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漠北迷梦3

    下午还不到七点，雪晓琦胡乱扒拉了几口饭菜，匆匆忙忙洗刷过碗筷，就飞也似地跑下宿舍楼，坐上公交往雪银火车站赶去给今天离校的同学送行。
    夏日的酷暑仍在继续。雪晓琦急着赶车加上天气炎热、二十多人挤在小小的公交车里如同蹲在蒸笼里一般难受，不一会儿就已是燥热难耐，汗流浃背。车厢内散发着混浊不清的气味好像使人窒息了一般，好在十几分钟的路程不算太远。
    雪晓琦下了公交，就看见火车站附近挤满了人，候车室入口处人头攒动，肩胛接踵，显得异常热闹。她直奔售票处去买站台票。
    售站台票处也在排队，等了约三四分钟时间才拿到票，接过售票员递过来的票顾不得象往常那样优雅客气地说声“谢谢”就急匆匆冲向进站口，虽然距开车时间尚早。
    雪晓琦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进了站台，抬头望去，站台上坐车的和送行的人群自动排成了一条长长的“巨龙”，一眼望不到首尾，只听见四周一片“嗡嗡”的喧哗声。
    要走的人不愿意离去，送行的人舍不得说再见。一遍遍的祝福，一声声的叮咛，一次次的深情拥抱。一张张青春的脸庞上挂满了依依惜别的泪珠，今天没有人笑话男生也会流泪。
    看着相识不相识的同学或殷殷祝福或抱头痛哭，深受感染的雪晓琦又一次禁不住热泪盈眶。
    “哦，亲爱的同学们！”雪晓琦在心底低语，“多么遗憾我们曾经浪费的那一节功课，多么后悔我们曾向某位亲爱的同学说过不该说得话，多么难忘亲爱的老师谆谆教诲，多么怀念我们一起编排节目时的齐心协力，多么留恋我们即将失去一切有关大学的生活！”
    旁边等待上车的其他乘客也被学生群离别的伤痛所触动，有几位女乘客掏出纸巾不停地擦拭着眼角。
    站在雪晓琦身旁的一位衣着体面的中年男乘客满怀惆怅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雪晓琦说：“大学里同学间的这种情义是最真诚、最可贵的，以后走向社会就很少遇到象这样纯净如水的感情了！”
    “这让我想起了二十多年前我当兵复员时送别的情景，那战友情也如今天这般难分难舍，至今想起犹如昨天发生的一般，依旧历历在目。”
    “我们那帮战友自分别后，就再也没有聚齐过了，心里的思念却一刻也没停止过。多想有一天我们那帮兄弟还能重逢，可是……”激动不已的男乘客说不下去了，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方小手绢使劲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以掩饰内心的波澜起伏。
    雪晓琦满怀好感地打量了一眼男乘客，心里却想不知江燕平是否已经上车？雪晓琦记得他说过他在十一号车厢。这样想着，边慢慢往车厢跟前凑去，一节车厢一节车厢仔细观望着寻找江燕平。
    雪晓琦还没走几步，一不留神却被一对哭得难分难舍的恋人挡住了去路。女孩子就要上车即将离去，男孩子死拽着她的胳膊不放，两人哭得伤天动地，催人泪下。
    好不容易女孩子抺着眼泪强忍着内心的巨痛踏入车厢了，却被男孩子哭着拽下来，两人又拥在一起哭成一团。旁边几个同学推推搡搡劝男孩子松手，说，只要心中有真情，何愁以后不能相见。
    那女孩的头发被拉拉扯扯的人群蹭乱了，就那样凌乱披散着，此时她已顾不得什么体面，象一只受伤的小兽紧紧依偎在男孩子怀里号啕大哭。“生离死别”四个字在这一刻被这一对恋人诠释得淋漓尽致，可能他们明白这一别就是永远无法再见了。
    也许他们曾经做过不懈的努力，一起在对方所在的城市寻找过工作，或许他们还请求自己的父母或朋友给予他们帮助，然而现实是无情和残酷的，他们的努力最终没有得到任何结果，抱头痛哭一场然后各奔东西，这就是命运对他们爱情最终的安排。
