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漠北迷梦16

    每天早上八点钟，雪晓琦上街帮母亲买菜。母亲说清早的蔬菜最新鲜，放到中午经太阳一晒就不好了。雪晓琦暗记在心，每天不等母亲发话，就自觉提前出门去菜市场。自从毕业回到家里她做着力所能及的事，希望补偿这几年不在家时对父母的愧欠。
    她家离菜市场并不远，只需步行几分钟就到。她最喜欢小路旁那一排排不怕骄阳傲然挺立的白杨树，它们是漠北市场路那一带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今天，当她来到必经的那一排排老杨树前时，随着一阵清风吹过，几片树叶轻轻飘落地上。
    “黄叶舞秋风，前路也未知西东”，雪晓琦忽然想起这么一句富有诗意的话，好像是某位港台歌星演唱的一句歌词，那略带伤感的旋律在雪晓琦耳边若隐若现。
    别人眼中丰收喜悦的金秋，不知怎么的在她眼里竟然看到的是萧条的凉秋了呢。“花开花落，叶绿叶枯”，不过是自然现象，自己怎么还跟十七八岁青春善感的年龄似的，总是容易睹物思情，多愁善感。难道仅仅因为木子枫一次未接她的电话，就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吗？
    雪晓琦拎着菜蓝无精打采地向前走去，冷不防从侧道窜出一辆宝蓝色的自行车，雪晓琦赶紧退后避开。“自行车”却径直“飞”奔到她面前，几乎就要撞倒她了，才戛然而止，蛮横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是谁这么霸道无礼，放着宽阔的马路不走，偏爱和别人挤一处？没看见人家的裤角已被蹭脏了吗？雪晓琦不悦地弯下腰拍拍裤绾，然后抬头望去，仔细看了半晌才认出站在眼前的竟然是中学同学莫丽英。
    一身黑色职业套装的莫丽英神采飞扬，红口细眉，头发烫成了爆炸式，看上去过得不错，就是打扮得老气横秋了些。
    自雪晓琦上大学后，她和这位中学时的同窗就很少见面了。莫丽英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听说自费读了个什么专科学校，然后她靠着她在漠北当官的老爸几年前就已在本镇招工，现在好像在哪个事业单位上班，据说混得还不错。
    人在小的时候没有想法不分帮派，但长大了，不同志趣的人自然而然就生分了，既使见了面，不过是客气招呼一声，再不似儿时那样亲热地问长问短。雪晓琦微笑着望着莫丽英，心里却这样想道，无论是外表的衣着还是内心，她和眼前这位老同学是越来越远了。
    “哎呀，老同学！几年不见，你越来越漂亮啦！”莫丽英大惊小怪地嚷嚷着，亲昵地挤到雪晓琦身旁来拉了她的手。
    “啧啧啧！看这时尚的运动鞋，还有这粉红色的衣衫，穿戴跟个中学生似的。你还是那么清纯！”莫丽英撇着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说。
    雪琦想对这位老同学说几句客套话，拉近一下陌生的感觉，可好几年没见面了，真找不出共同话题可谈，只得抱以礼貌地微笑，说：“丽英，是好几年没见了，你不也变漂亮了吗？要不是你站在我的面前，我都认不出你了！”
    莫丽英似笑非笑望着雪晓琦：“真的吗？你说得是真的吗？不过，听你这样说我还是很高兴的。那时候，全班同学是多么偏心你啊，喜欢和你说话，处处让着你。对我们这样长得不行、学习不好的基本无人问津……”
    雪晓琦见莫丽英将话题扯远了，赶紧补充一句：“你还是那样性格直爽，说话快言快语。”
    在一起读书时，莫丽英整天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对别人的生气从不放在心上。你恼了骂她，她走开了，过几天又来找你玩了，这一点令雪晓琦抱有好感。
    莫丽英说：“咳！就那样吧，我这几年一直窝在这么个破地方，早就呆腻了。不像你上过大学，文才出众，见多识广。”
    “如果我能象你这么才貌双全，才不会回漠北这个弹丸之地呢。你看看四周，一片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咱漠北有什么值得留恋得呀？”
    “把你放在这里，真正是大材小用了呀，可惜，可惜！我还以为你去大城市发展了，你怎么就回来了呢。”莫丽英不管天高地厚地说。
    雪晓琦不知如何对答，只得笑笑。她希望和这位老同学一笑而过就好，但莫丽英并没离开的打算。
    雪晓琦好意提醒：“这么早你是去上班的吧？快走吧，丽英，再磨蹭你要迟到了，你们上班不是八点半吗？”
    “急什么？急什么？好不容易才见你一面，就多说几句呗。再说我和你顺路。”莫丽英看着雪晓琦手时的菜篮子娇里娇气地说着，然后很自然地凑过头来把手搭在雪晓琦肩上，压低嗓门神神秘秘地说：“哎！你还记得咱们班的同学木子枫吗，就现在漠北中学当老师那个？”
    看雪晓琦一脸惊讶，莫丽英得意地说：“他呀，最近当上漠北的头号新闻人物啦，真不知道啥叫丢人显眼的，把他娘老子的老脸都丢尽了！”
    听到木子枫的名字从莫丽英殷红大嘴里崩出，雪晓琦脑袋似乎“轰”地一下大了，脸“唰”地变得通红。她能感觉出莫丽英说这话的语气绝非善意，而是一种挑衅，一种不屑，一种亵渎。
    她赶紧定了定神，迟疑地说：“他、他怎么了？”
    “听说他出差期间睡了一个女同事，后来却不要人家，人家哪里肯依？对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扬言要告他呢。”
    “这下咱小小的漠北城可要红火一阵子了，我们又有得热闹看啦！”莫丽英一脸得意地喋喋不休，一副先知先觉的口吻：“这一对鸟男女，不要脸，呸！”
    好似莫名其妙被人在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两个巴掌！雪晓琦头眼前一阵眩晕，几乎一个趔趄就要扑倒在地，她强撑着自己不要在这位老同学面前失态，不得不假装系鞋带赶紧蹲下。
    她稳定了下情绪，神情恍惚地站起来对莫丽英说：“抱歉，我得赶紧去市场买菜了，我妈还在家等我回去做家务呢！”说罢，抛下莫丽英，转身向市场方向疾步走去。
    “哎！哎！晓琦，记得有空了找我玩啊！”莫丽英在后面大声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