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古戈高高马和巨人奥尔

    山脚下，麦克尼尔不慌不忙地上前，将湿漉漉的柴火从篝火堆里挑出来，顺手加了一束火焰，静静燃烧的火舌舔舐着早已被熏黑的野猪肉，融化的油脂沿着猪皮滴落在旁边的泥土里，悄然凝固。
    随着山风掠过洼地，野猪肉没有熟透，一股浓郁复杂的气味漫延开来，血液和内脏冷却后的腥臭、猪肉里面蕴藏的臊臭，以及淡淡的，蛋白质和油脂经过炙烤后交融的香气。
    重新燃起的篝火旁边，新任巨人古戈高高马吞下口水，粗声粗气地斥问：
    “为什么，我的烤肉，不好吃！”
    麦克尼尔眼中闪过一丝暴戾，随即低下脑袋，从牙齿里挤出声音说道：“因为你没有抓住那两个混血巨人，没有他们身上的调料，野猪肉就是不好吃。”
    “抓回来！他们！让他们烤肉！奴隶！”
    高高马的英语并不流畅，麦克尼尔几乎每时每刻都忍耐着心里的烦躁，他是处置危险生物委员会的刽子手，不是什么温和的饲养员，比起轻声细语的安抚这些野蛮家伙，他更想掏出自己行刑的大斧头，把他的脑袋剁下来，看看他们的脊柱骨硬不硬，看看他们的颅骨里面到底有没有脑子。
    “他们已经逃走了，都怪你只顾着睡觉，蠢——”
    不等他说出那句脏话，温和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所以你只能去霍格沃茨，英勇的巨人古戈，把他抓回来做你的烤肉奴隶！”
    麦克尼尔眼中微光闪烁，不愧是杀死自己父亲的小巴蒂·克劳奇，这种蛊惑人心，骗人送死的活计，还是黑魔王身边的人更适合。
    “霍格沃——邓布利多！”高大的巨人茫然的眼中闪过一丝敬畏，利落地摇了摇头。
    “伟大的黑魔王会对付邓布利多的，你只要去抓那两个混血巨人就好……”
    “混血巨人，矮个子，我抓！”
    “没错，把那个玷污了巫师血脉的蠢家伙抓起做奴隶，把所有玷污了巫师高贵血脉的家伙抓起来做奴隶。”
    小巴蒂·克劳奇忍不住露出笑意，听到这句话的巨人古戈高高马脑海里浮现出众多奴隶给自己烤肉的场景，也跟着笑了起来，宽敞的山谷洼地里，两人的笑声回荡。
    又是一阵山风掠过，浓郁的腥臊臭气再次漫延，克劳奇跟麦克尼尔收起笑意，脸色有些难看。旁边的高高马眼前一亮，他从层次分明的臭味里嗅到了真正的烤肉熟透香气，虽然没有前几天两只混血巨人烤出来的那么诱人，但的确是烤肉的香气。
    浑浊的口水从他的巨口里流淌下来，溅落在地面上，高高马猛地转头吸了一口气，顺着香味传播的方向，找到了洼地里唯一烤熟的野猪肉。
    洼地边缘，巨人奥尔小心翼翼地看顾着火焰，按耐住内心的雀跃，没想到把野猪肉拆分了能更快烤熟，这下走运了。
    咽了咽口水，奥尔再次数了数串在篝火上面的野猪部位。
    猪头部位的好肉很少，留给自己吃，两只后腿的肉又多又厚，留给弟弟盖尔和妹妹米尔，两只前蹄的肉好但是分量少骨头多，留给洞穴里其他两个受伤严重的家伙吧……
    奥尔的脑海里逐渐浮现了前几天群体内战的场景，那是个黑暗的夜晚，湿润的木柴烧出浓浓的黑烟，升到天空里化作厚重的乌云，遮蔽了天上的发光圆球，山洞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当时妹妹米尔正在讲述她的美好幻想：“如果那两个混血巨人能多送几朵神奇仙火就好了，这样我们的山洞也能亮堂堂的，冬天穿树皮衣服也不冷了，盖尔的手也不会长冻疮……”
    天真的米尔，哪怕混血巨人送再多的古卜莱仙火，它们也只会被藏在古戈的山洞里，哪怕古戈热得流汗，哪怕外面的巨人冻死在冬天……
    就在大家补充着米尔的幻想时，只听见洞穴外面闹哄哄的响了一阵，就有人冲进洞穴跟他们扭打起来了。
    直到天亮了他们才知道，强壮的高高马已经砍掉了上一任古戈卡库思的脑袋，现在他成了巨人古戈了，后面又发生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他说不清楚，总之弟弟盖尔和妹妹米尔都受了重伤，其他两个不服气高高马的人也被打断了手脚，现在只有他能走出洞穴烤肉了……
