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禅宗箭术

    公寓楼。
    一支悬空的钢笔在笔记上缓缓写下一排文字。
    “罗马皇宫。”
    “由怪物途径的超凡者经营。一个绝望女妖，一个恐惧女妖，可以吸走对应的负面情绪，相当于是间接降低了调查员的精神污染。”
    “黛安娜女士？”
    “疑似恶魔途径的高序列超凡者？欲望？情感？魅惑？”
    “如果她的能力跟那两位侍女差不多，她可以吸收调查员的诸多情感欲望？以此降低调查员失控的风险？”
    应该没那么简单。
    绝望女妖-温蒂靠近萧恩的时候，他是先感觉到了无比的绝望，然后才被吸收了绝望。
    这种诡异的能力，让人极为记忆深刻。
    “黛安娜女士有可能是支配欲望的高序列超凡者，具体是什么欲望概念，目前还不是很清楚。”
    “我猜测她们可能有能力让调查员进入一种暂时性的‘无情无欲’的状态。”
    那不就是加强版的贤者时间？
    “真到了疯狂的边缘，可以找她们救命。”
    萧恩沉思了好一会儿，在自己的秘法笔记上写道：“但她们的能力太诡异了，很危险。不适合作为恢复精神理性的常规方式。”
    “如果有钱的话，罗马皇宫倒是可以去消费一下。”
    这个世界的治疗手段，不管是治疗精神的，还是治疗肉体的，都不太对劲。
    萧恩现在的状态很不错，在绝望女妖吸走了他的绝望后，他脑海中知识的窃窃私语也完全消失了。对方的能力好像可以释放绝望，同时吸收绝望，难怪死亡道途接纳了她们这些怪物途径的存在。
    晨曦的光辉洒落。
    萧恩第二天清早便去守夜人总部报道，眼下多恩市的一切比较平静，但是暗中的戒备力量增强了不少。
    砰！砰！砰！
    萧恩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在靶场练习枪械使用，他的枪法实在是太烂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
    汉克在九点多的时候过来，他瞬间掏出手枪，连续三枪，全部命中移动的靶子，正中额头的部位，游侠途径的天赋非常强，汉克在一百米内几乎百发百中。
    萧恩点头道：“嗯。练习一下。正好省点子弹钱。”
    这句话算是学到了调查员的精髓。
    汉克不由哈哈一笑，走过来拍了拍萧恩的肩膀道：“手要稳，不要紧张，两点一线，最后跟着感觉走。”
    “你知道禅意吗？”
    嗯？
    萧恩确定自己没有听说，认真道：“禅意？知道一点。”
    汉克示意萧恩看着自己，随后他闭上眼睛迅速开枪，砰砰砰，连续三枪，全部命中移动的靶子，虽然没有打中眉心的部位，但却基本上命中了靶子的头部要害。
    “这叫禅宗箭术。”
    汉克掌中的手枪划过一道残影，瞬间填满了子弹，紧接着连续开枪，根本就不用瞄准，完全就好像是凭借感觉一般，连续命中目标，一直到清空子弹，他这才笑着瞬间收回了手枪。
    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比萧恩前世看过的西部牛仔片还要夸张，几乎是一瞬间就完成了瞄准射击的过程。
    太强了！
    游侠途径的超凡者，在低序列远超于其他人。
    “禅宗箭术？”萧恩看了看手中的枪，咀嚼着箭术这個词。
    汉克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那是以前职业者的称呼，一种独特的战斗技巧。”
    “据说是东方传来的，你想叫禅宗枪术也没问题。”
    战斗专长。
    汉克想要教萧恩一种独特的战斗专长，以弥补他在使用枪械时的天赋短板。
    这种能力适用于一切远程攻击手段。
    使用枪械还是弓箭。
    这不重要。
    汉克示意萧恩拿起手枪，沉声道：“你是施法途径的超凡者，论身体素质反应速度，永远都不可能比得过战斗途径。”
    “所以，你只能依靠感觉来修正你的弹道！”
    “这就禅宗箭术。”
    萧恩的灵感远超于其他人，如果是跟着感觉走的话，这个能力对他的提升非常巨大。
    汉克示意萧恩望向远处移动的靶子，轻声道：“注意集中精神。”
    “灵性在闪耀。”
    “眼睛不是最重要的，手速也不是最重要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这样。”
    这一次汉克开枪的速度很慢，不再是最开始的惊人速度，而是慢慢地瞄准开枪，他好似提前预判了靶子的移动轨迹，砰地一声，一枪爆头。
    萧恩有点明白了。
    “用感觉去打提前枪？”他是这么理解的。
    他的眼睛，他的手速，都比不过游侠途径的超凡者，所以等到他瞄准后再开枪，基本上就很难命中目标了。
    灵性闪耀吗？
    跟着感觉走。
    萧恩闭上了眼睛，沉思了好一会儿，突然间，他睁开了双眸，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微光，他瞬间拔枪射击，砰地一声，一个移动的靶子被当场爆头。
    汉克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他死死地盯着萧恩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叹息道：“你的灵感果然很惊人！”
