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女贞路小巷

    “【荧光闪烁】”
    在照明咒微弱白光的照耀下，哈利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的两个黑影，戴着兜帽的庞大身影高高地悬浮在地面上，长袍下看不见脚也看不见脸，无声无息地滑飘过来，移动时仿佛在一点点地吞噬着黑暗。
    一双黏糊糊的、结满痂的灰手从摄魂怪的长袍里伸了出来，越发刺骨的阴冷扑面而来，腐臭的不祥气息灌进肺里，憋得哈利喘不过气来，他跌跌撞撞地后退了两步。
    达力见状连忙后退，他看不见摄魂怪，但能听见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低语，仿佛一具尸体贴在耳边吐气，模糊不清，但寒意渗人。
    “呼神护……”
    哈利本能地念出这个咒语，大概是很久没有练习守护神咒，他竟然卡顿了一下，觉得这个咒语有些拗口聱牙。
    咬了咬舌头，哈利重新梳理施法要点，一字一顿地念道：“【呼神护卫】”
    丝丝缕缕的银色烟雾从杖尖冒出，织汇成一头身形高大的银色牡鹿，浑身银光闪亮的牡鹿踢了踢前蹄，低下头颅将两根鹿角对准前面，直刺向摄魂怪的心脏所在的地方。
    银色的鹿角分别刺中了两只摄魂怪，挑起来抛到半空，摄魂怪发出嘶哑的吐气声，顺势腾空逃走，隐没进漫无边际的黑暗当中。
    牡鹿回望一眼，化作一道银光划破封锁。
    霎时间，星月和路灯的光辉重新照亮了小巷，温暖而柔和的微风吹过，邻居家花园里传来沙沙树叶声，外面街道上的汽车声又充斥耳边。
    哈利一动不动地站着，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并不觉得疲累，除了还未散去的恐慌，还有些许隐秘的兴奋。
    摄魂怪出现在这里，在小惠金区……
    是意外吗？
    还是伏地魔已经发现他了？
    达力冷汗淋漓，脸色发青，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那种腐烂与死亡的触感是如此真实，哈利的表现证明前面一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但是他什么也看不见，难以言明的恐惧仿佛沼泽里混杂着腐殖物的泥水，粘稠地渗透进骨髓深处。
    “你没事吧，达力？”
    询问的声音将达力从惘然状态唤醒，夏日夜晚残余的燥热逐渐让他恢复知觉，两条干燥破皮的嘴唇颤动几下，达力粗暴地推开哈利，眉毛愤怒地竖起：“你在搞什么鬼！”
    目光瞥见那根木棍，达力触电一般后退几步，不等哈利做出解释，他慌乱地朝德思礼家逃去，头也不回，恨不得两条腿甩飞起来。
    “诶……”
    哈利眼看着他拐进入新月街，就在他想追上去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重重的奔跑的脚步声，他敏捷地倒转魔杖指向来人。
    那位脾气古怪的老邻居，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她花白相间的头发从发网里散落出来，手腕上挂着一个丁当作响的网袋，两只脚都快从那双格子呢的厚拖鞋里滑出来了。
    “费格太太？”哈利刚想赶紧把魔杖藏起来。
    “别藏啦，傻孩子！如果周围还有他们的人怎么办呢？”
    费格太太声音尖细，两只手紧紧攥着手绢，神色焦急地念叨：“哦，我非宰了蒙顿格斯·弗莱奇不可！我早就对他说过，如果他敢擅自离开去售卖那批来路不明的坩埚，我就活剥了他的皮，结果你看看现在！摄魂怪！幸亏我叫踢踢给我通风报信了……”
    陡然从这位喜欢养猫的老邻居嘴里听到「摄魂怪」「坩埚」这些巫师词汇，哈利不禁有些发愣：“你……你是个巫师？”
    “我是个哑炮，走吧，我们在路上说，这里不安全。”费格太太警惕地左右张望，拉着哈利的衣角往女贞路走去：“蒙顿格斯才是巫师，今天是他负责你的安全，应当一直值班到午夜，但他自个儿跑了！”
    “这个蒙顿格斯一直在跟踪我……慢着！”哈利吃惊地瞪大眼睛，“原来是他！他在我家门口幻影移形了！”