    必须多给他们找点食物，最好是肥美的肉，这样他们的骨头才能快点长好，他们的伤口才会快点结疤！
    就在奥尔期待着烤肉能让弟弟妹妹再次强壮起来的时候，地面发出轰轰震动的闷响，奥尔脸色一白，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逐渐冰冷起来。
    那闷响逐渐走近了，新任古戈高高马看也不看他一眼，直奔着篝火上面的烤肉过去，低下硕大的脑袋，口水滴落在火堆里，发出蒸发的嘶嘶响声。
    “嘿……”高高马吸了吸口水，伸手捞起两块厚实的后腿肉，一手一条，连着肥美流油的臀肉，满脸笑容的走了。
    他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就连看都没看旁边的巨人一眼。
    望着那高出自己一个脑袋的身影，奥尔默默低下脑袋，拳头紧紧攥着木柴，捏得坚实的实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深沉的寒意在眼睛里流转，却不敢轻易表露出来。
    再过两年，再等两年，等他个头再长高一点，能伸手摸到森林第四棵树枝丫上的鸟巢的时候——
    一定要把高高马的脖子咬断，把他的脑袋沉进湖里！
    就在奥尔盘算着把两条前腿肉分给弟弟盖尔和妹妹米尔，自己跟洞穴里另外两个人分食猪头的时候，又是一个高个子刀疤脸巨人来到旁边，围着篝火转圈，最终选定了颜色更好看一点的左前腿肉，伸手拿了起来，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露出迷醉的神情。
    至于旁边的奥尔，管他干什么？
    他可是高高马一伙的，对于这些不愿意臣服，甚至跟混血巨人有牵连的家伙，不把他们活活打死已经算好了。
    奥尔伸手拦住要离开的巨人，轻声低吼：“……”
    用的是高地巨人自己的语言，所以小巴蒂·克劳奇和麦克尼尔也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刀疤脸巨人不耐烦的咆哮两声，眼神危险，面色凶狠，似乎是在威胁。 “吼……嗷……”奥尔面无表情。
    刀疤脸巨人呲了呲牙，推了他一把，什么弟弟妹妹，关他什么事情？
    “吼！！”
    奥尔忽然一巴掌抽在刀疤脸巨人的脸上，沉重地力道甚至呼出了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刀疤脸被他抽得转了一圈，烤熟的前腿肉脱手而出，落在不远处，溅起零星泥土。
    刀疤脸啐出一口带血丝的唾沫，眼中闪过暴怒。
    周围的巨人朝这个方向看过来，下一刻朝不远处的高高马看过去，只见新任古戈正在享用肥美流油的后腿肉，刚刚吃完一条腿，另外一条才啃了一口。
    “吼！！”
    又是一记耳光，反向抽得刀疤脸又转了一圈，摔倒在地上。这次的力道更加狠辣，哪怕是刀疤脸结实的脑袋也有些晕眩，耳朵边泛起细微的鸣音，让他感官失去平衡，一手撑地，爬了好几下也没爬起来。
    连续打了两巴掌，奥尔那幽冷的眼神都没有变过，仿佛山峦经年不化的积雪，寒意深沉，却不动声色，没有流露出暴戾，也没有什么恼羞成怒，好像他做的一切理所应当，他给妹妹的烤肉被别人抢走了，他只不过是想把烤肉拿回来。
    奥尔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慢慢迈动脚步，踏出低沉的隆隆声响，慢慢从刀疤脸的头上跨过去，来到篝火旁边，弯腰捡起地上的前腿肉。
    咚！咚！咚！
    咚！咚！咚！
    旁边响起一连串沉重而迅捷的脚步声，奥尔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能顺手将前腿肉护在怀里，整个人已经横飞了出去。
