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现身

    深冬时节，天蒙蒙亮起的时候，一群人坐在布莱克老宅地下厨房的餐桌前，将果酱涂抹在切片的燕麦面包上，就着热腾腾的牛奶送进胃里，唤醒沉睡一晚有些僵硬的身体。
    一场婚宴几乎将储备的食材消耗殆尽，剩余的食材种类繁多数量却不足，在小天狼星的劝说下，莫丽索性暂时舍弃韦斯莱家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将所有食材都用在了这顿早餐上，用蔬菜水果榨汁和面制作的吐司、面包和可颂，切片厚实的培根，堆砌在盘子里的煎香肠、各种肉馅制成的馅饼，这就导致早餐的丰盛程度不亚于昨天的婚宴。
    新婚夫妻布莱克夫妇坐在相邻的位置上，金属餐具和陶瓷器皿不时碰撞在一起，清脆的叮当声响起，两人下意识的抬头对视，眼睛里是如出一辙的吟吟笑意。
    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在旁边回荡：“妈妈，把蜂蜜递给我。”
    “……”
    “妈妈，把蜂蜜递给我。”
    “……”
    有了继父就有了继母。
    终究还是错付了。
    玛乔丽面无表情，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默默起身站起来，绕了一个大圈到贝蒂身边，拿起了那罐遥不可及的蜂蜜。
    贝蒂这才发现身边陡然多出一个人影，受到惊吓般的挪开目光，看向女儿解释道：“哦，抱歉玛乔丽，昨晚的宴会结束得太晚了，我睡得不太好……”
    “没事的。”
    “要尝尝别的果酱吗，橘子酱怎么样，还有苹果酱、草莓……”
    “没事的。”
    “……”
    新婚妻子贝蒂的良心受到煎熬，用眼神埋怨了丈夫一顿，羞愧地低头用餐。
    小天狼星忍不住笑了笑，拿起餐叉时瞥见不远处黑发黑瞳的小巫师，不等他察觉就收回目光，低头看着煎香肠流淌出晶莹油脂，表情若有所思。
    拿过一块多层薄饼送进嘴里，伴随着酥脆的嘎吱声，洛伦眼睛微亮。
    不知道韦斯莱夫人是怎么做的，每一层中间的馅料都不一样，香草的、巧克力的、柠檬的……味道复杂主调却很和谐，口感酥脆而不油腻，令人赞叹。
    他顺手将另外一半递给赫敏：“这个好吃，你尝尝看。”
    “嘎吱嘎吱……”赫敏吃着薄饼，“婚礼已经结束，我们尽快回家吧。”
    “不跟他们一起返校吗？”
    “回家可以多陪爸爸妈妈和贝茨爷爷几天，而且……”
    “而且什么？”
    “我们继续待在这里，贝蒂和小天狼星有些不自在。”
    “呃……”
    洛伦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他没有想到一向傻乎乎不通人情世故的万事通小姐居然也看出来了。
    格兰杰教授有点聪明。
    赫敏把最后一小块酥饼送进嘴里，舌尖舔掉嘴角的碎屑，红润嘴唇微微反光：“我知道你怕这种麻烦，待会儿我去跟他们两个告别，你去跟韦斯莱先生和韦斯莱夫人告别，吃完早餐休息一会儿我们就走，怎么样？”
    “听你的。”洛伦仰头喝了一口牛奶，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一路流淌进胸膛，暖洋洋的。
    “……欢庆圣诞，众多魔法部官员与纯血家族出席马尔福庄园的晚宴……”
    亚瑟念出最新晨报的头版新闻，不屑地撇了撇嘴：“魔法界谁不知道福吉是为了马尔福家的金加隆。”
    旁边伸长脖子一起看报的珀西听见父亲的抱怨，表情有些无奈：“爸爸，相比这个无关紧要的标题，这张照片透露的信息更多。”
    “嗯？”
    亚瑟凑近了看着那张宾客大合照，站在最中间的是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和卢修斯·马尔福，两边站着的是部长助理伯莎·乔金斯、法律执行司司长皮尔斯·辛克尼斯、傲罗办公室主任鲁弗斯·斯克林杰、以及接替克劳奇成为国际事务合作司司长的阿米莉亚·博恩斯……
    众多官员对他露出温和的笑容，伯莎那个丫头笑得有点傻。
    亚瑟什么也没看出来，一头雾水：“都是各部门的司长，有什么问题吗？”
    “……”
    难怪自家父亲只能窝在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办公室。
