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纯阳剑形

    对于打造纯阳龙虎剑，黎渊是尽心尽意了的。
    虽未泄露诡道炼宝术，但也侧面展现过这门炼宝术的妙用，聂老道虽将信将疑，但也是不吝放了血的。
    万川四人的接受度反而更高些，神兵谷也出过不少名动天下的神匠，因而，他们打造剑胚最后一步，是等黎渊到了方才开始。
    当然，也只是作为最后的选择。
    嗤！
    烟气并蒸汽腾起三米来高，浓烈的血腥气扩散开来。
    聂仙山快步而来，拂袖将除却四大神匠外的人都隔绝于外，看着那沸腾的血水之中，铮铮而鸣的剑胚，神情凝重。
    这一刻，聂老道的气息十分吓人，一干围观之人大气都不敢出。
    经叔虎同样十分紧张，他对于诡道炼宝术的了解，也只局限于师门长辈的口口相传而已。
    对于黎渊要掺和到此次打造中，他其实并不赞成，极品神兵的打造委实太难。
    嗡~
    双手贴在烧红的大鼎之上，其中血水沸腾。
    过去的几个月里，聂老道放了起码三大桶的血，诸般铁料的神纹萃取，基本完成。
    而此刻，就是要以这些神纹，弥补上这口剑胚最后的缺陷。
    极品神兵，是铸兵的巅峰，是真正圆融无缺的完美造物，差一线，就犹如鱼龙之别。
    “昂！”
    高度凝神中，黎渊似是听到了龙吟声，恍惚之间，他好似看到了一片耀目的赤金色火海。
    火海之中，似有苍龙翱翔，有猛虎于其中穿梭、起跃。
    龙虎遨游于火海之中，依稀可见其身躯模糊不定，好似是由无数还在不断流转的细密纹路所组成。
    “神纹！”
    黎渊聚精会神。
    这些纹路，便是来自于诸般天材地宝之中的‘神纹’，代表着的，是一种种材料的特性。
    这龙虎之影，亦或者说神兵，便是诸如锋利、坚韧、沉重、轻灵……等等之类的特性的糅合锤炼。
    这种特性，即便是神匠也只能模糊感应，凭借着经验来糅合锤炼，而通过诡道炼宝术，黎渊可以直观的感受到。
    “昂！”
    “吼！”
    龙吟虎啸。
    火海之中，龙虎彼此环绕，彼此碰撞着。
    “这四位的铸兵造诣，着实惊人……”
    黎渊心中转过念头。
    在他的感应之中，这龙虎之影实已极为完美，四大神匠的同力合作，已然铸就了极品神兵的底子。
    龙也罢，虎也好，实则都已到了极品神兵的层级，单独一种，是没有任何错漏缺陷的。
    但龙虎本身，还缺了一分圆融。
    就这一线之差，这口纯阳龙虎剑的品阶，就处于准九阶，而不是真正的九阶。
    “以神纹连通龙虎，即可抹去这最后的一分不和谐。”
    黎渊心下一定，掌中喷涌的真气越发汹涌，而他双掌按着的大鼎中腾起了更多的水汽。
    血腥味浓烈到，远在数里之外的惊涛堂弟子都能闻到。
    嗡~
    黎渊凝神，驱动着血液拓印的神纹，去弥补这口纯阳龙虎剑最后的缺陷。
    四周，一众围观者无不静静观看者。
    有聂仙山在旁，即便是心下有万分好奇的万川、蒋邪四人也不敢去打扰黎渊。
    对于黎渊所说的‘奇门铸兵术’，四人将信将疑，也颇有些好奇。
    当然，他们之所以允许黎渊加入铸兵与这门铸兵术的关系不大，主要是多一个人来分担聂仙山可能的怒火。
    七十多年筹备，最后差了一线，只是想想，他们就觉心中没底。
    “要成啊！”
    聂仙山捏的双指关节发白，他脸色也有些白，这些天，他放的血至少得五百斤开外了。
    自换血到如今，一两个甲子的时间里，他都没有流过这么多血。
    “嗡！”
    某一刹，黎渊睁开眼，他双掌猛然弹开。
    继而，只听得‘咔嚓’一声，那口大鼎应声而碎，其中所有的血水，瞬间蒸发成气，腾起数十米之高，
    将整個河畔都笼罩在内。
    “嗯？！”
    脚下的泥地‘咔嚓’裂开，聂仙山心脏剧烈的抽搐了一下，继而，在那雾气之中，腾起了一道剑光。
    赤红剑光，如柱如瀑，直冲天机，虽不听剑鸣声炸响，但所有看到这剑光之人，却无不听到了虎啸龙吟之声。
    “成了！”
