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守规人

    “什么事？”冼耀文在电话里用围头话说道。半个小时前，他从金斯顿回到酒店，一进房间，周月玉就告诉他美国有电话找他，留言给家里打电话。
    不等香港白天再给他打电话，而是通过美国中转，肯定是十万火急。
    “三号楼，有麻烦。”
    “什么麻烦？”
    “还不清楚，顺着旧楼爬过来的，那位赌上天九了。”
    “那位不像是会赌的人。”
    “三号楼也这么说，估计有人带。”
    冼耀文思虑片刻，说道：“线路清晰，不难吧？”
    “不难。”
    “心细一点，不要漏掉任何一个。”
    “想买字，不知道会开项羽还是刘邦。”
    咔嗒一声，冼耀文挂掉电话，没有回复冼耀武的话。
    俗话说得好，冤冤相报何时了，阴阳两隔见分晓。要么以德报怨，要么斩草除根，身为圣母，他选择后者。
    出了电话大厅，他给周月玉打了个电话，让她出来看电影。晚饭不打算吃了，多买点零食在影厅边看边吃，周月玉会喜欢这样。
    此时的洛杉矶，正是大中午。
    克莱·辛普森心情愉悦地在一家餐厅享受午餐。
    他被流放了，不再参与《公子》的创意、排版工作，带着社的签约模特赴洛杉矶建立子公司——若热·贵诺经纪公司。
    他大概天生就适合从事类似的工作，如鱼得水，很快将若热·贵诺经纪的架子搭建起来，并执行大老板制定的发展战略：
    成立三条业务线，大明星（big stars）、小萌新（fledgling）、野模特（sexy models）。
    大明星，顾名思义是签约已经成名的电影、电视明星。
    小萌新，基本的策略是扫街，咖啡馆、餐厅、杂货铺、殡仪馆，不管是哪里，只要是带着明星梦窝在洛杉矶打零工的青年男女都要扫一遍，看上眼的招进公司，给出abc三份合约之一。
    a，for apple，苹果合约，给有点潜力，但上限不太高的萌新，为了给她们保障，合约一签就是十年起，同时每个月会发25美元的生活费以保障萌新不会饿肚子。
    说白了，苹果合约就是风险投资，除了每个月25美元，公司不会投入太多的资源在萌新身上，她们要靠自己闯出一条路，一旦涌现出一个大明星，公司就是大赚。
    如果有萌新卸磨杀驴，有了点名堂就要跳槽，公司也不会拦着，公司就像母亲，萌新就像孩子，母亲都盼着孩子好，只要赔了违约金，母亲会祝福孩子天高任鸟飞。
    至于那些一直闯不出名堂的萌新，公司也不会让她们闲着，总是能安排一些活计将付出的25美元赚回来。
    当然，为了吸引一批又一批萌新加入，公司会执行丽颖计划，每隔几年就捧红一个大家都不看好的萌新。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一个人的成功总会制造成千上万的白骨，成功桥那么窄，能走过去的只是少数，萌新在成为白骨之前，废物利用一下，为环保事业做点贡献，何乐而不为。
    b，for banana，香蕉合约，这个合约的签约对象不看演技，只看长相，男女皆是如此，遂称为偶像。
    和萌新一样，公司不会给偶像投入太多资源，但不是一点不投，公司会想办法送偶像去参加圈内大佬的趴体，让偶像和机会面对面，至于能不能抓住机会，取决于偶像自身。
    机会总是给肯付出的人，若要人前显贵，人后必定遭罪，没有谁能随随便便成功。
    c，for cherry，樱桃合约，这个合约是相当正经的明星培养合约，签约对象名为接班人，时刻准备着接过现在时当红明星的声望。
    一旦签约，公司会给接班人每月发放100美元至500美元不等的生活费，并进行悉心培养，规划最好的发展路线。
    说白了，接班人犹如公司的亲儿子，一个个都要尽最大努力送进50万美元俱乐部，成为好莱坞演员中的顶级存在。
    苹果和香蕉都是樱桃的垫脚石，不惜代价中的代价。
    野模特，属于寄养的业务，模特当中有潜力成为超模的存在，最终都会出售给格莱美模特队，主要的盈利方式也是如此。
    好莱坞自诞生伊始，就不是一个单纯从事艺术活动的地方，这里有艺术，涌现出一个又一个伟大的演员；这里有任何领域都存在的潜规则，充斥着金钱、机会与肉体的交换，光鲜的外表之下满目疮痍。
    这里讲究政治正确，如果不满足于拍摄纯娱乐片，想触碰一下政治，那就必须抓准一个原则，拍摄的片子需符合美国当下的利益，可以说美国不好，但不能说当下的美国不好。
    两党制的政党制度格局之下，民主党政府非常乐意给前共和党政府泼点脏水，反过来也是一样，割裂一点看，犹如爱新觉罗家的嘴从来不会说老朱家的好话。
    换了谁也不会说好话，按最朴素的逻辑来推理，弄死好人的人只能是坏人，弄死坏人的人一定是好人。
    格里高利·派克，挺有前途的一名演员，1947年，许多好莱坞明星因为有关活动被列上黑名单的时候，他写信痛斥国会非美国人活动委员会关于起诉电影界涉共的调查，就因为这件事，他的资源受到了影响，错失了几个不错的角色。
