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赤龙散手

    摸骨？
    龙夕象打量着这位不知来历的女人，微微皱眉：
    “摸骨倒不是不行，但老夫想问问，为什么？”
    龙夕象很慎重。
    若是他自己在此，他说不得要称量一下这位不知来历的大宗师的份量，但有黎渊在此，他就不得不按耐心思。
    “这话，说来就很长了。”
    赤练轻转黑伞，眼眸中闪过异样的光芒：
    “只是，可不是谁都有资格知道……”
    咔嚓！
    有惊雷炸响城中。
    黎渊只觉身子一轻，人已抛飞数十丈，稻草也似落于一间民宅房檐上。
    却见那大宅前的空地上，气浪翻涌，黑白二色交织碰撞，只一霎而已，
    偌大城区都为之一颤，长街内外更如受重压般，齐齐下陷了足有一尺有余。
    气浪并烟尘滚滚扩散。
    万川、了空和尚反应很快，却仍被气浪拍的倒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地，满脸惊骇，后退。
    “昂！”
    刹那之后，烟尘散去，一头生有六牙的白象轻甩长鼻，龙夕象立于象头上。
    身后有苍龙之影若隐若现。
    他捏着一口真气所化的降魔杵，眉宇间煞气腾腾。
    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这女人的脾性比他都暴的多，且所用手段，更是闻所未闻。
    “你这是什么武功？”
    龙夕象神色凝重，只一击，就逼出他的灵相，这女人给他的压迫感，几乎不下于自家道主了。
    这等高手，他居然闻所未闻？
    “赤龙散手。”
    轻转黑伞，将气浪烟尘隔绝于外，赤练眼底也闪过惊异。
    这老小子的灵相品阶，隐隐有第三阶的味道了。
    而这人，似乎还不是她知道的，神榜十二人之一。
    “赤龙散手……”
    龙夕象眉头紧锁，这不是他所知的任何武功，那这女人的来历。
    远远地，黎渊能听到两人交谈，他精神高度紧绷，他方才几乎就要取出裂海玄鲸锤来。
    此时见气浪平息，他也没松懈下来，也觉诧异。
    大运诸道，人口不说数十亿，却也少不到哪里去，偏偏就让自己碰上了这天外之人？
    心中转念，他将蜃龙之带更换了下来，悄然取出，而这小母龙似也吃了一惊，旋即蛰伏了气息。
    “伏龙禅师，阁下来自于龙虎寺？龙虎，龙虎，好名字。”
    赤练持伞踱步，她对于此界的土著并不怎么在意，所知的也不过神榜上那十二个人而已。
    此刻，却对眼前这老小子有些另眼相待了，在这种闭塞之地，几乎能修成三阶灵相，着实不简单了。
    想了想，她开口了:
    “我名赤练，来自于，毒龙学府，嗯，算是你们口中的，天外之人！”
    天外来客，毒龙学府！
    赤练的声音不高不低，但在场几人自然全部听到了，除却黎渊之外，便是龙夕象也是吃了一惊。
    万川、了空更是瞠目。
    自古而今，不乏有宝物从天而降的传说，诸如龙尸、虎尸之类也是有过的，前些年甚至有一头灵龟从天而降，引得天下震动。
    但从天而降的活人，他们莫说见，听都没听说过！
    “天外来客！”
    龙夕象加重了语气，他心下信了七成，更为警惕了：
    “阁下居然能抗住那九重罡风？”
    “自有手段。”
    赤练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淡淡道：
    “阁下也不必如此警惕，我来此间，只为了抓一头凶妖，对于其他的什么，并无觊觎之心。”
    龙夕象以及在场几人的警惕，她自然可以感觉到，但更让她惊异的，是远处那道袍小子。
    她余光扫过，黎渊身后的一处房檐上，一只黑白两色的狸猫静静的蹲着。
    三阶的禀赋，虽说不差，但居然有两个合一境护道者？
    “凶妖？”
    龙夕象瞬间想到了那头负殿灵龟。
    “那是一头阴狠毒辣的老乌龟。”
    赤练说起时，很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但很快收敛。
    “阁下既是捉妖而来，何以在此，且，要摸骨？”
    龙夕象余光扫过黎渊身后，心下稍安，虽他只是一缕真气在此，但好在还有这位楼主在。
