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养兵经五重

    借着香火闪烁的间隙，黎渊蓄力多时的一箭划破幽暗，于那古塔之下炸开。
    催动掌兵箓的加持，黎渊转身就跑，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这固然是他对自己这一箭能否命中有十足的把握，也是因为，不敢回头。
    古塔之下，诡兽数百上千，最差都是地煞一级，莫说是他，便是大宗师在此，也要骇然色变。
    “吼！”
    黑暗之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嘶吼声，音波如浪，一重高过一重。
    隔着数里之地，黎渊也只觉脊背发凉，踩着云龙九现，挪移躲闪的同时，狂奔而去。
    “快跑！”
    腰间，小母龙整个绷紧，她比黎渊都要紧张的多，借着黎渊抛飞的香火，她看的真真切切。
    黑暗中百兽怒吼，蛇游虎奔，蛟龙腾空，更有一口口诡兵横空而起，或为飞剑，或为长枪，或为重锤。
    纠缠着呼啸而来，大地都在震颤轰鸣。
    “那古塔上的诡龙动了吗？”
    狂奔之中，黎渊往身后扬着香火，同时询问小母龙，他自己不敢分心观察。
    凭借着掌兵箓中的一双靴子，他的速度不逊于当世所见的任何宗师，可身后这群诡兽可不止有宗师而已。
    他最为忌惮的，是那古塔上盘绕的诡龙，那极有可能是那一位玄鲸门主应玄鹏的真正灵相。
    “没动……”
    小母龙很紧张，她凝神观望，声音突然尖锐起来：
    “动了，它动了！”
    “吼！”
    几乎是小母龙示警的瞬间，黎渊也听到了那震耳欲聋的可怖龙吟声。
    狂奔中，他都是一个踉跄，只觉心神皆寒，那诡龙的目光宛如实质的神剑将他贯穿。
    “这么凶！”
    黎渊心中发毛，蜃龙之带、赤血纹龙铠立刻覆于身上，本就极快的速度再度暴增。
    轰隆！
    狂奔之中，黎渊抛洒香火，回头一撇。
    只见一头头诡兽腾空四散，那诡龙一个俯冲，数十上百头诡兽就被其甩尾抽打，
    宛如一颗颗流星般向他砸了过来。
    其中就有他选中的那一口重锤样式的诡兵。
    “太凶了！”
    黎渊不敢再看，闷头狂奔，路过周荧那小庙时，他向里面瞥了一眼，老树下，周荧居然现身了。
    见得黎渊，他先是一怔，可随即脸色已是大变，一声不吭的遁入了古庙之中。
    “……”
    黎渊就没半点停顿，闷头继续狂奔。
    那些诡兽里很有些速度极快的，比如飞剑、长枪之类，但他本就拉开数里距离，一箭发出立刻抽身。
    因而也还未被追上。
    “吼！”
    身后，怒吼声再度炸响，黎渊心神一颤，只觉一股可怖的异力陡然降临。
    饶是他如今的心境之稳，也像是被虎口之下被骇住的兔子，定在了原地。
    “绝对是大宗师之上！”
    黎渊心如擂鼓，刹那的僵直后，他继续狂奔，可身后诡兽的嘶鸣已越来越近。
    ‘这诡龙要是再吼一次……’
    黎渊心中腾起警兆时，突听得身后传出低沉的声音：
    “老夫替你拦一部分，速走！”
    这是周荧的声音。
    黎渊回头，只见古庙中香火光芒陡然大盛，照亮了灰暗的幽境一角。
    那蜂拥而来的诡兽先是被惊退，旋即，又环绕着那古庙，发出威胁的嘶吼声。
    “这些诡兽似乎既被香火吸引，又很惧怕香火？还是说，惧怕那座古庙？”
    黎渊心中转过念头，脚下却是一缓，有周荧这么一打岔，他迅速拉开了距离。
    并十分果断的唤出阳龙藏阴弓，弯弓一箭，正中他之前挑选的那口重锤！
    “吼！”
    黎渊抽身而走，远远避开时，他还能听到黑暗之中的诡龙怒吼，但这次他没有丝毫影响，显然周荧替他吸引了火力。
