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漠北迷梦28

    “舅妈，舅妈，我头发散了，你帮我扎上好吗？”不知什么时候小芸又跑过来缠着雪晓琦。
    “嗯，好。”雪晓琦勉强挤出一丝笑，起身去卫生间拿梳子给小芸梳头。
    “芸，你今天这头花也很好看。是你妈妈买给你的吧？妈妈真有眼光，买得什么都好看。”雪晓琦一边帮小芸扎辫子，一边没话找话地说。
    小芸听到雪晓琦的这几句话，突然抬头看看奶奶的脸，又望望妈妈那边，就低头不语了，可是小眼睛里分明有一丝说不出的委屈。
    雪晓琦马上反应过来了，她冷笑着有意大声说给大家听：“哦，小芸，我知道了。这头花恐怕又是那个‘老美’阿姨送的吧？”
    “哪个老美？”这时正聊天起劲的婆婆恶狠狠的回了雪晓琦一句：“那个老美不过是帮我带过几天小芸，就有问题了？”
    “过年前你们一直不回来，幼儿园放假了，孩子没人看，家里还有一大堆事要做，我和你爸怎么忙得过来？”
    “老美是我叫来帮忙照看小芸的。她也挺喜欢小芸，就给她送了个几块钱的头花。这么说来，连我也有问题了？”
    “小雪呀，不是我说你，你怎么那么喜欢无事生非？”
    “你和我家晓伟结婚前，别人都夸你知书达理、端庄稳重，算得上个知识分子，我也觉得你是这样的人。怎么现在老想在家里生事儿？看来，这风平浪静的悠闲日子不适合你？”
    婆婆几句说得雪晓琦的脸由红变白，由白变青，心里有一肚子疑惑却不知如何把这些不快吐出，又该向谁吐露。
    “哎哟，有人送东西，这还不好啊，说明我们家小芸有魅力呗！”虹虹不以为然地在旁边附合着母亲，不顾雪晓琦铁青着脸。
    看着一家人聊天氛围不对劲，公公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开口，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什么都不必说了。自己在这个家里算老几，有什么资格说长道短呢？纵然有一肚子委屈，可说给谁听呢？没有一个人会站在她一边，向着她说一句话的。虹虹平时称她一声姐，可今天那态度，不明显向着自家人说话吗？
    还有婆婆极力维护着那个“老美”，如果什么事也没有，她雪晓琦还算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一旦有风吹草动，大家就都旗帜鲜明站在自家人一边了，任你有千条理，就似茶壶里煮饺子，根本倒不出来，这就是中国儿媳。
    雪晓琦兴趣索然无味，于是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默默走进卧室。虹虹一看雪晓琦脸色不对，也赶紧跟着雪晓琦进来，胡乱和她瞎扯几句：“姐，你说小芸现在学英语好呢，还是再大一点好？我看周围好多人家的孩子送英语特长班，心里也发急呢！”
    尽管心情欠佳，雪晓琦还是耐心地给虹虹提供了有关孩子学习的建议。对于教育小孩她总有独到的见解。姑嫂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着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全家人坐在一块吃年饭，一向不会喝酒的雪晓琦打定主意，不顾众人诧异的眼色，有意先给自己灌了两大杯红酒，她有太多的话想说，今天全家人都在，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几天在家里，她都快憋出病来了，再这么装聋作哑她就要疯了。她就想说出她心中的疑虑和难过，结局会怎样张晓伟定夺或者全家看着办好了。
    不胜酒力的雪晓琦红着脸，酝酿了一下情绪，壮了一下胆，说，“我……”
    雪晓琦刚一开口，婆婆似乎预感到她要说什么一样，抢过话茬威严地说：“今天是大年初一，我高兴，心情好，你们不要给我再增添负担，有什么事等过完年再说。”
    婆婆钢板订钉的话，如同当头一棒，打得雪晓琦很快清醒过来：“是呀，大过年的，她这件事、她这番话，没凭没据，说出来算什么呢？”她尴尬地笑笑，低头往自己碗里夹菜。
    饭后天色已暗，虹虹一家坐车走了，公婆说吃得太饱需去外面散散步。家里只剩了张晓伟和雪晓琦两人。
    张晓伟气乎乎的对雪晓琦说：“雪晓琦，你再这样一副抓人把柄在手的样子，哼哼！我就要……”