    “此间，进来不易，出去更难。”
    赤练想了想，道：“以阁下的武功地位，想必也知晓吧？”
    “八方庙？”
    龙夕象心下微动，之前他听龙应禅提及过秦运所说，八方庙的隐秘。
    “不错。”
    赤练点点头：
    “我在等一个缘法。”
    “缘法……”
    龙夕象心下有不少疑问，但赤练已是皱起眉头，她自忖对于这土著已很有耐心了。
    ‘这些天外之人的目的，似乎与那位前摘星楼主一样？’
    不远处，黎渊已琢磨出些味道来了。
    那老龟不说，那黄龙子可也是大张旗鼓的，借助朝廷之力，搜寻禀赋出众之人。
    当然，他们说的是‘缘法’。
    “让她摸！”
    这时，沉寂中的小母龙主动贴了上来，神魂波动，传来信息：
    “毒龙学府的人嚣张跋扈，凶狠桀骜，不要得罪，只是摸骨而已，让她摸！”
    小母龙的精神十分活跃：
    “她大抵是想寻一個可以得到八方庙认可之人，你放心，不会是你。”
    小母龙很笃定，并催促黎渊赶紧上前，她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呜~
    黎渊回神，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再度紧张起来，忙纵身过去：
    “师父，左右摸个骨而已，不妨事。”
    不远处，小虎崽子也跳到了近前，秦师仙打量着那黑衣女子，心下颇有些跃跃欲试。
    天外之人，她也是头一次见。
    “呼！”
    一股异样的香气扑面而来，赤练随伞而至，如玉般晶莹的手掌落在了黎渊的肩头。
    嗡~
    下一刹，黎渊只觉身躯一颤。
    不远处，小虎崽子却是不由得瞳孔一缩，却见黎渊的身上迸发出大片光芒。
    诸色交织，化为数十上百种不同的光影。
    猿猴鸟鹰、虎豹豺狼、电光雷鸣、龙象、金刚、锤兵、刀剑……
    只一刹，竟腾起数百种不同的光影，涵盖了凡类、灵形、天地之形。
    “至少六百多形？！”
    远处关注着的了空和尚顿觉瞠目，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摸骨的法门。
    也头一次见到，那个还未换血的武者，身上会兼具这么多种形体的。
    “这小子进步这么快？”
    秦师仙也颇觉惊异，她记得上次拔刀时还远没有这么多。
    “这么杂乱？”
    赤练微抬伞，打量着空中交织的诸般光影，先是精神一震，旋即皱眉。
    形虽多，却杂乱不成体系，不是她猜测中的特殊体质……
    “呼~”
    只几个呼吸时间，赤练已收回了手掌，她自怀里取出帕子擦了擦手：
    “你们可以走了。”
    百形不过一蜃龙，千形也不过天龙而已，这小子三阶的禀赋，加之天龙之形，也只勉强四阶而已。
    相距她所需的‘神魔级’太远……
    ‘不堪一用。’
    丢去手帕，赤练失望转身，眨眼间就消失在阁楼之中。
    “……”
    看着那飘落在地的手帕，黎渊颇觉无语，这女人活像是个变态神经病。
    不过，见她离开，心下也是一缓。
    他可不想和这种神经病扯上关系，过来之时，可是将所有的神兵都更换了下来。
    “走！”
    龙夕象的身影消失，化为一缕真气没入苍龙袈裟之内，这袈裟是他温养多年之物，自然，也能反过来温养他的真气。
    “走！”
    根本不用他提醒，黎渊转身就走，万川提溜着乔天河，一行人丝毫没有逗留的心思，趁夜就出了城。
    ……
    下山太危险了！
    看着夜色之中渐不可见的黑水城，黎渊颇觉倒霉。
    拢共才三个天外来客，就这么被自己碰上一个，这运气，简直是……
    嗡~
    马车中，白光一闪，龙夕象再度现身，有了苍龙袈裟的补充，他方才消耗的真气已补了回来。
    “师父。”
    黎渊躬身行礼，心下颇为感激。
    谁家弟子下山能有师父跟着护法的？
    “天外来客，毒龙学府……”
    回望黑水城，龙夕象神色凝重：“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说？”
    有老龙头在，黎渊顿觉安心不少。
    “短短十几年，算上那头负殿灵龟，已经是三个天外之人了！”
