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魔王

    陈熙在街头奔跑，他的锁链将一个个“饿鬼”抽飞，但这些东西好像无穷无尽一般。
    他钻进一家便利店，把玻璃门锁上，再拉下卷帘门。饿鬼们用手不断地拍打铁门，用身体撞门，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里面的店面和顾客变为饿鬼扑向他，黑色闪着金色铭文的锁链砸在那个戴红帽子的年轻店员的头上，脑浆和血流了出来。在杀掉足够多的饿鬼后，陈熙发现只要敲碎它们的脑袋就能一击杀死它们。简直就和生化危机里的丧尸一样。他如法炮制干掉了店里的其他家伙。
    陈熙从货架上拿了一瓶可口可乐，混着二氧化碳的糖浆带来的刹口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下。他走到收银台，拿起有线电话，拨了出去。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一个机械女声响起。陈熙又打了几个电话，可无论打给谁，都是在通话中，或无人接听。
    挂在墙上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蠢透了的宫廷剧，换了个台，放的是一个时事新闻的节目，里面的中国一片祥和，至于外国则像往常一样叛乱，战争，洪水，枪击案。中国国内一片大好河山，人民安居乐业，而外国民众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陈熙感觉世界仍然在正常运转，只不过他被抛弃了。
    卷帘门在饿鬼的不断冲击下倒塌，饿鬼门外钻了进来。
    陈熙从便利店后门偷偷溜了出来，往外跑。他发现只要自己一出现在人群里，那些原本正常的人就会化为饿鬼。而且无论怎么样，他都无法甩开它们的追杀。即使他躲在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一会儿就会有一群饿鬼在他周围的某个地方钻出来。
    他一直在杀，血留了一地，饿鬼的叫声此起彼伏。他不知道杀了多少，但是，一切并没有结束，好像没有尽头。血溅到他的脸上，视线开始模糊，四肢好像灌了铅一样，头疼欲裂。
    杀，杀，杀，他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挥舞身后的锁链，但那些饿鬼无穷无尽，他倒在了地上，饿鬼们涌上来，撕咬他的身体。
    鬼爷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少年，那闪烁在金色铭文的黑色锁链此刻无力的垂在地上。终于消停了下来，他感叹道。
    鬼爷以前在那个组织的代号叫织梦人。他的能力被称为无尽梦魇，能将人强行拉入他制造的梦境境，使其面对无穷无尽的梦魇的袭击。
    鬼爷的血统是d级，并不算特别强。而他的幻境，对于一些受过特殊训练的血统高于他的人来说，效果也并没有那么好。那些人掌握着区分现实与幻境的方法同时拥有坚强的意志力，而鬼爷的无尽梦魇本身并没有直接攻击的能力。但对于普通人，还有像陈熙这样的初生神裔，效果出奇的好。
    鬼爷走了过去，那些锁链蛇立而起，自主护卫它们那已经失去意识的主人，向鬼爷袭来。太慢了，鬼爷偏头躲过了攻击他头的锁链。也没有力量，手上的长刀拨开了几根锁链，另一只手抓住了一条锁链，然后用力向后一拉，那根锁链就从陈熙的背脊处被抽了出来，血从伤口喷出。倒在地上的男孩因为剧痛而抽搐了一下。陈熙的冥狱锁链是靠他体内的神力驱动的，现在他的神力干涸，锁链的威力也受到了影响。
    如果你面前有一条无比鲜美的鱼，但这条鱼的肉之间有骨刺，可能会扎伤你的喉咙，影响你进食的心情。如果花一点时间和功夫将这些刺去除，你就能全身心的去感受舌头上一个个味蕾传来的美妙快感。