    “你就要什么？张晓伟你想离婚，对不对？现在提出来也不晚呀。你什么时候想离，我决不会阻拦，随时奉陪。”
    雪晓琦一听张晓伟如此口吻说话更加来气，就把这几天压抑的愤怒一点不留一口气全撒出来了，脸上的表情却是出奇地镇静。
    张晓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雪晓琦会这样敏感，这样直接，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讪讪地笑道：“不，不！晓琦，瞧你在胡说什么呀？我说笑的、说句玩笑话嘛。你看你，当真干嘛？”
    “雪晓琦，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开不起玩笑。”说着，边走进卧室去开电脑玩。
    尽管张晓伟不争不吵，雪晓琦的心却一直在忐忑不安中，她想了半天决定用回单位上班来试探一下张晓伟。如果张晓伟象往常那样，一听她走就着急生气，不让她回，那说明她的猜测全凭空想，完全多余。
    如果张晓伟没什么反应，甚至是暗自窃喜，那她们的婚姻就真出现问题了。雪晓琦拿定主意，走到玩游戏玩得开心的张晓伟身边说：“晓伟，过了大年初七，我想回单位上班去。我在这里呆着，只会让你让心烦，我看出来了。”
    不管张晓伟有没有做出背叛妻子的事，就是出于过年这样隆重的传统节日，再怎么他也会说过了正月十五再走。然而让雪晓琦绝望的是，张晓伟诧异地盯了她几眼，鼻子里呼哧呼哧了半天，竟没有一句话，更没提挽留二字。
    雪晓琦的心立时就沉到了冰冷的海底，原来一切猜测居然是真的！我该怎么办？雪晓琦不停地问自己。她想大哭一场，她想痛快骂人，她想搞清楚这一切。可从头至尾，她没有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
    任何一件事，人们痛苦的往往是那个过程中谜一样不清不楚的纠缠，一旦得知了答案，那只有默默承受，结局不过如此。人的承受力说小抵不过在灾难不幸面前发疯自杀一了百了，说大，既然天塌下来，也能苦苦撑着。
    晚上全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雪晓琦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听见隔壁一对夫妻拼命地打架。一会儿是男人劈里啪啦的打骂声，一会儿是女人杀猪一样的号啕大哭和叫骂声。
    爱不在，就不要苦苦挣扎了，一切都是徒劳，雪晓琦潸然泪下，有种兔死狐悲的心酸。可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一旦得知男人有“情况”，不是哭闹寻死，就是摔东西骂人，逞一时口舌之快，搞得满屋狼籍。
    女人的“糊涂”、“暴行”只会让对方看低你，更加厌恶你，恨不得你下十八层地狱才好！这就是夫妻，曾经有过多少欢爱，曾经发过多少誓言，一旦出现问题，比那仇敌还憎恨你。因为他会觉得是愚蠢无知的你阻挡了他通往幸福的道路。
    大年初八那天，雪晓琦准备回漠北。公婆极力劝说过了十五再走，她推脱单位有事打电话叫她提前回去上班。公婆也不好勉强挽留，于是叮嘱张晓伟为她送行。
    出门前，雪晓琦四下环顾，打量着屋内熟悉的一切，抬起右手抹了一下眼角，几乎是哽咽着走出了家门。她和张晓伟结婚不过两年，她在这个家里只过了两个新年。这一走，不知还能不能再回得来……
    上车后那些心里想过千遍万遍而未曾说出的话，又在雪晓琦的脑海里清晰起来。她有点后悔。她后悔没把一切心里的想法对张晓伟说出来。
    尽管她没有亲眼看见张晓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她能感觉到张晓伟的心早已不在她这里。在一段婚姻里，哪个人都不是傻瓜。她就是不骂张晓伟宣泄心中的愤懑，也应该找他问个明白说个清楚。为什么这些天里她偏偏就扮演了这样一个愚蠢的角色？
    这样想着雪晓琦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了，她拉着张晓伟走到一边，说：“晓伟，你回吧！天这么冷，别在这呆着着凉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向车厢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