    这种战斗专长是需要长时间训练的。
    萧恩这么快掌握，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灵性异常活跃，调动灵性几乎就跟活动眼睛手指一样简单容易。
    萧恩好似找到了感觉。
    他示意一旁的汉克后退一点，紧接着两只无形之手伸出，四把枪同时瞄准了前方的靶子。
    汉克愣神了一下，准备看萧恩接下来的表演。
    砰砰砰！
    靶场内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前方不管是移动的靶子，还是固定的靶子，全部都被密集的枪声所淹没，一个个的靶子被子弹击中，就仿佛是狂风暴雨一般，等到萧恩清空子弹的时候，眼前几乎已经没有幸存目标了。
    “这天赋，简直是怪物！”汉克擦了一把冷汗。
    虽然在精准度上比不过自己，可是这强大的火力，完全能压得他根本不敢露头。
    他感觉自己跟萧恩对上，简直就像是在被人群殴。
    “嗯？为什么自己的命中率还更低？”萧恩很快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他自己的命中率偏低，不一定能命中头部。
    可是两只无形之手，命中率却相当高，几乎都是命中头部，甚至可以正中眉心。
    “是因为没有反作用力吗？”萧恩迟疑。
    无形之手开枪射击的命中率比他本人还要高不少，相比之下他自己开枪，命中率就有点不尽人意了，爆头的几率比较低。
    这个火力还不够猛。
    等萧恩完全消化完第一阶段的超凡本质，在超凡等级5时，他还能再多出来一只无形之手。
    ——禅宗箭术。
    这个奇特的战斗专长几乎是把萧恩的战斗力拔高了一大截，他现在虽然算不得是一个神枪手，可是命中率已经比许多常年摸枪的老兵还要高。
    “跟我来吧。”
    汉克朝着外面示意道：“普通的子弹，只要找后勤部申请就可以了。”
    “一些特殊的子弹，每个调查员都有定额。”
    “伱应该还没有去领吧。”
    还有这个福利？
    萧恩那天报道的时候，汉克好像在休假，他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
    “守夜人跟调查员是两个体系，我们有自己的后勤部门。”
    汉克走在前面带路，开口道：“特殊子弹每一颗都要报备，你使用的时候注意点。”
    他带着萧恩拐了好几个弯，最后进入了一栋四面窗户封死的建筑内。
    这个地方有点不对劲。
    萧恩在门框、窗户、地板上都看到了一丝神秘符文的刻痕，这里的光线也非常的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汉克？”
    黑暗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她看着像三十来岁的女人，身上围着铁匠般的围裙，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钳子，表面有暗红色的奇异纹路，在她的面前有各种各样的机械锻造工具，从铁砧到车床一应俱全。她的钳子上夹着一枚子弹，外壳是幽邃的黑色，不清楚是什么金属，表面用手工刻录了符文，散发着神秘知识的晦涩气息。
    “恰西-罗格。炼金途径。我们喜欢叫她铁匠。”汉克介绍道：“肖恩。刚刚入职多恩市的高阶调查员。”
    炼金术士？
    萧恩好奇地打量着对方，体格很健壮，手臂肌肉隆起，容貌看不太清，脸上乌漆嘛黑，身上有神秘知识的气息，也是施法途径的超凡者。不过炼金术士的施法能力没办法跟巫师比，他们体内的原始魔力更加稀少。
    “你好。”对方扬了扬手，示意手上全是污垢。
    她朝着一旁的汉克示意，于是汉克便带着萧恩找了一个可以坐着的角落。
    不远处。
    恰西拿出锉刀，开始一点一点修整手中的子弹，黑暗中有微弱的火星，她在坚硬无比的子弹壳上刻下一道道的神秘符痕。
    半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
    一直到完成了最后一道神秘刻痕，恰西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将一枚7.62左右的子弹抛给了汉克，转身拿毛巾擦拭汗水污渍，声音爽朗道：“看看怎么样？”
    “用了三天才做出来。”
    汉克伸手接住了子弹，他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目光惊讶道：“你加了什么材料？”
    恰西脱下脏乎乎的围裙道：“你猜？”
    汉克猜不出来。
    他伸手递给了一旁的萧恩道：“你看看？”
    子弹有点烫手。
    这是纯手工制作的子弹，表面有着繁琐的符文印刻，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子弹的里面，萧恩觉察到了超凡遗物的气息。
    这枚子弹里面被灌注了超凡本质。
    “血肉途径。”萧恩轻轻挪动了一下迷惘，他看到了子弹上浮现起血肉般的痕迹，他闭目感知了一下，缓缓道：“有一股很狂暴的情绪。”
    恰西的表情有点惊讶，望向萧恩的目光若有所思道：“你就是那个传闻中灵感惊人的家伙？”
    难道自己在守夜人总部还有传闻吗？
    萧恩也有点惊讶。