    珀西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辛克尼斯先生跟福吉部长更加亲密，斯克林杰先生就有些疏远，不出意外的话，辛克尼斯先生应该会接任高级副部长的职务。”
    “啊？”
    “啊！”
    两声惊呼都是亚瑟发出来的，前一声是疑惑，后一声是惊讶，能打开研究汽车引擎的他并不是个榆木脑袋，但他抓破脑袋也想不到一张照片竟然牵连着官职变动，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
    珀西摇了摇头，将蜂蜜涂在面包片上，一边静静思索。
    斯克林杰虽然不是凤凰社成员，但他曾经表明态度，魔法部不应该忽视邓布利多的警告……算起来，傲罗办公室内部已经有金斯莱·沙克尔先生和唐克斯，如果是傲罗办公室主任成为高级副部长，对他们来说更加有利。
    莫名的，珀西被照片上傻笑的金发女人吸引了目光。
    “爸爸，我记得你的轮休假期今天就结束了对吧？”
    “哦，是的。”亚瑟叹了一口气，开始念叨，“你也知道，我的部门人手不足，可是又不能没人待命，圣诞假期是案件高发时间……”
    “我跟你一起回部里吧。”
    “哦，你应该陪着伱妈妈去采购，家里快要没东西吃了！”
    “家里还有比尔和查理呢，你听我说，斯克林杰先生会在部里值守……”
    “……”
    餐桌的另外一边，年轻的小巫师们吃得满嘴油光，满意得不得了。
    “牛肉馅饼，哦，怎么又是牛肉馅饼，妈妈你难道不知道我不爱吃牛肉馅饼吗？”罗恩表情幽怨地嘟囔着，面前的盘子里摆着两个掰开的馅饼，里面的肉馅厚实油亮，散发着浓郁诱人肉香。
    莫丽将一罐苹果酱递给正在交流工作的比尔和查理兄弟俩，头也不抬，声音透露着韦斯莱当家做主的威严：“如果这顿早餐你不吃掉那两个馅饼，它们就会成为你的晚餐。”
    罗恩看了看面前的馅饼，犹豫了一下，小声试探道：“如果晚餐也不吃掉呢？”
    “那我就把你做成馅饼的肉馅！”
    罗恩：“……”
    旁边的哈利默默低头，将盘子里残留的一条面包边刨进嘴里，喝口牛奶顺下去，转头看向餐桌末席一直没有说话的卢平：
    “卢平教授，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卢平放下手里的餐具，笑容温和：“哈利，在我这里，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但我记不清具体内容了，罗恩说我在梦里念了几个人的名字，就是上次从阿兹卡班脱逃的罪犯。”
    “那些食死徒……”卢平的笑容逐渐收敛，视线在他额头伤疤处停留，“从你的感觉出发，哈利，这是一个普通的梦，还是你通过与神秘人的联系获取的信息呢？”
    “我……我不知道。”哈利的回答充满犹豫，这本身就是一种肯定。
    卢平思索片刻：“别担心，哈利，至少我们可以确定，你现在很安全……至于昨晚的怪梦，待会儿我会联系邓布利多，听听他怎么说。”
    “我知道了。”
    早餐时间结束，亚瑟和珀西匆匆返回魔法部上班，莫丽整理好厨房后抓了两个儿子的壮丁准备采购。
    看着赫敏朝自己使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后走向贝蒂和小天狼星，洛伦也起身来到准备出门的母子身前：“韦斯莱夫人，婚礼已经结束，我想我和赫敏应该提出告别了。”
    “这……”
    比尔和查理看向他们的妈妈，然而不等莫丽做出回答，角落里忽然传出卢平温和的声音：“可以多留一段时间吗，至少与我们一起共进午餐。”
    迎着洛伦疑惑的目光，卢平沉静地说道：“哈利又做了那样的怪梦，我打算回霍格沃茨亲自问问邓布利多，老宅里只留下小天狼星和孩子们，我有些不放心，拜托你替我看顾他们。”
    “……”
    洛伦深深地看了卢平教授一眼，曾几何时这位教授还是一位落魄狼人，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领袖了。
    “可以吗，洛伦？”
    洛伦稍作沉默，轻轻点头。
    莫丽脸上浮现出愉悦的笑容，她伸手拍了拍洛伦的肩膀：“你们就呆在家里好好玩，等我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