    “是啊是啊，幸亏我安排踢踢躲在一辆汽车下面以防万一……”费格太太不断左右探看着，动作和她养的猫一样，看见哈利将魔杖插回牛仔裤，尖着嗓子叫嚷起来，“别把魔杖放下来，我可帮不上什么忙，我没有多少本事，连给一只茶叶包变形都不会。”
    “现在别管什么《保密法》啦，反正是免不了受罚，为一条火龙是一死，为一个火龙蛋也是一死。说到《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费格太太和哈利同时注意到小巷拐角的人影，不由得把心提到嗓子眼。
    直到慢慢走近，看清了人的面孔才松了口气，费格太太小声嘀咕道：“噢，是普伦提斯先生……别把魔杖收起来，孩子，我不是一直跟你说吗，我是不管用的。”
    “你以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伱是个哑炮，费格太太？我那么多次到你家去……”
    哈利想起住在逼仄的楼梯间的那些日子，当德思礼一家三口有事外出的时候，总会将他托付给费格太太照顾，她的态度并不算好。
    “邓布利多吩咐的，要我留心照看你，但什么也不能说，你当时还太小呢。对不起，我那时弄得你很不开心，哈利，但如果德思礼家的人觉得你喜欢上我家来，他们就再也不会让你来了。”
    “所以，邓布利多一直在派人跟踪我？”
    “是的，当然是这样，六月份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你难道还指望他让你一个人四处乱逛？孩子，他们告诉我说你很聪明……”
    费格太太声音有些悲痛，双手紧紧地绞着手帕：“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唉……蒙顿格斯怎么能离开呢，他应该值班到午夜的，我要去哪儿找他？我怎么去向邓布利多汇报这件事呢？我不会幻影显形啊……”
    “我有一只猫头鹰，可以借给你。”
    “哈利，你不明白！邓布利多需要尽快采取行动，或许你不相信，但我必须提醒你，魔法部现在已经知道了，因为他们有一套办法侦查未成年人使用魔法的情况——”
    “踪丝对吧？”
    哈利打断了她的念叨，眼前浮现出那张黑发黑瞳的脸，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意，“魔法部不会知道的，因为我的朋友已经帮我剔除了踪丝。”
    费格太太张了张嘴，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无意识喃喃道：“哦，我亲爱的……”
    就在这时，前面的空气忽然传出一声刺耳的爆响，随即升起一股烟酒混合的强烈臭味，一个胡子拉碴、身穿一件破烂外套的矮胖子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条短短的罗圈腿，一头又长又乱的姜黄色头发，一双肿胀充血的眼睛，使得他的脸看上去像是一只短腿猎狗那样愁苦。
    费格太太朝那人怒瞪着那人：“蒙顿格斯·弗莱奇，我要宰了你！”蒙顿格斯手里抓着博金·博客店出品的隐身衣，被吓得缩了缩脖子，眼睛看看费格太太，又看看哈利：“出什么事了，费格？不是说不暴露身份的吗？”
    “去你的不暴露身份！摄魂怪都摸到这儿来了，你这个逃避责任的没用的大骗子！”
    “摄魂怪？”蒙顿格斯重复了一句，表情惊骇，“摄魂怪，在这儿？”
    “没错，就在这儿，你这堆一无是处的臭大粪，就在这儿！摄魂怪袭击了你负责监护的孩子！而你就知道去卖那些偷来的坩埚！我早就叫你别去！”费格太太顺手抄起手包使劲抽打蒙顿格斯的脸和脖子，乒乒乓乓，叮叮当当，势大力沉。
    “我……唉，我……这、这笔生意可是机会难得啊，你看——”
    “嘭嘭……”
    “哎哟！够了……够了，你这只发疯的老狸猫！得派人去告诉邓布利多呀！”
    “是的！最好你自己去告诉他！你为什么！没在这里！帮忙！”
    “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蒙顿格斯放下护住脑袋的胳膊，脸上已经是鼻青脸肿，伴随着幻影移形又一声刺耳的爆响，他消失在了原地。
    ……
    汉普斯特德花园，晚上九点。
    洛伦坐在沙发旁边，等待着格兰杰教授批阅他的魔咒学作业——《关于效果类似但实现路径完全不同的几种瞬移魔法基本原理分析》。