    高高马像是野猪冲锋那样撞飞奥尔，他的眼睛涨红，犀牛一样青褐色的皮肤下血管膨胀充血，隐隐泛着赤红。此刻的高高马就是巨人部落最高大的战士，最强大的古戈，他绝对不能忍受有人冒犯自己的尊严，那个不愿意臣服的小东西竟然敢反抗自己的仆从。
    高高马深吸一口气，咆哮一声，突然再次发起冲锋，向着刚刚爬起来站稳的奥尔撞去。
    冲锋，停步，扭腰，出拳，极其有力的拳头携带着巨人急停的强大势能，锤击在奥尔的小腹上，奥尔被殴得吐出一口气，却没有力气再吸回来，手里的前腿肉此刻也脱手而出，他痛得弯腰，高高马的膝击顺势轰在奥尔的胸口，接着是勾拳对下颌的猛击，皮肉撞击的声音混杂着轻微骨裂声，奥尔仰头吐出几颗带血的牙齿，整个人被强大的冲击力打得脱离了地面！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挥拳、踢腿、肘击……
    骨肉撞击的沉闷响声回荡开来，不远处的山脊上面，凝望的洛伦和赫敏沉默不语，见惯了魔法神奇，这种拳肉碰撞反而带来更强烈的震撼。
    他们以前也看见过海格战斗的过程，面对奇洛时撞断树木，挥舞树干，面对八眼巨蛛时横冲直撞……
    但都没有这一次来得这么直观，海格的身高甚至不到这两只巨人的一半。
    洼地篝火旁边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看着浑身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已经没有力气站稳的奥尔，高高马笑意狰狞，双手抓住他粗糙树皮炮制的领口，吸气咆哮：“吼！！！”
    大量气体快速通过气管，引起厚实的声带剧烈颤动，连带着空气都混杂着微弱的爆鸣声。
    咆哮在四面环山的洼地中反复回响，一直传导向积雪的山峦，微弱震动逐渐变大，很久才停歇下来。
    没人在意远处山头发生了一场雪崩，所有的目光聚集在洼地边缘的巨人身上，浑浊的口臭混杂着烤肉油腻的气味扑面而来，奥尔的呼吸一滞，嘴角再次吐出一股殷红，吐息发出艰辛的窒息声音，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吼……”
    高高马笑了起来，将他随手往旁边一丢，来到篝火前面坐下，自顾自享用着剩下的烤肉。
    直到他吃饱喝足，带着两个食死徒回他自己的岩洞，才有巨人凑上前查看奥尔的情况，将他拖回他们一家的岩穴洞口……
    入夜，微亮星空的光辉洒落，附近山峦积雪反射着晶莹光辉，比白天里要黯淡一些，但几乎不影响视线。
    洼地西边的山脊上方，一块棱角圆滑的巨石阻挡呼啸吹拂的山风，给在旁边休整的两人提供了舒适的庇护所。
    “明明整个部落一共只有七八十个巨人了，那个巨人首领竟然还毫不留情地殴打族人，都打成那个样子了，肯定活不了多久……照这样下去，还等不到我们跟食死徒开战，这些巨人已经自相残杀灭绝了！”
    赫敏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心中对巨人的负面印象更加深刻了。
    洛伦撕下牛肋骨上最后一丝已经冰冷的肉条，放进嘴里，抿出微微的咸香，满足地呼了口气：“我们去那个快被打死的巨人岩穴里看看吧。”
    “什么？”
    “那个暴力巨人古戈跟食死徒混在一起，相处得还挺愉快的样子，一看就是我们的敌人，而那个烤肉的巨人是敌人的敌人，说不定就能跟我们做朋友呢？”洛伦从水壶里的热水洗了洗手，若有所思，“而且我有预感，那个巨人的岩穴里，可能会有海格的线索。”
    赫敏闻言有些心动，但脑海里又浮现出白天看到的暴力场景，不禁有些犹豫：“可是……万一被堵在山洞里的话……”
    “别忘了，我们是巫师啊。”洛伦挑了挑眉头，带着微笑说道，“如果在狭窄地形里战斗，我可不认为他们占据什么优势……”
    几分钟后，两只灵巧的白鼬在山间岩石上敏捷腾挪，如同两只雪地里走出的精灵，如同月光流动，他们一路往下，最终没入洼地边缘一个泛着腐臭气味的山洞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