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一切规矩都不是规矩（上）

    嗡~
    龙应禅屈指一弹，一抹形若丹炉的虚影一闪，已没入龙夕象眉心：
    “稳妥起见，你代为执掌养生炉。”
    “也好。”
    捏了捏眉心，龙夕象多少有些期许：“枯坐四十余年，老夫也着实有些手痒难耐了。”
    “该出手时再出手。”
    见他这个模样，龙应禅又有些不放心了：
    “你可别趁机杀了谢同之，你已打破天罡，之后多的是机会与他算账……”
    “我有分寸。”
    龙夕象神色平静，表示自己还是知道轻重的。
    ‘希望你真有。’
    龙应禅瞥了他一眼，也就暂时按下此事，他自怀里掏出一封密信来：
    “这封信来自东海之滨，约莫月余之前，据说有人瞧见了遁天舟，差不多时间，那头负殿灵龟突兀消失。”
    说着，他微微一顿：“你还记得那头灵龟吧？”
    “天上掉下来那头？”
    龙夕象也有些不确定，打破天罡之后，他不再健忘，但之前忘掉的东西，自然是真忘了。
    “……就是那头。”
    龙应禅将信递给他，并重提了下前因后果：“八年前，那灵龟从天而降，天下震动，诸多高手蜂拥而至……”
    “最终，那老龟定下十年之约，说是十年期满后，允许各家各遣年轻弟子登其背，入殿探索……”
    龙夕象翻了翻那封密信：“然后，十年之约快到了，那老龟消失了？”
    “当时我等六人都奈何它不得，谁料万逐流一人居然将其吓走……”
    龙应禅微微皱眉。
    若非是诸道演武在即，他立刻就想动身前去一探究竟，不同于不知真假的八方庙，那头老龟可是真从天而降的。
    不说其背负的大殿，单单其本身，价值就极高。
    龙夕象却不太赞同：“未必就是万逐流将其吓走，也可能那老龟当时伤重，刻意拖延时间。”
    “是或不是，老龟遁走不假。”
    龙应禅心下有些惋惜。
    当时他去的匆忙，加之龙虎养生炉不可轻动，否则他还真想试试，能不能拿下那头老龟。
    “它当时不敌你们，伱们为何不联手将其拿下？”
    龙夕象将密信翻了一遍，并从袖袍内抽出厚厚一沓纸，翻出与这灵龟有关的信息。
    “怕打出火来，毁了它背上的宫殿。”
    龙应禅解释了一句：
    “你当时不在，没看到，老夫当时看的真切，那灵龟背上宫殿连绵十数里，宝光交织直冲云霄，隔着几十里，都能闻到一股异香……”
    龙应禅说起当时的场景，两条长眉都不由的跳动几下，这是他情绪起了波澜。
    从天而降，宝光如云，不止他心动，其他五人也心动，打怎么打的起来？
    “异香？”
    龙夕象想象不出来，在他看来，没到手的东西，打碎也没什么，总也好过两手空空。
    “总之，你若是在场，也绝不愿意打碎灵殿，而且，那老龟的修为极高，龟壳坚韧不逊天运玄兵，想打碎谈何容易？”
    随口聊了几句，龙应禅嘱咐他熟悉一下龙虎养生炉，他们非玄兵之主，只有通过祖师留下的气息意志，才能间接催动。
    龙夕象捏着那封密信，突然开口：
    “风雷谷里那条狗，嗅觉惊人，要不要抓过来，用它寻找那头灵龟？”
    “嗯，那就遣几个弟子走一遭。”
    龙应禅没拒绝，但也不抱希望，天地广大，那双翅獒犬的鼻子再灵，又能嗅多远？
    目送他化为一缕云烟消失，龙夕象抬头看天，四轮明月高悬，繁星点点。
    “从天而降……”
    自古而今，单单有史记载，有宝物从天而降的事情就有不少，历朝历代，也不乏有人想要登天寻宝的。
    尤其是历代遁天舟主。
    天上有罡风九重，大宗师都无法长时间抵御，唯有遁天舟才能于罡风中穿梭，可迄今为止，也没哪个寻到了所谓的‘天外天’。
    “天上又没有陆地汪洋，那灵龟到底从哪掉下来的？”
    龙夕象也有些好奇，但旋即已不再理会，将密信收起，进庙盘膝坐下，开始感应起龙虎养生炉。
