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孤雄 1．苏醒的第十日

    滴答，滴答。
    水滴声不知从何而来。
    眼前一片黑暗。
    身体像垫在下面的柏油路一样冰冷。
    （好沉重。）
    肌肉像水泥一样僵硬。
    雄二活动着生锈的关节，好不容易支起了身子。
    视野中晃悠着几个人影。
    （我这是睡在了人行道上吗？）
    （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想不起来了。
    雄二缓慢地站了起来。
    动作就跟电池即将耗尽的玩具一样迟钝。
    视野不知为什么有些模糊。
    滴答，滴答。
    （肚子饿了啊……）
    这阵突如其来的饥饿感相当强烈。
    像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就在雄二打算迈出步子，想去找食物的时候，才意识到——
    滴答，滴答。
    水声是从自己身边发出的。
    低头看去，只见脚边全是血。
    一片鲜红。
    红得刺目。
    吓得雄二想往身边跳开。
    却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
    只有双手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
    顿时，染满鲜血的双手映入眼帘。
    “？！”
    ……
    嗖地一声，雄二从床上弹了起来。
    “呜……”
    随之而来的，尖锐的头痛让他不禁抱住了头，按住太阳穴。
    痛楚很快就消失了。
    往周围看去，窗帘是拉起来的，所以室内很暗。
    能见度很低，有一阵子什么都看不清。
    滴答，滴答。
    随后才意识到，梦境中的水滴声依旧响在耳边。
    “……？”
    视野明亮了，雄二四处张望，原来是厨房发出来的。
    洗手池的水龙头正在滴水。
    那种一直在悬浮着的不踏实感方才落地平稳了。
    雄二盯着那儿看了好一会，回过神，大大地吁了一口气。
    “唉……”
    “搞毛啊这是。”
    荒唐的梦。
    仿佛被掐住了喉咙似的窒息感。
    也全都在这句叹气里烟消云散。
    雄二站起身，向厨房走去。
    厨房里有一股干燥了很久的异味。
    从冰箱里拿出麦茶，倒了一杯，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还是很渴，又倒了一杯。喝完。
    这干巴巴的身体才总算迎来了甘霖。
    迷迷糊糊的脑子也渐渐清醒了。
    从一种朦胧的摇摆视角里解放出来。
    就在雄二打算把麦茶放回去的时候。
    “好痛……”
    手臂感到了一阵剧痛。
    是衣服的袖子破了。
    被挠开了几道抓痕，就像是被狗咬过的痕迹。
    掀起袖子，才发现有牙齿状的咬痕以及已经凝固的血块。
    血迹混杂着布片一起糊在手臂上。
    “啊！”
    看到这个，记忆闪电般地从脑内掠过。
    （我被路人给咬了！）
    ……
    我的名字是武村雄二。
    今年二十五岁，曾经是一个普通的工薪族。
    不过三个月前成了无业游民。
    公司倒闭后，找工作不太顺利，前段时间就开始窝在家里整天打游戏度日。
    是用枪射杀敌人的那种射击游戏。
    我的双亲都已经过世，亲戚也淡漠了关系，还是无职、单身、没有朋友，反正也没什么人会主动联系我，就这么无脑地狂玩了一个星期。
    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是不停地开枪，射击、射击、射击。
    日日夜夜。
    在完成某个关卡后，饿得不行，就随便刮了刮胡子，决定到外面去买点吃的。
    然后，在路上就被一个陌生男人给袭击了。
    那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
    一看到我，就流着口水、歪着脖子大张着嘴朝我扑了过来。
    连续的熬夜，一时不察，被他咬了一口。
    我本能地把他一脚踹开。
    这情急之下的自卫动作让男人踉跄了一下。
    却还是抓着我的袖子，想要再次扑上来。
    我连忙拿起身边的花盆，砸过去，狠狠给了他一下，拼命逃回了自己的屋子。
    根本就没有闲暇多想。