    龙夕象眉头紧锁，龙虎寺在神都城中有暗探，他自然知道神都有一个疑似天外来客之人存在。
    “这些天外来客，似乎是奔着八方庙来的？”
    黎渊琢磨着怎么透漏给老龙头。
    “只能是为了八方庙。”
    龙夕象却像是比他都笃定，他在马车中踱着步，神情凝重，配合上如今只有一尺的身高，颇有些喜感。
    “据……嗯，据一位前辈所说，八方庙封禁着咱们这方天地……”
    这一刹，龙夕象想了很多。
    过去的数千年里，不知多少大宗师想过探寻天外，九重罡风天的名字，就来自于这些大宗师的探寻。
    他以前认为天外根本无物，故而那些位大宗师才什么都找不到，但如今……
    “这些天外来客，不知以什么法子穿过了九重罡风天，但想要离开，必然不易！”
    龙夕象说着猜测。
    黎渊连连点头，不着痕迹的引导着：
    “此人说要等一有缘人，又要摸骨，看来，开启八方庙，或者说，脱离此方天地，会不会与此有关？”
    “这，不无可能！”
    龙夕象有些动容，陡见了天外之人，他心里有不少猜测，经黎渊提醒，他突然惊觉，想到了那位秦运前辈的话。
    “很有可能！”
    龙夕象有些坐不住了。
    若非此刻山中只他坐镇，他恨不得立马本体杀下山来，寻那赤练问个清楚。
    “会不会，朝廷广邀我等去观祭，也与此有关？”
    黎渊继续引导着。
    “很有可能！”
    龙夕象很有些恍然感：“这，倒很有可能！”
    他踱着步，喃喃自语：
    “难怪朝廷要邀请我等前去，而且那位前辈……就说得通了！”
    您还藏着掖着呢？
    黎渊心下腹诽，他觉得老龙头对那位前摘星楼主颇有些敬畏在，甚至不直接提及其名讳？
    “最好，是能抓个天外之人……”
    龙夕象自语着，身躯一颤，化为流光没入了苍龙袈裟里。
    “您……”
    黎渊心下有些犯嘀咕，真不愧是师兄弟。
    龙道主想抓那头老龟，老龙头想抓天外之人……
    “呼！”
    黎渊平复心绪，突然，他眉头大皱：
    “猫呢？！”
    ……
    ……
    “这种门派的真传都不过三阶，这仙人指路，指的什么破路……”
    阁楼中，赤练挤破指肚，以精血在古镜上勾画出纹路来，她颇觉烦闷：
    “这种地方，怕是根本不可能有神魔级禀赋之人……可惜这小子只是四阶的禀赋，要是五阶，说不准能拿来试试手？”
    赤练心下自语。
    四阶对她没有任何用处，因为她自己就是四阶最上等的天赋，距离五阶不过一步之遥。
    自己都不行，那小子即便靠杂形堆到四阶，又怎么可能有用？
    这让她很烦躁，八方庙自然是极好的东西，但看不到摸不着，还把自己困在这里。
    “该死的老乌龟……指路啊！”
    她狠狠一巴掌拍在了铜镜上，古镜滴溜溜一转，其上文字闪烁。
    可就在其上文字即将成型时，她却突然一惊，抬手将文字掐灭：
    “谁？！”
    咔嚓~
    只一声轻响，整座阁楼已被无形劲力震成齑粉，被夜风一吹，如雪纷飞。
    赤练撑着黑伞望去，只见夜色之中，一白衣女子缓行于空中，她的掌中倒提一口银色长枪。
    隔着数里，都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凌厉气劲。
    “龙魔枪！”
    赤练眸光一凝。
    她对龙夕象印象不深，可对于传播很广的神榜上的十二位大宗师却是印象深刻。
    而除却那位天下第一万逐流外，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位摘星楼主。
    神榜之中，唯一的女人，由不得她不侧目。
    “天外来客？”
    夜风之中，传来了秦师仙的声音，她不加掩饰的打量着赤练，眼眸很亮。
    “摘星楼主。”
    赤练皱眉，她突然想起了之前那头狸猫，那小子居然能让当世最强的十二人之一，给他护道？
    这小子莫不是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特殊体质？
    “你……”
    赤练惊疑，想问什么。
    可下一刹，枪芒已洞穿数里之地，如龙而至。
    “伱？！”
    赤练震怒，这女人居然比她的脾性还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