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永远不离开

    送了程程回去，天已黑沉沉。
    夜里八点，叶绍远在书房和人通电话，江重意和叶夏云待在卧室里看电视，叶夏云不断调频道。
    他又按了一下，电视画面模糊几瞬，屏幕上出现秦雅芝的脸。在电影频道上，她饰演的角色穿着简朴，站在小小一方的演讲台上，慷慨激昂地演讲，因高喊，脖颈青筋绷起，瞠目而视，脸颊有着两坨伤红。
    “妈妈！”叶夏云回头看江重意。
    江重意环住叶夏云，虚虚枕着他，道：“是妈妈，妈妈在工作呢。”
    “我喜欢妈妈工作的样子，还有爸爸，我喜欢爸爸工作的样子，但是我不喜欢他工作。”
    “是啊，只顾着工作都让你受委屈了，这怎么可以呢。小宝才是最最重要的。”
    叶夏云不急着应和，喉咙闷闷“唔”了一会儿，从江重意怀里挣出来，跪起来，凑近江重意的耳朵，悄声道：“小意妈妈……”
    叶夏云的跟果核一般光亮的眼珠子一下瞧瞧门，一下瞧瞧江重意，谨慎的模样逗乐了江重意。她尽力憋着笑道：“我不和别人说，也不和爸爸说。”
    叶夏云的眼珠子转溜两圈。他将信将疑，哈气道：“其实我最喜欢的是小意妈妈，因为小意妈妈会主动陪我玩，而且不嫌我多嘴。我想要小意妈妈永远不离开我。”
    叶夏云用气音说话，语速缓慢。
    他在说时，江重意在心里默默地帮他补充下一个字词。到了最后一句，江重意接的词是“永远陪着”，温馨友爱，最最次也是“永远不讨厌”。万万不想叶夏云说“永远不离开”。
    江重意不能接受，她不能抑制地想象叶夏云的凄凉，他一定是设想过千万种可能，承受了百万个痛苦，哭红了脸。
    江重意沉默了两秒，鼻尖酸涩，心疼与庆幸交织成结。
    她张臂重新环起叶夏云，用被子包住他，紧紧地抱着他道：“小意妈妈会永远永远喜欢小宝的。”
    叶夏云的脸白嫩透粉，他的鼻子和江重意极像，挺鼻翘尖。
    “嗯！”叶夏云笑，脚踢着被子。
    然而下一秒，门被敲响。
    叶夏云放下腿，睁大眼睛盯着门。
    叶绍远打开门，提醒叶夏云准备睡觉。
    叶夏云彻底僵住，感觉叶绍远是超能力者，在书房用透视眼或者幻镜看见他不乖，瞬间移动来教训他。腿伸得笔直，很快发麻。
    叶绍远面无表情，只瞧了眼叶夏云，叫江重意出来，由老师进去照顾叶夏云。
    叶绍远有些乏。刚才通了好久的电话，似乎没有把麻烦解决，眉头蹙着，双眉间聚出一个小山丘。板着张脸，灯光照得他血色惨淡，冷酷无比。
    江重意都噤声，何况叶夏云，他缩进江重意的怀里，仍旧隐隐发抖。
    江重意用嘴唇贴了贴叶夏云的额头，安抚几句再走出去。
    叶绍远握着门把手，江重意出来，他开始合上门。
    江重意回身，把手按在他的手上，小心平上门。
    叶绍远看着她。
    江重意道：“和小宝说一声晚安吧，他想你了。”
    拒绝的话刚到喉间，被叶绍远及时堵住。他道：“好。”推门进去，坐上床，与叶夏云贴了贴，亲昵了几句。
    叶夏云的眼睛亮汪汪，咧着嘴笑。
    叶绍远摸了摸他的脸。
    出来后，关上门。
    叶绍远抱住江重意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