    每当一根锁链被拔出来，地上的男孩的身体便会抖动一下。血溅到了鬼爷的脸上，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这甜美的的味道，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在颤抖。八根锁链都被抽出来了，接下来该安心地享受大餐了。
    “咚咚咚”是心脏跳动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可这声音也太大了。鬼爷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法动弹了，他看到了手里的那截
    锁链，上面的金色的文字，有点像梵文，但又不是，现在，那些文字上的神圣的气息慢慢消失殆尽。
    他好像明白了，那些锁链是镇压恶魔的封印，那扇封锁的大门里放着的不是什么绝世珍宝，里面关着的是魔王，当他扯断了锁住魔王的枷锁，现在，魔王在沉睡中被唤醒。
    在鬼爷的中庭禁地之中，开始起风了，黑夜里，好像有无数的恶鬼在低语。
    （中庭即凡人居住的世界，而中庭禁地就是指凡人无法踏足之地。它是危险种补食的场地，是现实世界的倒影，未经施术者允许的普通人类无法进入。进入其中的不管是神裔，危险种，还是普通人，离开的方式只有两种，一种是是施术的危险种自己开放结界让你离开。另一种是杀掉这个危险种）。
    陈熙的身体从地上漂浮起来，然后两足着地，弯着腰，头向下垂，落在鬼爷面前。
    空气中的心跳声消失了，鬼爷又恢复了行动能力，这一切实在是太过于诡异。鬼爷感觉有些害怕，他转身逃跑。他当年逃离黑夜互助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觉得狩猎神裔太过于危险，吃普通人类就能活下去，为什么要为了口舌之欲拼命与神裔搏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亲眼见识过一同狩猎的危险种被神裔扭下了脑袋，他也是侥幸逃离。
    这一次狩猎这个少年神裔只是因为他觉得危险性不高，而且这家伙的血肉就像毒品一样具有吸引力，冲昏了他的头脑。他以为这只是一只初生的不会使用爪牙的虎崽，现在却发现这是一条恶龙的子嗣。如果是幼龙，即便不会使用什么技巧，喷吐的龙息也足以将他烧成灰烬。
    陈熙的背后，之前锁链断裂的背脊处，生出了一条条由鲜血构成的触手，那些触手缠绕住鬼爷的四肢，将他拖到了陈熙面前。他代号织梦人，现在就像一只落入蛛网的苍蝇，即使拼尽力全力地挣扎，也不会改变结果，一切都是徒劳。
    鬼爷看到了陈熙的眼睛，那眼白被血海吞噬，黑色的眼珠里是无数的恶鬼。鬼爷感觉自己在凝视一片无尽的深渊，这是一个魔鬼的眼睛，不，即使是最穷凶极恶的魔鬼也会在他面前臣服。这家伙是恶鬼之王。
    陈熙向两侧扭动了脖子，骨与骨之间的摩擦发出“咔咔”的声音。
    “你刚才是想吃掉我对吗？那么被我吃掉也没关系吧？”陈熙看着眼前这个不断挣扎的男人问道。他嘴角上扬，露出一口白牙，闪着噬人的光。
    男人奋力挣扎，可越来越无力，他的神力，灵魂，连带着生命力都在不断地流失。
    陈熙感觉到了从那些鲜血触手上传递过来的美妙快感，让他迷醉。就像沙漠里的旅人遇上了清泉。饿到两眼昏花的灾民吃上了粮食。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囚禁在某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饥渴了无数岁月。现在他尝到了一点点的食物与水，空空如也的胃得到了一点点的满足，他的渴望被唤醒，他还想要更多。
    “sunlight es g in illuminates our skin
    日光点点照着肌肤，唤醒沉睡的我们
    we watch the day go by stories of all we did
    我们透过我们的往事回忆时光的流逝
    it made me think of you
    那使我思念你
    ……”
