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灶神一思考，酒神就发笑

    傍晚，两人回到家中。
    刚一进门，洛恩就目的明确地直接登上二楼，打开房门，冲进卧室，倒头就睡。
    楼下一肚子疑问的赫斯提亚望着紧闭的卧室门，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开口，转身抱着采买的物资，走进厨房准备晚饭。
    由于小安娜不在，今晚只需要准备两人份的餐食，工作量算是有所减轻。
    然而，灶台前的炉灶女神却因为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都差点用刀切到自己的手指头，烹炒、调味等等步骤更是频频出错。
    结果，一顿简简单单的晚饭，赫斯提亚硬生生耗费了两个多小时，才渡劫般地从浓烟滚滚的厨房中端了出来。
    此时，二楼卧室中的洛恩，仍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赫斯提亚只好先味同嚼蜡地吃完自己的那份，随后在餐桌前坐立不安，时不时望向已经夜色浓黑的窗外。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正当忍无可忍的炉灶女神想要冲上楼，直接破门而入，想要把某个家伙从床上拽出来之际，一连串沉闷的轰鸣在克诺索斯城外的沿线海岸上，接连炸响。
    “轰轰轰轰！”
    伴随着剧烈的轰鸣，斑斓的光纹掀起凛冽的以太风暴，席卷整个海岸线。
    防御术式？还有魔法陷阱？这么多？！
    赫斯提亚望着城外几乎照亮了大半個夜空的一束束光带，顿时目瞪口呆。
    “噗噗噗噗！”
    与此同时，沉闷的肉体撕裂声在浅滩和海面上接二连三响起，疑似碎肢和脏器的东西随意抛洒，浓郁的海腥味在激荡的狂风中飘扬。
    借着魔法阵闪烁的光纹，站在窗前的赫斯提亚望着海面上一个个扭曲蠕动的轮廓，以及不断从深水区穿梭上浮的阴影，不由满脸错愕。
    “什，什么？”
    “兽潮……”
    伴随着有些慵懒的起床声，二楼紧闭的房门打开，洛恩打着哈欠走下楼梯，坐在餐桌前，端起盘子，慢条斯理地为自己盛饭夹菜。
    回想起白天这家伙对安娜的叮嘱，赫斯提亚一脸震惊。
    “你早猜到了？”
    “不是猜，是算！”
    洛恩吃了一口尚有余温的饭菜，没好气地纠正，随即敲了敲桌角示意。
    “想知道原因的话，坐下来，我告诉你。”
    无法忍受好奇的赫斯提亚，只好耐着性子，乖乖坐在了对面，侧耳聆听对方的解释。
    看到这位炉灶女神老老实实就范，洛恩这才幽幽开口。
    “想必白天海港的事，你也看到了。那些船绝对不是被什么风浪摧毁，毕竟风可不吃人……”
    “没错，他们应该是被海兽袭击了。”
    赫斯提亚脑内浮现出那些船只毁损状况和各种死状凄惨的尸体，不由点头表示认同，却仍旧不解心中疑惑。
    “可，这和外面的兽潮有什么关系？每年近冬时节，出航的船只就难免碰上些海兽。”
    “但三艘不同出发时间、不同方向、处在不同海域的船，却几乎在同一时间遇袭损毁，然后在次日被潮汐冲上克里特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洛恩白了赫斯提亚一眼，目光意味深长。
    这位炉灶女神虽然单纯，却不是真正的傻子，想到白天洛恩借阅的海图，脸色不由一变。
    “你是说，当时从渔场到几条行商航道之间，都挤满了海兽！”
    “没错，这是我通过那些船员的死亡时间、出海时间、还有船只大致的航向和活动范围等一些信息，得出的结论。”
    洛恩说着，将几张写满字符的莎草纸，从口袋里掏出，扔到了桌上。
    这些，赫斯提亚也认得，是洛恩当时让安娜从那些女祭司和神官们手中拿到的统计资料。
    一个疑惑解开了，但更多的疑惑又涌上心头。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海兽今晚会袭击克里特岛？”
    “我说了，要用脑子去多想，多算……”
    洛恩看到赫斯提亚那清澈的眼神，无奈叹气。
    “丰收节可都过去几个月了，又是养膘的临冬时节，这么多的海兽从内海千里迢迢游到外海，汇聚在克里特岛附近，总不能是专程过来找米诺斯人拜寿和吃席的吧？
    再加上附近的人类聚集点没几个，米诺斯王和那位海神又素来不合，前段时间双方刚起了点摩擦，稍微动脑子想想也知道，它们多半是冲着克里特岛来的。”
    在那近乎犹如实质的鄙夷中，赫斯提亚尴尬地连连点头，小声嘀咕着。
    “时间，我是问伱哪来这么精确的遭遇时间？”
    “谈不上精确。”
    洛恩摇了摇头，扒出其中的几张莎草纸，一项项指给赫斯提亚看。
    “我通过上面船只出发时间和航行速度，得出了大致的沉没位置，然后结合潮汐状况、一些在船只残骸上留下痕迹的海兽的游动速度、以及那些畜生的活动习性，基本能大致推算出兽潮登岛的时间。
    而且，那位老人家说，海兽每年临冬时间，都有趁夜色、潮汐和风浪上岸，然后袭击牲畜和村落居民的习惯，只是数量比较零星，活动并不集中而已。
    相互佐证，再加上有足够多的相关数据作为参考，得出这一结论并不困难。”
    赫斯提亚望着满满三页稿纸上，那密密麻麻到让她眼晕的字符，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你说这叫……不困难？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一位学渣女神仰望的洛恩，扒完最后一口饭，转头看向了窗外光纹闪烁的海岸线，不禁有些感叹。
    “不过说起来，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暂且一试，没想到那位米诺斯王还真信了，看这防御术式和魔法陷阱的密度，恐怕是调来了克诺索斯城里半个神殿的祭祀和神官。”
    “是啊，准备得这么充分，这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赫斯提亚起身凝望着海面上不断被咒弹、魔力束、箭矢、投枪等诸多攻击手段轰杀，击退的海兽群，不由喃喃低语。
    “laaaa……”
    正在此时，一阵婉转缠绵的歌声从海面上传来，前排的士兵们顿时为之沉醉，灵魂与之共鸣，然后……木然向前，一脚踏空，或是直挺挺地坠向冰冷的崖面摔成一摊碎肉，或是掉进翻涌的波涛中化为海兽的食粮。
    “塞壬！神血眷族！”
    听到海面上那唯美中透着残忍和疯狂的魔性之音，赫斯提亚脸色一变，豁然起身，快步冲向门外。
    “如果我是你，今晚就不会跨出这道门……”
    幽幽的沉吟从后方传来，洛恩站起身，拿出冷藏的果酿，将桌上的两只杯子添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