    男人在后面追了上来。
    砰砰砰地敲着房门。
    疯了一样。
    我心惊胆战地打电话报警，“嘟嘟嘟”一阵忙音却完全没法打通。
    男人就像是要破门而入一样，敲响个不停。
    开始还有些心慌意乱，渐渐地就没了力气，有些头晕，两腿发软。
    我拼尽最后的力气爬起来，上了防盗链，就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床上。
    再往后就是一片模糊了。
    ……
    记得的事情就是这些。
    雄二打开手机，看了看日期，却发现自己竟然睡了整整三天。
    （到底发生什么了？）
    忽然间又想起了那个男人，连忙去确认房门。
    幸好没有砸坏的痕迹。
    “那家伙是怎么回事啊……”
    嘴里念叨着，虽然安心了一些，但也不敢立刻出门。
    “咕叽——”
    一声长响，翻涌上来酸水，肚子里跟烧着了似的难受。
    三日份的饥饿感就一下子涌了上来。
    身体里像是少了一部分。
    打开冰箱，也顾不得了，有什么就吃什么，一阵狼吞虎咽。
    一直吃到了发撑，才坐到电脑前，打开电脑，搜索起近期的网上信息。
    想要调查一下，那个男人有没有被当成精神病给抓起来。
    然后，发现世界已经完全超乎了想象。
    “不是吧？”
    在全世界范围内同时爆发的神秘疾病。
    死亡率是100%。
    人类一旦感染，会高烧不止，大脑被烧毁，一天之内就会死亡。
    还不止如此。
    人死了以后，尸体会开始活动，袭击活着的人类。
    而人如果被他们咬到，同样会感染、死亡。
    并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再次袭击活人。
    “有没有搞错，这不就是丧尸吗……”
    雄二愕然地自言自语道。
    连忙点击了各种新闻网站，却发现一半以上都连不上去了。
    剩余的也大多在四天左右之前停止了更新。
    「救救我救救我我我我我我救我……」
    「疯了疯了都疯了，哈哈哈，连我也疯了。」
    「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了，谁能给我送点过来。地址是xxx，我是女子高中生，还能给你好多钱。」
    少数还在实时更新的网站，那里登载的信息也是充满绝望的。
    政府失能。
    虽然各地的议员和自卫队组织着营救活动，但形势不容乐观。
    交通瘫痪。
    马路被废弃的汽车堵塞，难民只能留在原来的地区。
    这是一场毁灭性的世界级大灾难。
    “……”
    喉咙再次被堵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昏暗寂静的房间里，雄二就这么盯着电脑屏幕，没有丝毫的现实感。
    越看新闻就越是木然。
    “对了，电视，还有电视。东j电视台……”
    手忙脚乱地找来遥控器，调到了各种频道，都是一片雪花。
    “呲啦呲啦呲啦。”
    遥控器跌落在地板上。
    茫然。
    过了一阵子，雄二站起来，来到了阳台的落地窗旁。
    猛地拉开窗帘。
    过于耀眼的阳光照射进来。
    世界茫茫一片白色。
    连忙朝外看去。
    从公寓五楼看去，景色还是跟平时一样。
    悠远的天空，白云慢悠悠地浮动。
    只是觉得建筑物看上去有点远，发白，没什么异样。
    拉开窗户，走到阳台上。
    那种很难形容的空气就一股脑涌了进来。
    有点臭，又掺杂着别的什么复杂的味道。
    让人反胃。
    地面的情况映入眼帘。
    世界，真的完全不一样了。
    车辆乱糟糟的。
    有些横在人行道上，还有些一头撞进了店铺里。
    有的三五个撞在一起，硬挤得完全变了形，看不出车的形状。
    有的车窗破碎，玻璃上溅了一层黏糊糊的物质；有的车门都深深凹了进去。
    马路上满是涂鸦似的脏污痕迹。
    各种物品被随意丢弃。
    远处，飘起来一些不明的黑烟。
    路边有人影。
    走起来很慢。
    看上去像是在漫无目的地徘徊着。
    那是不是正常人类？
    武村雄二无法判断。
    （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无法相信。
    一觉醒来，世界就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