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未完迷途(03)

    台北真的很冷，才刚下车我就打了一个喷嚏。
    我还没做好回电话给张哲煦的心理准备，看着手机，迟迟不敢拨出。
    但现在不想回宿舍，也不想拖着还没痊癒的腿去操场跑步，走到离球场最近的大楼的楼梯坐下，想起这个地方真的发生过好多好多事。
    「双允。」抬起头，是白松。
    我没回答他，他到旁边坐下，我们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你跟哲煦还好吗？」他又问。
    我没回答，那天之后遇到了白松，没跟他多说什么，但是连续几天的练球都没出现，果然很明显吧？
    「哲煦让你难过了吗？」他又问，语气很温柔，但听起来却觉得刺耳。
    他才没有，虽然很想否认，可是我就是因为他才会难受那么久，这是无法抹灭的事实。
    「如果你抽到的直属是我，会不会后来你就喜欢上我了？」他讲的话，让我瞪大眼睛，而他看着前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双允，我其实真的满喜欢你的，不是好朋友或同学间的那种哦。」他转过来看着我，勾着笑，那抹笑，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心跳跳得非常快，不是心动的那种，是惊吓。
    这大概是人生中第一次被告白，而且告白的人还是我男朋友的朋友？
    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好希望他现在只是因为我真的看起来太糟了才随便讲这些来唬烂我。
    回避他的眼光，将视线转向另一边。
    「哲煦真的喜欢你吗？」他又问，这句话刺痛我的心，让眼泪呼之欲出。
    这句话我也在那天问过他，他给我的答案是肯定的。
    但我真的到现在还是很怕，怕会不会只是因为我太难缠，只是因为刚好有个这么喜欢他的人出现，他觉得没鱼虾也好的就接受我了。
    很糟糕吧，明明张哲煦对我那么好，也承诺过我那么多次，我却依旧爱胡思乱想怀疑他对我的一切。
    「他对你的喜欢，有像你对他那样吗？」他又问。
    白松真的很残忍，正因为他很清楚一切的状况，才能这么轻易的剥开我的伤口。
    我当然知道，张哲煦对我的喜欢永远不可能比我对他的喜欢多，这本来就是不能比较的，而我从来也不奢望这会是平等的爱。
    只要他对我还有喜欢这个感情，哪怕只有一点点，我都是很开心很快乐的。
    原来我一直因为喜欢他而那么卑微吗？可是最悲哀的是我永远没办法控制自己，而我也不希望停下来，即使已经受伤。
    「你是希望我放弃他吗？」我的声音因为沙哑和哽咽难听至极。
    「我只是觉得爱情并不应该是让人那么痛苦的东西。」白松淡淡的说。
    「但也不是会因为外人讲三两句话就改变的东西。」一道女生从后方传来，是石蕾，她站在楼梯最上方双手叉腰俯视我跟白松。
    「你现在是要跟你朋友抢女朋友啊？」她走下台阶，站在白松前面。
    「没什么抢不抢的。」白松站了起来，气势瞬间压过石蕾。
    「那你现在讲这些很怪吧？你没看到她都已经难受成那样了？」石蕾指着我。
    她的举止让我好感动，虽然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甚至是说出这些。
    「但也不关你的事吧？」我第一次看到白松这么恐怖的样子。
    他们两个就这样僵持着，我一动也不动的坐在一旁，想着刚刚所有发生的事情。
    隔了不知道多久，白松一句话也没讲的绕过石蕾离开，石蕾看了我一眼，抬抬下巴也转身离开。
    我站起来，拍拍裤子，准备爬上楼梯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站在那里。
    是张哲煦，从那天离开他家后，就没有再看到他了。
    他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该用什么表情和什么对话，也不知道他刚刚听到了哪些。
    垂下眼，不敢看他，心脏又开始痛了起来。
    「学妹，我们聊聊好吗？」他顿了顿才开口。
    我愣了几秒才慢慢的点头，整颗心脏都快纠结在一起了。
    他走到旁边，我看了他的手一眼，他的手有了动作却又迟疑，最后没有牵起我。
    我的心又再次一紧。
    结束了吗？
    我们一前一后的走着，走到了操场的最角落，今天没什么练习的人，操场很冷清。
    他在跑道坐了下来，我在隔了他两个人的位置坐了下来。
    「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好吗？任何想法都可以。」张哲煦打破沉默，他忽然伸出手。
    迟疑了几秒，往他靠近，才慢慢把手放到上去，碰触到他的瞬间，我的眼泪已经停不住了。
    「我还是好难受，我觉得我是小心眼的人，明明你已经跟我说了，我却还是一直觉得你没有全说。」我说，说到最后咬字已经不再清晰。
    「我很想找你，但是我不敢找你，我这几天一直都很想见你。」张哲煦看着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好好看他了。
    我想起了那两通未接来电。