    黎渊退后数步，心下也不由得一缓。
    雾气自然遮不住他的眼，一抹纯粹的赤光在眼前荡漾：
    【纯阳龙虎剑（九阶）】
    ……
    山道旁的密林中，小虎崽子慢悠悠的踱着步，心中则嘀咕着：“您老最后是怎么说服的龙应禅？”
    龙应禅自然是一只老狐狸，她印象中，这老家伙压根就没吃过亏。
    哪怕是这次邪神教、朝廷轮番试探，也并未吃亏，反而还斩了墨龙。
    她着实有些好奇自家这祖宗，在将自己赶出来后，说了什么。
    “小和尚是个聪明人。”
    老头子稍有些感慨，若非是这个当口，他都未必能从龙应禅处挖下墙角。
    “……您连我也瞒着？”
    秦师仙心下多少有些不满的，什么话，龙应禅能听，她不能听？
    “……你心里藏不住事，有些东西，还是不要知道的那么清楚的好。”
    老头子心下也颇觉无语，这妮子对她自己的认知严重失衡了。
    “我……”
    “行了。”
    见她还想询问，老头子打断：
    “老夫能说服龙应禅，一来，是此消彼长，如今的朝廷已隐隐压过五大道宗，二来，也因为黎渊。”
    “嗯？”
    秦师仙来了兴趣：“因为他？”
    “这小子，天赋很好。”
    “……天赋好，他就愿意放手？”
    秦师仙心下皱眉，她之前怎么就没说服龙应禅？
    “你以为，仅仅是千古级天赋，就能拔掉万逐流的刀意吗？”
    老头子心下一叹，还是说透了点：
    “万逐流的天赋，比之老夫当年都不差，千古无二级的禀赋，加之朝廷举国之力供给，又多了百余年的修持，你道，他还是千古无二吗？”
    “这……”
    秦师仙语塞。
    “此子，必是有某种特殊的体质，他能拔刀，必与之有关。”
    老头子是笃定的语气：
    “龙虎寺，底蕴不差，但除非纯阳道人复生，不然，就没有人有资格指点这小子。”
    “您就这么说服的龙应禅？”
    秦师仙心下有些狐疑。
    “……你，的确不是当家做主的料。”
    老头子心下摇头。
    秦师仙有心反驳，但还是忍了下来，细思这些年，她的确做的没有太好。
    赤追阳、慕容青的背叛让她耿耿于怀，她那么信任那两人，还一度委以重任。
    “没事，咱们慢慢学。”
    见这妮子有些低落，老头子又安慰了一句。
    “……不学。”
    秦师仙冷哼一声，摘星楼主哪是什么好位置，她压根就不想当，老家伙休想再糊弄她。
    “该去见见这小子了。”
    老头子适时转移话题，说服龙应禅，事就成了九成九，黎渊会不会拒绝，压根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这小子，也是个小狐狸……”
    想想与黎渊的几次交谈，秦师仙多少有些担心，那小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岂非正好？”
    老头子笑了笑。
    秦师仙微一发力，已到了虎门群山之中，她自然知道黎渊这个时候会在哪里。
    没一会儿，她已听到了惊涛堂处传来的锤打声。
    “昔年的龙虎三杰，如今看来，倒是聂仙山落后了一步。”
    老头子远眺惊涛堂，他闭关数十年，昔年见过的年轻人，如今都已是老家伙了。
    昔年，龙虎三杰里，他最看好的，其实是聂仙山。
    无他，聂仙山修的纯阳剑，是那位纯阳道人流传下来的道统，纯阳剑形，纵论几千年，也能排入灵相前五之列。
    “他只是运道不好。”
    秦师仙放缓了脚步，对于天下宗师大宗师的情报，她也是了如指掌的。
    当世宗师，能稳压聂仙山一头的，也只有谢王孙、赤追阳二人，慕容青都未必可以。
    而这，还是因为这老道并无趁手神兵，否则，其人是能角逐豪杰第一的。
    “纯阳道人这一脉入门太难，太苛刻了，纯阳剑形强横无匹，但也因此，天罡难破。”
    老头子点评着：
    “难，难，难。”
    “您都这么觉得？”
    秦师仙有些惊讶。
    “极品神兵难得，完全与自身灵相契合的，那就更难得了……”
    老头子说着，突然住口。
