流大学毕业后，他在一家小型软件公司工作了三年，天天加班到晚上九点以后，连晚饭都在公司下面的小食堂解决，周六周日有时也在加班中度过，可是这么拼命的工作，他的工资连市中心的房子都租不起。
    那时他租住在四环外的农民房，每天的通勤时间需要一个半小时，早晨七点起床转两路地铁和公交车才能在九点之前赶到公司，晚上十点回到家里，玩一两局网络游戏就睡觉。
    他的存款只有可怜巴巴的十万联邦币不到，房子车子一无所有，母胎单身二十七年，连女人的手都没拉过，每当走在马路上看到路过的情侣们，他都心底暗暗羡慕着，却没胆量去搭讪路上的美女，每次家里介绍的相亲他也是被拒绝的一方，连交友网上认识的所谓美女都是玩彩票股票的骗子。
    朱小强这二十七年的人生可谓单调至极，平淡无常，没有一丝波澜。有时他想这无聊的人生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有时他想这憋屈的生活一点意义都没有，不如自杀算了。
    夜深人静醒来时只有一个人仰望夜空的那种孤寂，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加班后一个人回到家里，面对着漆黑的窗户，只希望快点天亮，这种滋味苦涩难当。
    这种滋味你有没有尝试过？
    他仍然记得那天是周一，早上七点闹钟响起，他愣愣盯着廉价租房的十平米天花板发着呆，隔壁房间的那对小情侣奋战了一夜终于消停了。他偶然碰到隔壁那个女的，身材高挑，长得有几分姿色，他想自己要是那男的该多好啊。
    那天早上他躺在床上突然不想去上班，他给那个秃顶丑陋长得像蛤蟆的主管发了信息，说自己感冒发烧正在医院挂水无法去上班，该死的主管还叫他这周六上班补偿今天的请假。
    他突然觉得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就算五年十年后还是这个样子，看不到未来在哪里，不敢谈论梦想，就算死了也没人在意吧。
    那天他喝了半瓶二锅头，在床上睡了一整天，直到饿得受不了才起床。已是夜里十点，他简单洗漱下，泡了碗方便面，匆匆吃完后穿上衣服便出了门。他像以往一样坐上末班的地铁，地铁里空旷只有他一个人，似乎全世界的加班族今天都准时下班了，他一直坐到终点站。
    出了地铁口时，朱小强看到了每次下班时卖衣服的那个漂亮女孩，为了壮壮胆子，他掏出口袋中那半瓶二锅头，一口闷干。
    终于，这辈子最大胆的一次，他走到美女面前，说：“你好，以前我每天晚上下班都能见到你，但从明天起就见不到你了，我们能加个号码吗？”
    那卖衣服的美女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说：“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随后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从后面的车里出来，推了推朱小强，眼神凶狠道：“干你妈毛的？”
    朱小强双眼盯着魁梧壮汉身后的美女，大声道：“我喜欢你！”于是他就飞了起来，长满粉刺的脸与水泥地面做了一次亲密接触。
    过了很久朱小强才从地面上爬起来，捡起地上摔碎的黑框眼镜戴在脸上，在周围人指指点点中默默走远，他爬到了眼睛能看到的这座城市最高的明珠铁塔顶，眺望着这座雾霾下繁华忙碌城市的夜景，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楼顶上一跃而下。
    感受着风从下方冲向头发，朱小强舒服呻吟了一声，人生这辈子第一次感到活着的意义。
    脑海中涌起无数的念头，二十七年的人生经历犹如电影片段不断快进，他的人生可以说是没有经过任何风浪，平凡而单调，没有被女性真心爱过。他没有冒过险，从未尝试过用自己的意志去选择生活，基本上按照父母决定的人生道路往前走，包括
    上什么学校，学什么专业，毕业时通过无数次像是在排练木偶剧一样的面试，然后进一家软件公司上班。接着是无休止的加班，被主管逼着赶项目进度，突如其来的失眠，吃不下饭，只有喝酒才能睡着，到最后上班时坐在电脑前就感觉像在坐牢，除了上班就把自己关进屋子里，周末也不出去就在屋里睡觉玩游戏。
    唉，真是无趣的一生。
    他甚至想到明天的报纸上一角新闻的标题是“未知小伙昨晚跳楼自杀”。
    冲刺下坠的速度让他一阵窒息，他眼睛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次睁开眼时，正当朱小强以为自己已经进入天堂或者地狱时，他发现周围都是人，密密麻麻如身处上班的拥挤地铁里，从周围人谈话中他知道是星际海盗掳掠了他们，正前往海盗的大本营。他没有死成，恰好掉到了从天而降的海盗劫掠运输飞船的仓库里。
    “生活真的有一丝波澜了！”朱小强没有感到丝毫的害怕，甚至觉得人生的一段冒险开始了。
    当从飞船上下来后，朱小强本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一名光荣伟大的星际海盗，驰骋在星辰大海中，但却没想到他的身体素质实在太差，被安排到了建筑工地，做了一名搬砖工人。与他一同成为俘虏的南林人被统一安排在集体宿舍中，那是一处用废弃的铁皮改造的宿舍，钢筋混泥土灌注的格子间，每个人只有六平方的私人空间，陈设简单，透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挣扎。
    早期到来的工人眼里正透着这样的绝望之色，他们未来也许一辈子被绑在这样的岗位上，吃喝拉撒都受到监控，如同行尸走肉一样麻木，自杀率和死亡率极高，每天都有人受不了跳楼自杀，不计后果逃亡。
    朱小强没有再次自杀，也没有逃亡，死过一次的人就分外留恋活着的时光，他每天锻炼身体，希望能入选海盗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