    张哲煦轻轻握住我的手，「我打电话给你，也不知道到底是希望你接电话还是不希望，我怕你不想跟我讲话，所以不接，又怕你接了要跟我提分手。」
    听到分手那两个字，我的眼泪掉的更大滴了。
    「你会生气很正常，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干么，说实在我那天应该是真的有办法阻止她吧？但我没做，而我也不能跟你保证如果不是刚好你来了，我会不会跟你说。」
    听到这里，很莫名其妙的我竟然没有预期的难过或崩溃，反而是觉得张哲煦现在太诚恳了。
    他大可以说其他话来哄我，他却选择了讲出这些，他是真的不想骗我。
    白松的话，石蕾的话，牧佳慈的话，全部从脑海飘过。
    有时候觉得这份感情很滑稽很可笑，因为自己的不顾一切有时候看起来真得过于愚蠢，可是又觉得我永远都能接受那样的自己，因为我最不能接受的是没有张哲煦的世界。
    不知道他怎么想，只知道事到如今我仍然无法松开手，还不想结束。
    「礼拜天那天，叶芸跟我说，看到你跟一个男生坐在咖啡馆里。」
    我瞪大眼睛，想起了那个神祕且像天使暂时拯救我的男孩。
    「你如果不想放下他，你就得放下这件事，你如果不想放下这件事，那你就放下他。」
    他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而我决定选择前者。
    「我那时候真的好难受，想问你他是谁。」张哲煦看着我，他的嘴角有一抹苦笑，我想起了那天的未接来电。
    「他只是……」
    还没讲完，就被张哲煦打断，「你可能会生气吧？我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但是那一刻我才完全肯定了自己的心意，穆双允，我是真的喜欢你，就只喜欢你而已。」
    眼里的张哲煦早就模糊，我觉得等这句话好久好久了。
    「你真的好可恶。」我拚命抹掉眼泪，眼泪还是不停落下。
    「对不起。」张哲煦伸手替我擦拭泪水，他的手好温暖。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看着张哲煦，努力的想让自己不要那么激动，好好地说话，好好地告诉他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只是刚好跟他併桌，跟他讲了几句话，他帮了我，他让我知道如果不想放下你，就要放下其他东西。」
    张哲煦握紧我的手，而我竟然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他眼眶有泪。
    「你这几天没来上课？你的脚还好吗？」张哲煦的声音微微打颤，似乎在忍耐着不让情绪爆发。
    「我回台中了，我爸住院，现在已经没事了。」
    张哲煦放开我的手，身体往前一探，拥住了我，「对不起，明明说好要带你去玩，说好要陪你过生日，却让你自己一个人那么痛苦。」
    我回拥住他，好想念这个温度这个味道，这个人。
    我们不知道就这样抱了多久，后来他才轻轻放开我，对到眼的瞬间，相视一笑。
    「学妹，我还想跟你一起走下去。」他好诚恳地看着我，「我不敢保证，我们就能这样一直走到最后，但是如果真的遇到要分开的那天，我希望我们的分开是理性的，能好好的讲开。」
    我点头，比预期的还能接收这番话。
    之前的我，一定完全没有办法听进这些话吧。现在之所以能听进，是因为在几乎以为要抓不住张哲煦的时候，又抓住他了吧。
    「我们明天，去走走好吗？」张哲煦轻轻握住我的手。
    想起我们之前约好了，这几天真的以为，那已经不可能成真了。
    看着他握着我的手，我觉得好像作梦，真的以为一切都停在那天了。
    「你明天早上不是有课？早点回宿舍休息吧。」
    我愣了一下，想起来上礼拜的加分作业，想起了石蕾刚刚的见义勇为，想起了白松突如其来的表白。
    吞了吞口水，不确定张哲煦刚刚有没有听到，他疑惑的看着我，「怎么了？」
    「你刚刚……有听到白松讲了什么吗？」
    张哲煦嗯了一声，我瞪大眼睛，他轻轻扬眉，「我早就知道他喜欢你了。」
    「欸！」我感到讶异，「这样……会不会让你们很尷尬？」
    「没什么好尷尬的。」张哲煦耸肩，「他大概又会装没事来找我讲话。」
    「这样喔……」
    「还是你不希望我跟他讲话？」
    「没有啊。」我赶紧摇头，不知道该讲些什么。
    照理讲被人告白应该要很开心的，而且这还是第一次被告白，可是却完全开心不一起来，可能是因为对象是张哲煦的朋友吧，虽然他觉得无所谓。
    「学妹，走吧。」
    我点头，和张哲煦一起站了起来，我们往宿舍的方向走，没有再多说什么。
    在宿舍前，看到田清媛和曹天群，他们不知道在讲什么，张哲煦跟我说了晚安，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全身轻飘飘的，很像做梦。
    我没有预期的生气，终于和张哲煦好好说话了，我们和好了。
    也许哪天会分离，就像张哲煦不敢给肯定的答案一样。但又怎样，至少现在，再让我多陪你一下，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睡前，我传讯息给牧佳慈和姊姊，告诉她们我和张哲煦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