    恰西好似对萧恩颇为感兴趣，坐了过来道：“用失控者遗留的超凡遗物制作的。因为污染太严重了，超凡本质根本没办法回收。”
    “上面本来打算制作一件奇物。”
    “但是那个失控者的执念很深，只是靠近就有精神污染，最后我拿来分解做了一盒子弹。”
    “你既然猜出来了，那就留下吧。”
    恰西是个性格豪爽的人，不过她的这份见面礼却有点贵重，这枚子弹价值不菲。
    萧恩看了一眼汉克，对方示意他收下。
    “谢谢。”萧恩点头感谢。
    恰西闻言却是哈哈一笑，拍了拍萧恩的肩膀，对方的力气很大，让萧恩差点一个踉跄，她爽朗道：“不用客气。”
    萧恩大致知道这些特殊子弹都是用什么东西制作的了。
    难怪每一颗都需要记录报备。
    恰西起身打开了一个柜子，掏出来了一个个密封的黑匣子，里面都是单独存放的子弹，一盒十二颗，每一颗都是手工制作，萧恩无法辨别，只能看出来子弹的颜色不同，黑色、银色、红色等等，最后一个盒子里，子弹像是纯银打造的。
    汉克起身道：“挑3颗吧。”
    “黑色用来对付血肉途径的怪物，银色能够伤害无形体的诡异，红色会爆炸，对大部分的怪物都有用。”
    每一颗子弹里面都被封存了超凡本质。
    这些子弹外壳精美的宛如是艺术品，萧恩在触碰它们的瞬间，灵性在微微地震颤。
    “小心保存。”
    “虽然它们被封存了，但是里面的鬼东西，你懂的。”
    恰西笑着道：“如果外壳破损，符文刻痕被划破，立刻送回来交给我。”
    她的话，好像是这些子弹会咬人。
    萧恩默默点头，每种子弹都拿了一颗，用一个单独的小匣子封存好。
    恰西将其他的盒子收起，热络道：“我这里接受私人订制。”
    “不管是枪械改造，还是特殊子弹，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要求，都可以来找我。”
    “收费很公道。”
    她笑着朝萧恩伸手道：“有用不上的，想要脱手的超凡遗物，也可以来找我。”
    “我有门路。”
    此刻的恰西看着像是个商人，不过施法途径的超凡者，确实都很缺钱。
    走廊外。
    汉克在带着萧恩离开后，郑重道：“红色的那枚威力很大，不要近距离开枪。”
    萧恩点头表示知道。
    一共就三枚子弹，加上恰西额外送的见面礼，才四发子弹，萧恩感觉有点少。不过考虑到这些子弹是用超凡遗物制作的，估计守夜人的总部里面供应也比较紧张。
    汉克拍了拍萧恩的肩膀道：“小心保存。关键时刻能救命。”
    “食堂在南边，免费。”
    “我下午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挥了挥手，直接点燃一根烟，朝着总部外走去，在里面他不敢点烟。
    萧恩目送汉克离去。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不如吃完午饭再去巡街，如果没有特定的任务安排，调查员都是一个个的街溜子，经常有大把的时间在整个多恩市内闲逛。
    只要关键时刻不掉链子，调查员的工作还是很稳当的。
    萧恩离开前挪动了一下迷惘。
    在他的灵视中，恰西所在的这栋房子，整个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黑色雾气。
    这里封存了很多危险的超凡遗物。
    大食堂。
    萧恩来得居然还不算早，有个女人已经在吃了，对方一身的白大褂，看到萧恩招了招手。
    “伊妮德医生。”
    这片区域有两个食堂，萧恩所在的位置是南边楼道这个，应该是后勤部门的食堂，提供的食物有点像是自助餐，他给自己夹了两块烤羊排，若干的蔬菜，外加一碗罗宋汤，坐在了伊妮德医生的旁边。
    伊妮德医生已经快吃完了，她擦了擦嘴道：“为什么不去对面楼道的那个？”
    “那里是战斗人员的食堂，更加丰盛。”
    嗯？
    还有更好的？
    萧恩咬了一口肥美多汁的小羊排，笑了笑道：“这里已经很好了。”
    又省了一笔开销。
    嗯，明天还是去对面的楼道看看他们吃什么。
    伊妮德医生起身道：“你上次的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自己去医务室拿一下。”
    说完，她潇洒地挥了挥手，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萧恩吃完午餐出去时，顺便拿了检查报告，一切正常，没有被失控者污染，血检全过。在楼梯口处，他看到了被人搀扶的杰森-坦格尔，对方已经被包扎成了一个粽子，看着像是一个魁梧无比的大号木乃伊。
    他都已经伤成这幅鬼样子了，居然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表情，看到萧恩还抬手主动打招呼，然后疼的龇牙咧嘴。
    当时萧恩可是看着他被送进去抢救的，小半个身体都已经出现碳化了。
    “能够一路走来的超凡者，心理素质都很强大。”
    萧恩回头看了一眼，准备上街巡逻。
    摸鱼。
    这是大部分调查员的日常，要是一直有诡异事件，现实世界也不可能这么平静。
    “有点像是在养死士啊！……”
    萧恩笑了笑，迎着明媚的阳光，进入了多恩的凡人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