    有了周荧出手，黎渊的压力大降，他时而奔行，时而停下射箭，很快，已回到了玄鲸大殿，并将那口重锤吸引到了近处。
    幽门之外，传来声声闷响，那是重锤不断轰击地面的声音。
    “好险！”
    大殿中，黎渊心下稍缓，幽境对于如今的他来说还是太危险了些。
    那可不是玄鲸门的试炼，他可不敢试试死一次。
    “诡兽群没追过来。”
    黎渊弯弓，真气化做的箭矢飞出幽门，除了那低沉的撞地声之外，没有其他诡兵诡兽的声音。
    “接下来，就要试试这锤子了，希望，一举成功。”
    黎渊长出一口气，调整精神状态以及掌驭组合，正准备进入其中时，心头突然一颤。
    嗡~
    熟悉的颤鸣声在心头直接炸响，黎渊稍一恍惚，又听到了虎啸龙吟声。
    “养生炉？！”
    黎渊心下一惊，已退出了玄鲸秘境。
    下一刹，熟悉的波动已在他的心中荡开，一口似虚似幻的火炉已出现在他的房间之内。
    “龙道主来摘星楼了？”
    黎渊有些诧异，一伸手，那口火炉已落在了他的掌中，轻轻颤动，似在回应他的抚摸。
    嗡~
    黎渊捏住养生炉的瞬间，已察觉到了其中的一缕真气，继而，那真气一颤，龙应禅模糊的身影已出现在房间之中。
    “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黎渊心中一惊，忙起身行礼。
    “自然是为你而来。”
    龙应禅环顾四周，隔着窗户看到了那座巨塔，但很快已收敛了心思：
    “上次，八方庙异动，你可有所察觉？”
    “有。”
    黎渊点头，传音与龙道主交谈。
    “朝廷此次大祭，不同于门中的记载，让人不安……我等几人商谈后，决定共赴帝都。”
    龙应禅言简意赅，直接道明自己所来的目的：
    “老夫此来，一是要拜见那位秦运前辈，二来，也是要将龙虎养生炉送归你手。”
    “这……”
    黎渊皱眉：“如此，您岂非更该带着养生炉？”
    他是龙虎养生炉主，若是有意呼唤，祖师爷留下的意志只会配合，根本不需要龙道主亲自来送。
    “此次神都之行，着实祸福难料，老夫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稳妥起见，还是决定不带养生炉。”
    龙应禅身影模糊，却仍捏着长眉：“朝廷祭庙，既然不是血祭，又为何要邀我等观祭？”
    “您觉得，朝廷有意汇聚天运玄兵？”
    黎渊听出他的意思。
    “是或不是，小心无大错，这一点，老夫与那几位也交谈过……”
    龙应禅摇了摇头，卫天祚前车之鉴不远，其余人都不愿天运玄兵离身。
    事实上，哪怕没有此事，他们也可能愿意将天运玄兵留于视线不能及之处。
    “不带玄兵，若万一神都有变，那……”
    黎渊皱眉，有些担忧。
    他还记得这几位掌门彻底催动天运玄兵那毁天灭地的一幕，若不带着玄兵，一旦动手，怎么抵挡其他玄兵？
    “五大道宗、心意教，三口天运玄兵，六尊大宗师都有变的话，那多一口龙虎养生炉，也没什么用处。”
    说着，龙应禅微微一顿，想起那位摘星楼主：“嗯，应该是七尊大宗师。”
    “师父，聂师叔都去？”
    黎渊心中一惊，这可是倾巢而动了。
    “宗门根基，在天运玄兵，在大宗师，而不在山门。”
    龙应禅只随口解释了一句，不等黎渊询问，向着那八方塔一拜，已消失在房间中。
    他留龙虎养生炉在此，除却黎渊是玄兵之主外，也因为秦运。
    即便神都有变，天地动荡，宗门根基在此，他也能安心的放手一搏。
    “龙道主……”
    黎渊躬身相送。
    虽然知晓龙道主行事素来稳妥为先，可他心中却也不免有些压抑。
    “神都、大祭、八方庙……”
    托着龙虎养生炉，黎渊脸上明灭不定，心中很有种风雨欲来之感。
    他闭上眼，只觉心思杂乱。