    壁炉中的碧绿色光辉闪烁几次，有人出门采购，有人外出传递消息，宽敞的老宅安静下来，只剩下一众未成年和布莱克夫妇，间隔着几个座位坐在厨房餐桌上。
    乔治和弗雷德开始叽叽喳喳埋怨妈妈采购不带他们出门，哈利和金妮开始教玛乔丽下巫师棋，并且严厉拒绝罗恩参与，旁观时禁止说话。
    洛伦饶有兴致地看着玛乔丽驯服排斥麻瓜的棋子，赫敏捧着一本《中世纪魔法史考据》，翻页声清晰。
    贝蒂和小天狼星互相望了一眼，鼓起勇气正打算说话的时候，壁炉里的火焰忽然暴涨，腾起几朵火舌舔舐大理石。
    众人的目光转到炉火，发现一个古怪骇人脑袋端端正正地立在火焰中，脸上有着刀削斧凿般的伤痕，一只凸起的眼球滴溜溜乱转，赫然就是疯眼汉穆迪。
    小天狼星立即反应过来，赶忙起身来到壁炉前蹲下：“疯眼汉，发生什么事情了？”
    “食死徒在翻倒巷出现了！”
    “需要我去增援吗？”小天狼星赶忙问道。
    “别做蠢事！我怀疑他们是故意这么做的，为了引起傲罗的注意，真正的企图在别的地方，所以听好了——”
    穆迪粗粝的嗓音搅动壁炉里的火焰乱窜，他死死盯住小天狼星，那只乱转的魔眼瞥见旁边的洛伦，凝重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你必须牢牢看住哈利，保证他的安全，明白吗？！”
    “我知道了！”小天狼星严肃地说。
    “时刻保持警惕！”
    穆迪大吼一声，那颗脑袋在壁炉的火焰里翻滚两圈，溅起飞旋的火星，猝然消失在明亮的火光当中。
    一行人疯眼汉粗暴的嘶吼震得脑袋嗡嗡作响，再也无心下棋读书，将板凳端过来坐在壁炉前面，迫切等候着壁炉里传来新的消息。
    听着玛乔丽小声询问食死徒的事情，贝蒂看向丈夫，小声问道：“没事吧？”
    小天狼星摇了摇头，紧紧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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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突然现身到底有什么意图呢？”赫敏喃喃自语。
    洛伦坐在椅子上，食指轻轻叩击，他也在思索食死徒和伏地魔的真正意图——从目前的局势判断，伏地魔长期潜伏的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没有解开预言的秘密，担心哈利带来意想不到的变故，重蹈十五年前的覆辙，二是没有把握击败邓布利多，担心被直接击败化为阴魂。
    那么食死徒公开现身是为了什么呢？
    老魔杖？
    预言球？
    或者说是……哈利·波特。
    哈利和罗恩坐在壁炉前面，盯着摇曳的火焰眉头紧锁，回想着那些食死徒的名字，思考着两者是否有什么联系。
    橘黄色的火焰轻轻晃动，让凝聚的视线逐渐失焦，温暖的火光沁进身体，他清晰感受到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血液流向肠胃助力消化……
    一股倦意涌进脑海，哈利不知不觉靠在了椅背上，瞳孔慢慢涣散，眼皮眨动，再眨动，直至缓缓闭上。
    哈利梦见他回到了婚礼的舞池，金妮搂着他的腰肢轻盈摇摆晃动，说他们将来的婚礼要办得与众不同，要在魁地奇球场上举行……哈利非常赞同，想要点头。
    金妮忽然变成了恶心的乌姆里奇，她咧开嘴慈祥地笑着，声音甜腻刺耳：“你们要关被禁闭！通通关禁闭！”
    哈利无端升起一股怒火，他一瞬间又回到了黑魔法防御课的教室，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斥责，应该被关禁闭的是乌姆里奇，不，她应该被关进阿兹卡班……
    光怪陆离的梦境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不知道多少个古怪的梦结束后，梦境开始幻化。
    他走进金属栅栏，看见一些奇异的、鲜明的色彩，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有两个人正在靠近，一个中年男子，一个年轻人，他们都有着赤红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