    他聚精会神很积极的呼唤，但这炉子的反应很淡漠，他前后尝试了数百次，也只得了一丝回应。
    而这，还是有两位祖师留下的意志指引，加之多年供奉香火才有的待遇。
    “玄兵有灵，不认主着实难以亲近。”
    龙夕象心下一叹。
    但也没太在意，自两位祖师坐化之后，两千年里，历代祖师都是这么舔过来的。
    ……
    ……
    嗡~
    老树下，黎渊坐了足足一夜，直至第二天晌午，日头都偏西了，方才缓缓睁开眼，身上闪烁的真气光芒缓缓收敛。
    “呼~”
    屏息许久，黎渊这一口浊气吐了好几分钟，好似水壶烧开的蒸汽，将整個小院都笼罩在内。
    这是内脏剧烈运作之后的气体，温度很高，头顶老树的枝叶，肉眼可见的变黄、枯干。
    “内脏，变的通透，而且，很厚重。”
    黎渊舒缓了一下筋骨，感受着内脏的变化。
    通透且厚重，这是他的感觉。
    雷龙真气化入内脏之后，他感觉诸般脏腑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如披铁衣，又像是有了灵智一般，主动迎接真气的冲涮洗练。
    而显化于外，黎渊的感受就更明显了，他的感官变的更为敏锐。
    “呼！”
    黎渊按了按心口，一缕雷龙真气于其中游走，稍稍一动，他的心脏立时以超过正常数倍的速度跳动起来。
    顷刻间，他的气血沸腾，皮膜赤红一片。
    一转念，又一切收敛。
    “依着前世的说法，内脏关乎到代谢、耐力、体力、感官、神经反应、消化……等等方面，炼脏的确很重要。”
    感受着强劲的心跳，黎渊只觉心情很好，他能感觉到，这份愉悦来自于内脏。
    身体强壮，心情都好了。
    稍稍感受了一会儿，黎渊就被一阵强烈的饥饿感给赶到了厨房里，肠胃的强化让他的消化能力有着立竿见影的提升。
    正常的一锅灵米，他能吃两顿，但此时一顿吃了一锅，还只有半饱。
    “饭量翻了三倍！”
    许久后，看着又空下来的大锅，黎渊很容易得出结论，这还是灵米怒晴蛋，要是换成寻常米面，还得翻好几倍。
    “难怪百草舵里有一味‘辟谷丹’，换血大成的武者饭量不会比我小哪里去，龙道主吃的怕是更多，
    啧，吃得多，拉的也多。”
    黎渊没买过辟谷丹，但听人说过，吃下一枚，三天不饿，应该属于丹药里的‘压缩干粮’？
    饭量大是好事，灵米多吃些，可不逊色于灵丹，而且更能滋养身体。
    龙道主可是亲口应了他，灵米想吃多少吃多少的。
    “原本我还以为辟谷丹毫无作用，如今看来有失偏颇，还是得境界高啊，不然很多认知就不对。”
    两大锅米下了肚，即便消化掉八九成，剩下一二成也是要拉出来的，黎渊拍了怕肚子，心下有些不同的体会。
    试想，一道之主，神榜有名的大宗师，一天三次跑茅房……想想都不忍直视。
    ‘这小子傻笑什么？’
    窗台处，小虎崽子不满的抬头看来，黎渊坐了一夜，她就等了一夜，正补睡呢。
    “别瞪眼，给你留着呢。”
    黎渊的感知非常敏锐，看了一眼小虎崽子，他留了两碗灵米，一猫一鼠各有一碗。
    “……”
    小虎崽子重新趴了回去，她昨晚吃了一肚皮的灵草，现在只想躺着。
    小耗子也没在，不知溜哪去了。
    “龙虎大丹很是好东西。”
    黎渊收拾了碗筷，来到院子里站桩，前后二十天，他维持着高强度的练武打铁，但龙虎大丹的药力没有半分衰减。
    甚至随着他炼脏有成，药力越发的醇厚，这滋味比任何灵丹都要好的多。
    吃完饭，黎渊推门而出。
    老龙头的庙门紧闭，他看了一眼，就提着锤子去了惊涛堂。
    聂仙山要打的这口纯阳剑极度复杂，四大神匠加上几十个门人弟子，前后准备了几个月之久。
    “黎师弟。”
    潭边，辛文华微微点头。
    十几口火炉熊熊燃烧，一干壮汉吹吹打打，林听风很卖力，自那日之后，他几乎整天都在，万川、蒋邪也都默认了。
    ‘这偷不了师啊。’