    朝廷、道宗、八方庙、天外来客……各种人与事在他的脑海中纠缠成一团。
    “还是实力不足啊……”
    许久之后，黎渊心中升起莫大的紧迫感。
    若他此刻打破天罡，三元合一，什么大祭、朝廷、天外来客，他都敢碰一碰。
    奈何……
    黎渊徐推桩功，直至天光大亮，日上三竿时，方才长舒一口气，平复了躁动心绪。
    他收起龙虎养生炉，再度盘膝入定，进入了玄鲸秘境。
    他此刻只想彻底掌驭玄鲸锤。
    ……
    ……
    唳~
    云海之中，苍鹰横掠而过，掀起滚滚罡风。
    鹰背之上，聂仙山真气外放，宛如屏障般隔绝内外，任罡风呼啸而不能进。
    内里，龙应禅与聂仙山坐而对弈。
    啪嗒~
    某一刻，似有一缕云雾飘忽而来，龙应禅手中的棋子落下，紧锁的眉头舒展：
    “师弟，承让了。”
    “再来。”
    聂仙山冷哼一声，收起棋子，准备再来一盘。
    “不下了。”
    龙应禅却是摆摆手，站起身来。
    “唳~”
    苍鹰振翅，翱翔于云海之中，于鹰背上俯瞰，绵延的山脉之后，是一望无尽的平原。
    “唳！”
    这时，极远处有鹰啼声响起。
    龙应禅凝神望去，隔了不知多远，他看到了黑压压一片，数十上百只翎鹰展翅而来。
    “好大的阵仗！”
    聂仙山冷哼一声，身后长剑轻颤，似要自行出鞘。
    “收了吧，有你出剑的时候。”
    龙应禅瞥他一眼，自打铸出龙虎纯阳剑后，这老道意气风发，恨不得立刻就寻人试剑。
    闻言，聂仙山也只能按下心思。
    这时，远处有声音回荡开来，隔着风云数十里，仍如雷炸，久久不散：
    “某家王尽，代陛下前来迎接诸位入京观礼！”
    “王尽！”
    鹰背上，三人对视一眼，神色皆有变化。
    此刻他们还未离开定龙山脉，朝廷的禁卫统领却已似等候多时？
    龙应禅没有回应，座下金鹰展翅，数十里一晃而过。
    “龙应禅、聂仙山！”
    上百翎鹰结成阵列，王尽列于阵列之前，隔数里之地，他心下便是一沉。
    情报不假，除却那龙夕象之外，这聂仙山居然也已打破天罡。
    算上已到恒龙道的龙夕象，这龙虎寺已然有三尊大宗师了。
    王尽心下忌惮，却也不动声色的拱手回应着：
    “陛下已于皇城中静候诸位多时了。”
    “有劳王统领头前带路了。”
    龙应禅回了一礼，座下金鹰也放缓了速度。
    “诸位请。”
    王尽拱手，身后鹰队自然散开，任由金鹰穿列而过。
    ……
    ……
    咚~
    咚咚~
    低沉的碰撞声，隔着石像门后的幽门仍可听到，十分执着且记仇。
    嗡~
    大殿内，黎渊调整精神，主要是掌驭组合，将龙虎养生炉也加入进去。
    两大天运玄兵加持于身，他只觉通体舒畅，他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脑海变的清明，心思转动更快。
    “这滋味，还是舒坦。”
    黎渊闭眼感受着。
    两大天运玄兵加身，他的天赋立时拔高了很多，却仍未超出盖世级的范畴。
    拖后腿的，是他本身的天赋。
    “天赋突破只差二百余形了。”
    片刻之后，黎渊睁开眼，虽多了一口天运玄兵的加持，他仍很慎重。
    最低都是入道级的诡兽、诡兵，一個不小心，他就可能栽了幽境之中。
    若非是为了彻底掌握裂海玄鲸锤，依着他的性格，这种险，他是敬而远之的。
    “江湖险恶，催人老啊。”
    抬手取出那口九阶的玄鲸斗锤，黎道爷叹了口气，缓步走向石像身后的幽门。
    箭可伤到诡兽，但诡兵不成。
    哗！
    走出幽门的瞬间，黎渊就洒了一片香火出去，幽境中与诡兽对战，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能见度的问题。
