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泥丸九宫

    借香火……
    白象王面皮一抽，这陌生女子缓步而行的同时，一股无形的气机已然将整座竹林覆盖，封锁了他逃遁的可能。
    ‘大宗师！’
    白象王额头渗出冷汗，却硬是没想到江湖上有‘赤练’这么一号人物。
    他心中惊怒，强撑着起身，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您，要多少？”
    “你有多少？”
    赤练淡淡瞥他一眼：“有多少，我要多少。”
    “……”
    白象王心头发堵，他何曾有过被人当面打劫的经历，但此刻也只能低头：
    “教中香火，素来在法主手中，法主离去之后，只剩下那么三鼎，前辈既是要，那晚辈这便去为您取来。”
    “速去速回。”
    赤练也不怕他逃走，任由他踉跄着走入竹林深处，自己则撑着伞，寻了处干净的所在，盘膝坐下。
    “开庙者。”
    伞下，留了一分心思跟着白象王，赤练取出一面古镜，看着其上纵横交错的纹路，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面古境，是她付出莫大代价，请一位天工指点炼制而成，配合秘法‘仙人指路’，用以寻幽探秘是无往不利。
    但现在，镜面上的纹路流转变化，全无方向，指无可指。
    “指是指不了了，只能寄希望于仪式了……八方庙，若能进去，不说能否夺了那开庙者的造化，即便不能，我此行也不虚了。”
    赤练心中有着悸动。
    学府之中明确记载的开庙者，只有当代武仙门主，可哪怕是当年尾随入庙的那些人，如今也无不是纵横天市垣的绝顶强者。
    回想着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位强人，赤练就稳不住心绪，恨不得立时取来元火以祭祀。
    片刻后，白象王折返而回。
    “前辈，在下手中的香火都在这了。”
    他将那三口大鼎放下，心头止不住的肉疼酸楚，这都是总坛覆灭之后，他千辛万苦从废墟中挖出来的。
    他本想留着，等自己寿终时所用，但现在……
    “嗯。”
    赤练满意点头，就这么三鼎元火，若是在天市垣，她非得拼命厮杀多少次才能获得，但在此间，随口一句话，就有人送来。
    “还不错。”
    赤练起身，不由得夸赞一句。
    这三口大鼎里的香火虽不如之前千眼法主赠的那口，但论及品阶却还要高上不少。
    “前辈有用便好。”
    白象王心中滴血，却还是强颜欢笑：“您可还有什么吩咐？”
    “说来，倒还真有。”
    赤练对他的心思洞若观火，却也不甚在意，淡淡瞥他一眼：
    “我要举行祭祀仪式，还需要若干奇珍，难得你有心，那，就由你去置办吧！”
    “……在下必当尽力。”
    白象王笑的比哭还难看，却也只能低头应下。
    “不知，这祭祀仪式有何用处？”
    “这仪式……”
    赤练下意识开口，旋即意识到了不对，这不是白象王在询问，而是……
    “谁？”
    赤练悚然一惊，持伞回身。
    却见夜色之中，一身着紫袍，面相威严的老者负手而立，其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此，这时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自己。
    “是你？！”
    赤练心中一惊时，身后传出了白象王的震惊悚然的声音：
    “秦，秦运！”
    轰！
    竹林震颤，白象王跺足而退，如流星般划破夜幕，竟是不顾伤势，夺路狂奔。
    “既是认得老夫，如何还敢逃？”
    秦运哂笑一声，在赤练的注视下，抬手一抓。
    嗡~
    只是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抓，赤练就觉这片竹林、庙宇，乃至于感知中的天地都在一股无形的巨力下翻转过来。
    下一刹，伴随着一声惨叫，那夺路狂奔的白象王，已被一股巨大拉扯着倒飞而回，无比狼狈的跌回原地。
    ‘砰’的一声，烟尘腾起。
    “你……”
    赤练抓伞的手掌上迸出青筋，神色凝重中带着悚然：
    “神宫？！”
    这一刹，赤练汗毛都竖了起来，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以极度蛮横的姿态，将她的外放的气机尽数压回体内。
    这已然不是合一境武者的手段。
    更令她惊怒的是，这等强者居然尾随自己，暗中发动，以至于她猝不及防下，连还手遁逃的机会都没有。
    “天外来客的眼界倒是不差。”
    秦运负手而立，脸上的笑意收敛：