    弗立维教授布置的论文要求是效果相似的魔咒，并没有指定瞬移魔法，如果可以，洛伦更愿意分析漂浮咒和召唤咒的基本原理。
    都不用查资料，将两种魔法的起源与改进历程陈列一遍，然后从赫敏的笔记本里摘抄几段法术原理分析，最后胡诌一段结论，一篇标准论文就完成了。
    “可惜，格兰杰教授另有要求……”洛伦嘀咕着，眼睛往旁边瞄了一眼。
    赫敏穿着夏季真丝睡裙，绷着小脸，正坐在沙发上，手里翻看着一篇论文，小木柜上的台灯洒下柔和的光芒，照亮手中微微泛黄的羊皮纸，以及上面潦草的密密麻麻的字母：
    “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开通之前，门钥匙是一种将学生送往魔法学校而不引起麻瓜注意的方法……每年都会有三分之一的学生因找不到门钥匙，或错过传送时间而迟到。除此之外，许多学生还会产生晕门钥匙的情况，主要症状为恶心和歇斯底……”
    “相比起来，主流的瞬移方式，飞路网也并不全无缺点。由于炉灰、热气和紧张的缘故，在炉火中清晰地说出目的地时常出错。尽管很少发生较为严重的事故，但并不代表没有……1855年的某天，女巫维奥莱特·迪里曼在与丈夫争吵后跳进壁炉，一边哽咽、一边打着嗝地说出母亲家的地址，就此失踪在炉火当中，遍寻无果，直到二十年后才重新出现……”
    赫敏往后面翻了翻，没有女巫维奥莱特·迪里曼后续的具体介绍，忍不住抬起头疑惑问道：“后来呢，她这二十年都去哪儿了？”
    洛伦瞄了眼她的睡裙，觉得嗓子有点紧：“她说错了位置，出现在贝里圣埃德蒙兹一位英俊富有的男巫家中，两人一见钟情，就此生活在一起了，生了七个孩子，幸福美满。”
    “……”
    赫敏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不由得露出些许嫌弃：“二十年没有再出现，没有回来跟前任丈夫分割，没有告诉担忧自己的母亲，这……”
    “所以我没写上去……”
    “叮铃铃！叮铃铃！”
    洛伦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打断，赫敏瞄了眼不远处正在震动的老式电话，话筒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托起，落进了身边人的手里：
    “喂？这里是洛伦·摩根……”
    赫敏垂下眼眸，继续阅看论文的后半部分：“人类巫师的幻影显形与家养小精灵的瞬移魔法对比，作为巫师常用的瞬移旅行方式，通常需要使用魔杖才能进行施法，只有极少数更为熟练的巫师可以摆脱魔杖的限制，此外，瞬移过程对巫师的身体会产生一定压力……”
    “哈利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赫敏的目光一顿，耳朵慢慢竖起。
    “嗯，你说，我在听……”
    “后来呢……”
    “嗯？啊！？”
    赫敏：……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赫敏默默翻了个白眼，将手上的论文放着一旁，起身坐在他的身边，耳朵贴了过去。
    洛伦懒洋洋地听着哈利讲述遭遇摄魂怪的事情，正听到费格太太和蒙顿格斯是邓布利多安排在女贞路保护他时，他忽然感觉一股沐浴露的香气凑近了，紧接着是温热柔软的脸颊贴在他拿话筒的手背上，嫩嫩滑滑的。
    哈利的声音钻进他右边的耳朵，又从左边出去。
    “还好你提前解除了我的踪丝，不然现在就麻烦了！那位蒙顿格斯看起来很不靠谱的样子，看起来是翻倒巷里的黑巫师，甚至还在倒卖偷盗来的坩埚，他不会真的是什么罪犯吧，邓布利多怎么会安排这样的人？”
    “费格太太什么都不愿意透露，和罗恩他们一样……”
    “你一定想不到，佩妮姨妈竟然知道摄魂怪的事情，她甚至跟邓布利多有信件交流……他们一直都清楚伏地魔的事情，现在，他们知道伏地魔回来了。”
    听筒里，哈利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弗农姨父想赶我走，但是佩妮姨妈收到一封吼叫信，听到信里的声音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让我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