    辛普森的午餐之所以吃得愉快，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上午搞定了格里高利·派克，说服对方加入了若热·贵诺经纪，说服方式是两个剧本——《罗马假日》、《浪漫总统》。
    《罗马假日》本就应该属于格里高利·派克，或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冼耀文想不到其他可以替代他出演记者男主的演员。
    《浪漫总统》的角色配置当中，男一号克林顿，这是里根的角色，有人物设定加成，只需耍帅即可。
    男二号唐纳德，戏份不是很重，却是非常考验演员的表演张力，演得好会成为经典，显然，格里高利·派克看出这个角色的发挥潜力。
    第二个原因是他老婆闹离婚，而他终于下定决心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不能怪他，当他的满身肥肉都有人变着法子夸，当他面对一众莺莺燕燕，可以翻牌玩的时候，换了谁也把持不住，依旧保持对家里黄脸婆的忠诚。
    经过数月的征伐，他的品位已经提升了好几个档次，投怀送抱的青春靓丽唤不醒他的大兴趣，他想挑战一些有难度的对象，比如珍·帕克这种，他挺有兴趣在对方四婚之前约一场友谊赛。
    另外，来到好莱坞，让他见识了一些新玩法，不知为何，他对正当年的兴趣在降低，对年纪大一点或小一点的兴趣愈发浓厚，且小的不论男女。
    “看，那位是辛普森先生。”
    在餐厅的角落，一位女侍应对另一位女侍应说道。
    影视圈是名利场，要的就是高调，容不下低调的装逼，除非是另类的高调，比如某女星就用了一种“低调”的宣传手法，低调到全世界都知道她低调。
    从定下若热·贵诺经纪公司这个名字时，公司已经定下了高调的发展路线，借用若热贵诺在好莱坞偌大的名声，尽快打开公司的知名度。
    若热·贵诺经纪公司一周后举行开业酒会，报纸上的广告已经刊登，辛普森和若热·贵诺的照片被放得很大，广告中又着重提到若热·贵诺将出席酒会，但绝口不提若热·贵诺是股东。
    公司将于开业酒会后开始招募演员，独立的广告也已刊登，就刊登在开业酒会广告的隔壁，好漂们无论是否看报纸，这时候应该都知道了这件事。
    同时，公司将面试《罗马假日》的主要演员，虽然角色已经定下，但流程还是要走的，要让圈内每个人都知道社即将开展这个项目。
    当然，小福利也是需要的，辛普森用公款订制了一张特别的红沙发，过两天就会到货，他已经在畅想坐在上面的第一个女人的模样。
    女侍应二说道：“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过去……等等，有客人。”
    此时，多萝西·丹德里奇，一位漂亮的黑珍珠正坐到辛普森对面，准备开始毛遂自荐。
    种族隔离制度还未废除，黑人在美国不太好混，一位黑人女演员，哪怕是漂亮的黑珍珠，依然不容易在白人当道的好莱坞找到演出机会，她需要主动出击。
    “嗨，你是肖恩·康纳利？”
    在电影院刚买好票，冼耀文从包里拿出零食时，余光一瞥，看见了疑似第二代的詹姆斯·邦德，多看了几眼，确认就是，他将零食递给周月玉，迎了上去。
    第半步跨出前，他回忆了看过的《007》系列电影，很好，他大概看过十几部，却是一点剧情都想不起来，爆米片，看过就忘。
    不过，《007》系列的成功之处是能分析出来的，套路也不复杂，给他半天时间，完全可以写出百来个剧本大纲。
    抬腿跨出，他脑子里有了《007》系列第一部影片的构思，片名《英镑》，就拍关于安德鲁行动的故事。
    他不知道阿道夫·博格是不是在暗中调查谁拿走了他的50万英镑，半年前还会担心，现在已经不怎么在意，不过，来一次敲山震虎，震慑一下，将阿道夫·博格的注意力从追查已经失去的50万英镑，转移到担心失去剩下的50万英镑，这未尝不好。
    在《英镑》中安排一个彩蛋情节，点出当年印伪钞的那批人不仅有人活了下来，还带出了大批比真的还真的英镑，阿道夫·博格如果看了电影，一定会做贼心虚，也许会吓得立马销声匿迹。
    钱呐，还是应该放在有格局的人手里，阿道夫·博格这个老小子，手握大笔英镑数年，居然没想着钱生钱并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只会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偷偷摸摸天酒地。
    幸亏他是个念旧情的人，不仅没有赶尽杀绝，心里还惦记着什么时候将50万英镑还回去。或许等他重新融入犹太基金，用公家的资源还自己的债。
    当然，在拍摄电影之前，还是先推出同名小说，写一部，打开知名度后紧跟着拍一部。
    当下，大部份人的娱乐都比较匮乏，阅读是性价比较高的娱乐方式，正是写书的黄金年代，他的创意输出加枪手写作，再通过出版社运作，在他创意枯竭之前，完全能够创造过亿美元的收益。