    “老夫秦运，此来，是要借阁下一用！”
    “你！”
    赤练心中惊怒，正欲发作时，只觉眉心一凉，白皙如玉的手指已点在了她的眉心之上，其速快到极点，竟让她避无可避。
    “伱敢动我神魄？！”
    赤练反应很快，惊怒后仰头，声音变得尖锐：“我神魄中有毒龙神的禁制，你敢……”
    “啪！”
    秦运化指为掌，扣住她的面门，生生将其提起来：
    “毒龙神……嗯，那就先换个地方聊聊你那仪式吧。”
    转身时，他瞥了一眼白象王，后者面色惨白，却也不敢怠慢，强撑着托起那三口大鼎，跟着秦运远去。
    ……
    ……
    八方庙洞天。
    “呼！”
    “吸！”
    山道下的草地上，黎渊沉腰坐胯，他的毛孔舒张着，似有似无的气机扩散之下，方圆数十丈内的气流都随其而动，吹的草木‘哗哗’作响。
    “气血、真气。”
    黎渊内观己身。
    他的体内，真气经由三十六条气脉大循环不住流转着，血液经由浑身经络滚滚奔流。
    气血与真气并行于体内，支撑着他诸般脏腑器官。
    入道四步，黎渊已成其二，除却破关最后‘身神合一’外，他只差揉捏真气与气血，便可破关入道。
    但这一步也并不容易。
    真气、血气虽都源自于血液，但两者之间有着极大的区别，想要强自捏合，就有血液逆流、经络破裂之危。
    “这一步的危险，就在于气脉大循环与周身经络的重合，我修有三十六条气脉，在这一步就有很大的优势……”
    黎渊心如明镜，映彻己身。
    真气、气血、血液、筋骨、诸般脏腑器官，乃至于四肢躯干眉心的一枚枚穴窍，都一眼可见。
    如此强大的内视，对于入道四关的好处自不必多说。
    “大宗师者，三元合一，而入道这关，可以算作二合，气与血合，神与身合……也难怪诸多准宗师对入道关畏之如虎，的确是凶险。”
    黎渊自语。
    他这内视，来自于开窍泥丸，来自于养生之气、玄鲸之气对于精神的温养，他的精神力，远比同阶的武者要强大的多。
    即便如此，他都觉得危险，可想而知其他武者的处境了。
    能冲击入道这关的武者，已是一时之选，人中龙凤，但到这一关，十成三四，那还是有诸般灵丹相助。
    “气与血合这一步还是危险了些，稳妥起见，还是要开了泥丸九宫……”
    黎渊心念一动，已引导着真气流向眉心。
    嗡~
    泥丸如星散发幽幽光芒，四周幽暗之中，隐可察觉到一颗颗尚未被点亮的穴窍。
    “泥丸宫加持神魄，九星尽开，我的神魄应该会有一个蜕变，届时再来行‘气与神合’这一步，或许就稳妥许多了。”
    黎道爷心中计较着。
    他对于练武修行素来极为慎重，宁肯慢一些，也不想走错路，往往每一步都要再三思忖再行之。
    也正是这個习惯，让他在前期并无人指点的情况下，并未行差踏错。
    嗡~
    黎渊引导着真气没入泥丸。
    自开泥丸后，他隔三差五都会引动真气来滋养泥丸，自然早已轻车熟路了。
    这个过程中，他能感觉到眉心越发肿胀，而泥丸四周，那一枚枚‘星辰’也渐渐有了微光。
    许久之后，黎渊睁开眼，吞下一把灵丹，再度入定，调动真气入泥丸。
    如此反复，也不知多少次。
    黎渊真气再一次耗尽时，他只觉眉心的肿胀到了极点，并最终‘爆开’。
    轰！
    饶是早有准备，黎渊也是眼前一黑，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锤。
    但他却恍若未觉，他的注意力尽在眉心之中，随着最后一缕真气消失在黑暗中，他的脑海之中光芒大放。
    一枚枚星辰，拥簇着泥丸宫，绽放出幽幽光，
    “泥丸九宫！”
    这一刹，黎渊只觉一股凉意从眉心扩散至全身，他的精神力，以可以察觉的速度剧烈攀升者。
    恍惚之间，他有种自己端坐黑暗中的错觉。
    好似他化为了泥丸九宫，静坐其间，隐隐感觉到了四周黑暗中传来的细微响应，但当他细细凝神时，却又感知不到了。
    “这是，其他的穴窍？”
    黎渊心中一动，将那种感觉记在心里，感受着泥丸尽开的好处。
    神魄还在不断壮大，而他对于自身的掌控再度上了一个台阶，甚至可以细微到某一处血管经络！
    “若神魄再度壮大，那即便没有邪神教的秘法，我也能将其他穴窍一一找出来！”
    片刻之后，黎渊睁开眼。
    洞天之中，日月流转，此刻已到了深夜。
    “稳步提升。”
    黎渊心中满意，结束了这天的修行。
    随便服了一枚辟谷丹，黎渊寻了处干净的地方盘膝坐下，心念一动，已来到了灰色石台上。
    自上次朝廷小祭后，他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每日必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