    这是鸟妹的《wings》卓珺最喜欢的一首歌，手机铃声将陈熙唤醒。他眼中的血色退去，那些鲜血触手收了回来。有时候，因为某些理由，你嘴上说着要把某个人忘了，你不断地暗示自己已经忘了她，以至于你真的以为自己忘了她。可接触到某件和她相关的东西，记忆便如同潮水一般涌
    了上来。
    我们在不同的年龄段会喜欢不同的东西，也会爱上不同的人，有些是对的，有些错误。那些读过的闲书，不应该爱上的人，做过的蠢事还有种种事物构成了现在的你，缺了一块你就不是你了。
    “咚”的一声，鬼爷掉在了地上，他还没有失去意识，也没有失去对于生的渴望，他从地上爬了，蹒跚着逃离而去。
    陈熙跪在地上，直接吐了出来。他是什么？他曾经以为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打完了怪兽然后迎接美丽少女的鲜花和掌声。
    可他刚才在干什么？他差点吞噬了一个活人。这样的自己与那些以人为食的危险种有什么区别？我是怪物吗？陈熙问自己。
    吐完后，他掏出手机，对着刚才的陌生号码拨了回去。
    “先生您好。我是广北省公证处的公证员罗刚，恭喜你的电话号码在欢乐天地电视节目的抽奖环节中抽中了特等奖，奖金是500万元”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谢谢”陈熙说道，如果不是这个电话唤起了他，他会直接将那个男人吞噬掉，他不想背负着吃人怪物的称号，也不想脑子里存着吃人的记忆活一辈子。
    “不用谢的先生。不过这边资金的流通手续出了一点问题，奖金账户被冻结了。您需要先向485647xxxx2561482625这个账户汇款10000元解除冻结，不然我们没法向您支付这五百万元的现金大奖。”
    “谢谢，真的很感激你的这个电话，如果真有奖金的话你就帮我花了吧”陈熙又说了一句，便把电话挂了。
    “报告组长，目标已经恢复正常”年轻男子放下手中的手机说道。
    “解除警戒”组长说道。
    一个特战队员放下手里的狙击枪，然后退下枪里的那颗子弹。子弹由黑金色的金属构成，这是一枚茨格勒合金制成的子弹。
    茨格勒合金是一种神性金属，在一定条件下，能承载符文，注入神性，制造具有特殊功能的器具。而未经处理的茨格勒合金则具有湮灭神性的作用。茨格勒合金制造的武器对于神裔和危险种具有巨大的杀伤力（某些神裔和危险种因为其强大的再生能力，或是一些特殊能力，如护盾或金属排斥，难以被普通火药武器杀死。茨格勒合金能够无视神力阻隔，直接杀伤目标。）
    “长官，是否需要追捕逃离的d级危险种织梦人？”特战队员问道。
    “不用，那家伙活不了多久了，还有，解除对s级神裔陈熙的监控。”组长说道。
    组长的声音听起来就如同少年一般，但又不完全是少年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些老人历经风霜的沧桑，这是演技再好的少年也模仿不来的。组长的脸也如同一个少年一般，金色的碎发，嘴唇略有些薄且没有多少血色，面容英俊，简约的黑色西装下，身材消瘦，就如同一个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只有那双眼睛，翠得像绿宝石，却没有少年人该有的灵动。深邃的目光里夹杂着温和的暖流，仿佛冬日里的阳光，历经岁月看破世事的寂寞而又不失温暖。
    “抱歉，我们需要上级的授权才能结束这一次行动。”特战队员答道。之前他们行动组的组长是医生，而不是这个突然空降下来的少年组长。接到的命令是监视和保护s级血统神裔陈熙，由于目标的血统过于强大，一旦目标失控，会造成极大的危害，他们被授予权限在特定情况下用茨格勒金属子弹直接将其击杀。
    少年组长没有说话，他戳了戳手背，一块黑金色的徽章浮现出来，抛给那个特战队员。
    徽章的正面刻着大写的s，背面雕刻着数不清的时钟图案。特战队员看到这块徽章后，面容有些呆滞，这块徽章代表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神裔之一的时间大贤者——塞萨尔?德姆维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