    看着眼前悲天泣地的离别伤痛，雪晓琦不禁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在大学里谈恋爱，虽然留下了些许遗憾，可是总比现在撕心裂肺的痛要好啊！
    “同学们，同学们！请往后边站，请往后边站下，绝对不可以越过白线！”
    “超过白线会有危险的。我理解你们此时此刻的心情，但请尊重生命，按规定办事，好吗！”
    一位年约四十出头、穿着深蓝色制服的男乘务员在附近来回不停地走动，焦急地劝说着那对难分难舍的恋人。
    “同学们，请帮帮忙！请帮忙往后边靠下……”拥挤的学生造成了堵塞，那乘务员依然耐心地疏导着人群。
    不能再等了，否则就没时间为江燕平送行了。雪晓琦一边轻声说着“抱歉”，一边使劲儿穿过拥挤的人群，眼睛不停地四下张望。
    她的双臂不时会撞到别人，双脚偶尔也会踩痛别人的脚，但今天所有不太礼貌的举动都可以得到无言的谅解，没有人责怪谁碰撞了谁。
    “晓琦，晓琦，我在这儿呢！”
    雪晓琦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看，就看见江燕平从车厢里探出脑袋来喊她，于是欣喜地奔过去。
    见到江燕平后，雪晓琦反倒不好意思哭了，她腼腆地擦了把双眼，静静地站在一边默默地关注着江燕平的一举一动，看他和其他同学朋友握手道别。
    “燕平，晚上睡觉操心点，别把自己的包搞丢了。你的入党材料还有毕业证等重要东西都在那里面呢！虽说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可在咱心中那东西可重千斤呢。”
    宁静，江燕平他们班的女副班长，留着短短的运动头，一身牛仔短装显得干练利落，她象一个大姐姐般认真地又一次叮嘱江燕平：“这可是你这上了一趟大学的成绩。四年来的心血就换来这一张纸啊。今天车上人太多，别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乘机钻了空子给你拿走了。”
    “嗯，嗯。”江燕平不住地点头，说：“班长请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条路上我走过多次了，不会有事的。再说我是男孩子嘛，谁敢惹我，我的铁掌神拳定打不饶。”说着，江燕平调皮地举起双拳做出武打片里的经典出招动作，引得一旁啜泣的几个女同学不由破泣而笑了。
    听江燕平如是保证，宁静这才放心，走过来又一次握了握他的手说：“我再去那边看看其他同学，你一到家就给我和赵老师来电话。”说着恋恋不舍地走到附近车厢去看其他同学了。
    奇怪的是今天在这样一种场合下，这样一种悲伤的氛围感染下，一向有几份阴柔细腻性格的江燕平却没掉一滴眼泪，这让雪晓琦迷惑不解：“他心里一定在哭泣流泪，表面上却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不想引大家伤心？”
    “或者他作为一个男孩子，自长大后就没有哭过鼻子，忘记怎么哭了？”雪晓琦好奇地猜测。
    天气闷热，人声鼎沸，即使站着不动，全身也感觉汗津津的潮湿。雪晓琦看见江燕平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于是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去替他擦拭。
    他俩虽不是恋爱的关系，然而感情却很好，这是所有熟知他俩的同学和朋友都知道的，雪晓琦这个略显亲昵的动作也是毫无意识就做出的。
    突然，江燕平很自然地伸出手握住雪晓琦替他拭汗的小手，明亮的双眸充满似水般的温柔一动不动地望着她，没有说一句话。
    雪晓琦心内微微吃了一惊，白皙的脸庞随即涌现两块火烧云。她显然没料到江燕平会如此鲁莽，如此大胆。她和他是好朋友，她和他的关系是比别人要亲近一些，可四年的相处从未象今天这般亲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