    幽境的黑暗，不但隔绝目光，也隔绝任何感知，若无香火照亮，根本就没办法打。
    轰！
    香火的光芒闪烁的瞬间，黎渊一个挪移，已闪避开来，他所站之处，烟尘四起。
    那一口重锤破空而动，挥洒如意，宛如一尊顶尖的用锤高手，一击不中，旋即再来。
    其声势极大，一动之间，方圆里许之内的空气都被裹挟，从四面八方而来，限制黎渊的身形。
    “玄鲸门的锤法！”
    黎渊一退再退，踩着云龙九现周旋，熟悉着这口锤兵挥洒的锤法。
    “地煞层级，不如真传试炼中那些千古级宗师，不过，这玩意没法偷袭啊。”
    黎道爷心下嘀咕着。
    与诡兵的厮杀着实很别扭，无人催使的重锤，想要击溃，有且只有一个办法。
    硬碰硬，将其砸碎。
    这不亚于与一尊地煞宗师生死搏杀时，奔着打碎其手中神兵去，难度之大不言而喻。
    轰！
    重锤轰然落下，滚滚烟尘中，黎渊身披蜃龙之铠，一手洒香火，一手持玄鲸斗锤。
    再一次避开重锤轰击之后，黎渊心中一横，果断催动了两大玄兵。
    嗡~
    刹那之间，黎渊只觉这具玄鲸真气所化的身躯都像是要被撑爆了。
    移星之力，星辰龙虎同时加持，哪怕是如今的他，也难以支撑许久。
    但刹那间的爆发，他却可掌控入微。
    “来吧！”
    躲闪多时，黎渊陡然暴起，他挑选的正是这口重锤锤法击空后的短暂停顿。
    自上而下，重重砸下。
    轰隆隆！
    一锤砸下，黎渊只觉一股磅礴巨力如巨浪般反拍而来，瞬间，他持锤的手臂已爆碎开来：
    “这么硬？！”
    蜃龙之铠都炸开一片，小母龙顿时哀鸣一声。
    “到底是玄鲸真气所化，远比不上我的身体。”
    一臂爆碎，黎渊抽身而退，左臂抓住玄鲸斗锤，反手又是一锤，砸向那烟尘滚滚，劲气激荡的正中心。
    一锤不行，那就再来一锤！
    轰！
    第二锤砸下，黎渊的左臂也随之爆碎，但也同时听到了刺耳的兵击之音。
    哪怕有着黑暗隔绝，黎渊也可以确定，这口重锤必然已被重创。
    他那两锤，已不是万钧十万钧可以形容，纵然是一座小山，都能打的爆碎。
    血肉之躯必不能挡，即便是神兵利器，也要被他打到变形弯曲！
    轰！
    烟尘中炸出一团爆响。
    黎渊果断闪回玄鲸门大殿，调动玄鲸真气重塑双臂，继而再度持锤杀出。
    抛洒出香火的亮光中，黎渊看到这口重锤已然变形，像是个被砸扁了的南瓜，但仍没碎。
    只是像是被砸晕了，在空中晃动，像是失去了方向。
    “这么硬！”
    黎渊有些牙酸，却也没有犹豫，揉身再上，鼓荡真气，催动掌驭，‘砰砰’又是两锤。
    “还没碎？”
    再度被巨力震碎双臂的黎渊眼皮狂跳，再度回返玄鲸大殿重塑双臂。
    这一次，那口重锤终于碎开，黑暗中，立时爆出一片光影来。
    “终于！”
    仅剩一臂的黎渊垂下了手中巨锤，他的眼底，同样爆出一团光影，黑暗不能隔绝。
    【玄鲸斗锤（九阶）】
    【……汲千种金铁之精，自养兵地中长出来的极品重锤……后被幽境侵袭污染，化为诡兵……】
    【掌驭条件：养兵经三重、玄鲸真气】
    【掌驭效果：九阶（红）：养兵经五重】
    这口破碎的诡兵已算不上兵器，可其残骸上迸发出的光芒，却让黎渊心如擂鼓。
    “道爷的运气，太好了！”
    黎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伸手将那斗锤的残骸抓起，转身回到玄鲸大殿。
    退出玄鲸秘境，没有任何犹豫，黎渊将三口掌驭效果分别为‘养兵经二重’‘养兵经三重’‘养兵经五重’的玄鲸斗锤丢入掌兵箓。
    至此，彻底掌握裂海玄鲸锤的条件，尽数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