    如果回到去年重新来一次，他走出版大亨的路线也是不错的，财富累积的速度大概不会比现在慢。
    当然，这种做法不可取，他现在偶尔弄个大纲对自己而言是乐趣，一旦出版成了主业，那就成了工作，乐趣没了，只剩痛苦。
    出版的收益之后，影视版权也有一大笔的收益等着收割。
    不过呢，他并不怎么看重影视方面的收益，开电影公司、捧明星，对他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广告营销方面的作用，电影的利润再高又能高到哪里去，他就没见过哪个顶级家族将影视业当作家族根本。
    真要说起来，从十三幺到社，再到查令十字路84号，美国龙社、东洋一级棒、香港超级英雄三个漫画社，全都是为了服务朱丽叶品牌管理，奢侈品才是马列财团初期发展阶段的根本。
    也只是初期，他习惯了闷声发大财，不喜欢做事太高调，现在为了奢侈品殚精竭虑，将来朱丽叶品牌服务旗下的品牌会一一分拆出售，只保留寥寥三两个品牌。
    到了财团发展中期，服饰行业依然要深耕，但方式会改变，不再亲临一线当创业者，而是隐在幕后当投资者，去实业属性，改为金融属性。
    想保持一个服饰品牌百年不衰，付出和收获完全不成正比，同样的精力用在其他领域，收获只会更大。
    比如粮食、矿产，全球的耕地面积基本成定数，增加或减少的数量影响不了大局，一旦拥有定价权，也就拥有了生杀大权，成为决定世界走向的一分子，坐到推动世界前进的那张桌前。
    矿产也是一样，不管冷兵器、热兵器，核武器、遥遥领先无人机，或者更遥远的能量武器，无一例外，最原始的形态都是矿产，即矿产直接影响生杀大权，这就意味着话语权。
    钱这个东西，过了千亿，多一点少一点已经没什么意义，一个财团的实力也不是以金钱多少来衡量，而是货币定义权和货币价值维系义务。
    对冼氏家族来说，他的最大责任或者说目标，是融入美元价值体系，承担托起其价值的肩膀之一，让百亿富翁、千亿富豪能踩在冼氏家族的肩膀上耀武扬威，傻兮兮的当金主帮人竞选。
    声名不显，垂钓于乡间野河，云淡风轻，坐看弄潮儿嬉戏玩闹，只要没人试图挑战规则，他就是乡下一个自给自足、自得其乐的混吃等死老头儿。
    他穷其一生融入规则，成为守护规则的一分子，等他孙子或玄孙成长起来，再去参与打破旧规则，建立起新的规则，成为规则的守护核心。
    什么华人、犹太人都是肤浅的标签，他骨子里是守规人，只想拥有那么几个贴上首富标签的家生子，若是嫌弃首富不好听，换成总统也无所谓。
    跨出第三步，他将走得太远的思绪拉了回来，继续琢磨《007》这件小事。
    一如《罗马假日》，《007》还是要和大公司合作，友谊影业和社捆一块也不具备全球发行、获得高票房的能力，肥肉依旧需要主动将最肥美的一块送到别人嘴里。
    《007》系列还是挺有搞头的，第一步走得好，后面就能吃上几十年老本，这样一座金矿，自己不挖，也可以租给别人挖，不能急功近利，拍片过于频繁，每一部之间至少隔上三年，免得观众审美疲劳。
    跨出第四步，他的思维又跑偏了，想到老头带他一起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霹雳游侠》，或许搞一个车子为主题的电影系列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他想到了阿拉德-p1，想到了阿拉德汽车这家短命的公司，推出的每一款汽车都是精品，却不怎么大众，也没有成为汽车中的奢侈品牌，不上不下，坚持了十来年就停产。
    如果推出《霹雳游侠》系列，主角名叫麦克·阿拉德，驾驶的车子是阿拉德系列，每一部片子换一辆新款，能不能将阿拉德这个品牌做起来？
    会受影响的多为买不起车的年轻人，是否应该捆绑分期付款业务？
    又或者，不要阿拉德，自己创建一个汽车品牌？
    千头万绪，现在不是恰当的思考时机，他连跨三步，来到肖恩·康纳利身前，淡笑道：“你是保尼玫瑰的肖恩·康纳利？”
    “是我。”肖恩·康纳利兴奋地说道：“你是？”
    “我是你的球迷，也是你的健身迷。”冼耀文不客气地在肖恩·康纳利的手臂上拍了拍，“练得真棒，去年的环球先生冠军就应该属于你。”
    如果不是在报纸上看过环球先生的报道，他根本不知道肖恩·康纳利居然是一名足球运动员，而且是专业的，就是一只脚已经迈入辉煌时期的曼联都向肖恩·康纳利抛出了橄榄枝。
    也不知道哪里出了意外，肖恩·康纳利居然没往大球星的方向走，反而成了他的接班人，成为第二代詹姆斯·邦德。
    “也许因为我是苏格兰人。”肖恩·康纳利耸耸肩说道。
    “真是见鬼。”冼耀文咒骂一声又说道：“你怎么会来伦敦，参加比赛？”
    ……
    英国1950年已经有球赛转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