    秦师仙也抬头看去，只见惊涛堂上腾起一道耀目的锋芒，割裂风云，剑气纵横。
    “失败了。”
    只看了一眼，老头子就摇了摇头，他也是铸兵道上的大宗师，只从剑音中，就可辨别出这剑的品阶。
    接近极品，却仍是上品。
    “可惜了。”
    秦师仙也有些惋惜。
    她这两年居于龙虎寺，可没少来此处转悠，毕竟那黎小子天天往这跑。
    对聂仙山这些年的事迹，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七十多年的追寻，不惜血本请来四大神匠，倾注全部身家，最终还是差了一线……
    “以聂小子这岁数，除非修持拜神法，否则，无望打破天罡了。”
    老头子倒很平静，类似的事，他见的太多了。
    打破天罡，论及凶险艰难也不必入道来的容易，古往今来，倒在这一步的人太多了。
    其中比聂仙山更有天赋，才情的，也不是没有。
    “先别去了。”
    老头子叫住了秦师仙：
    “这聂小子怕是要发疯……”
    秦师仙驻足看了一会儿，正欲转身离开时，突然听得心头传来一声惊咦声。
    “嗯？！”
    秦师仙也察觉到了异样。
    一回头，只见一抹赤色如柱般直冲云霄，洞穿风云，似要冲向九重天罡云。
    赤红一色，耀目至极。
    不闻剑鸣，却似能感觉到心中发寒，好似什么旷世神兵出世。
    “这，同时打的两口剑？！”
    秦师仙瞪大眼，这纯阳剑光纯粹至此，非极品神剑，不能如此之纯粹。
    “不，还是刚才那一口。”
    老头子微微眯眼，心思稍有些发散，但又很快恍然：
    “铸宝术啊。”
    “什么？”
    秦师仙没听清。
    “没什么。”
    老头子催促：“走近点看看。”
    ……
    嗡~
    纯阳剑光冲天而起，剑气纵横，回荡在群山之中。
    虎门群山立时就被惊动了，这么纯粹的纯阳剑气，绝大多数虎门弟子根本见所未见。
    骚动迅速扩散至龙门诸山，乃至于主脉所在。
    “呼！”
    宗门大殿内，眉头紧锁的龙应禅反应很快，抬头看了一眼那耀目的剑光，眉头顿时舒展了几分：
    “聂师弟，要成了！”
    纯阳剑形，难破天罡，故而，纯阳祖师的传承在数代之后，就不再是龙虎寺道主一脉主修之法。
    但论及威力，实则比之龙象金刚天要强上一筹。
    尤其是刚打破天罡时，其灵相与极品神兵相合，武功立刻就能拔升到一个极高的地步。
    “牛鼻子还是成了！”
    龙门主峰，龙夕象推开庙门，见得那一抹赤光闪烁，他心下也不免有几分喜悦。
    “牛鼻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但心念一转，龙夕象‘啪’的一声关上了庙门，他可不想看那牛鼻子小人得志的嘴脸。
    “哼，等老夫重塑金刚天，即便是纯阳剑，也降的住！”
    ……
    嗡~
    惊涛堂下，一片赤红之色。
    辛文华等虎门弟子无不欣喜，欢呼之声却尽被聂仙山的大笑声所掩盖：
    “好，好，好！”
    衣发狂舞，聂仙山仰天长啸，像是要将七八十年的郁气一口吐尽，仅仅是看到这口神剑，他已感觉到了那道困锁他多年的瓶颈开始松动。
    “天罡，合一！”
    脚下似有惊雷炸响，聂仙山拔地而起，一纵百丈之高，他扬起手臂，五指捏合，将那口赤红色的纯阳剑胚抓在手中。
    嗡！
    他身后同样浮现出一口纯阳剑来。
    下一刹，两口纯阳剑相互重合，在聂仙山澎湃的真气催动下，缓缓合一！
    “昂！”
    虎啸并龙吟响彻，纯阳剑鸣响彻群山。
    继而，剑光一闪，聂仙山已消失在了空中，只留下大笑声兀自回荡，久久不散。
    “纯阳剑气，龙虎剑形！”
    河畔，四大神匠无不神情激动，冷静如贝无极，都难掩激动。
    只有黎渊恍惚失神，脸上有着错愕，他的眼底，有龙虎之影交织而成的剑影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