    此起彼伏的锤声之中，林听风一脸木然，他已经听了一个月的打铁声了，却硬是没听出任何东西来。
    之前见黎渊听了一会儿就悟了，他自忖天赋不如，可这都一个多月了，差距就这么大？
    余光扫见黎渊，他忙放下锤，快步迎接。
    “林师兄的锤法越发精湛了。”
    黎渊回了一礼，前些天林听风来请教过他其中诀窍，他也没隐瞒，直言了这与观想有关。
    但哪怕有提点，想要办到也很难。
    完全不懂的大题，哪怕给你看了答案，又怎么能完全理解解题的思路？
    “唉。”
    林听风长吁短叹，与黎渊交谈了一会儿，才怏怏的回去打铁。
    “铸兵术比练武都难。”
    辛文华有些感同身受，他当年练武不成，眼见得龙行烈突飞猛进时，心中的挫败感可不比林听风来的弱。
    “炼丹更难。”
    来龙虎寺的一年多里，黎渊也尝试过搜集药材炼制普通丹药，可哪怕是增血丹，他也前后失败了几次。
    之后，他虽然还看与药理有关的书，却没再尝试炼丹了。
    “都不容易。”
    辛文华没继续这个话题了，万一聊回武功了，他可就要难受了。
    入门时，黎渊易形，他炼髓有成，如今黎渊炼脏有成，他还没炼髓大成，稍一对比，他心境都有些不稳。
    “再有几天，就能着手炼制纯阳剑了吧？”
    黎渊没上手了，陪着辛文华坐下喝茶。
    “差不多吧。”
    辛文华伸手将纯阳剑图纸递给黎渊，这已经不是最早那张了，四大神匠和黎渊都有批注。
    黎渊翻看着图纸。
    这口剑很像是纯阳祖师留下的配兵纯阳剑，但只是形似而已，更多的，还是聂仙山自己的痕迹。
    这位虎门之主，论及天赋稍逊龙夕象，也不如龙应禅，但身为豪杰榜第五，天罡绝顶的大宗师，也是绝世人物。
    这把剑，涉及到龙虎寺两大神功‘龙虎玄经’，与‘养生纯阳’，人为龙虎，剑似纯阳。
    “神功。”
    片刻后，黎渊合上这卷图纸，心思稍稍发散，龙象合流他也差不多要圆满了，可以学‘龙象金刚天’了。
    ……
    入夜前，黎渊从藏书楼回来，又借阅了一批书籍，也有几门武功，是用来搭配易形组合的。
    ‘夜深了~’
    窗台上，小虎崽子趴了足足一天，等着黎渊熟睡时，方才抬起头来。
    “应该还差不少……”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才跳上床头，但旋即她已倒在了床头上。
    呜~
    一缕云雾飘忽而来。
    ‘老和尚又来了！’
    小虎崽子心中暗骂，她生怕这老和尚发现自己，不敢抵挡，头一歪，已是睡去。
    “她这伤势着实很重，看来，要漏些疗伤灵丹给她了……”
    龙应禅微微自语，对于这位秦楼主，他颇为看重，觉得她可以作为必要时的一张底牌。
    不说借力，哪怕将她推出来，那也是瞬间能吸引走大半个江湖的目光，朝廷的注意力的。
    “龙虎大丹不行，其他几种疗伤灵丹都可以给她一份。”
    心下有了主意，龙道主又瞥了一眼床上熟睡的黎渊，旋即消失在房间之中。
    绝学级的桩功没那么好练，更不要说两门了。
    “呼~”
    半睡半醒之间，黎渊在等那青铜塔主，但直到睡醒，他也没察觉到神境的指引。
    “不会气走了吧？”
    心下嘀咕着，黎渊睁开眼：
    “不对，她来过！”
    墙角处，小耗子睡的很熟，但临睡前，他可特意将这小家伙喊醒了的。
    “来了，又走了？”
    伸手撸着猫，黎渊盘膝坐起，天还没亮，但他已经没睡意了，微微闭眼，进了玄鲸秘境。
    呜~
    倒悬山后，黎渊缓步穿过牌楼，雾气缭绕，却没有通道出现，很显然，内门试炼需要间隔一段时间才能继续。
    不过他也不在意，他这次来，是想看看自己的天赋，有没有超过千古无二级的范畴的。
    “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