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时好时坏

    天黑许久，一个年岁不到三十，貌相美丽温和的云妈妈，终于带着郎中回来。刚一进门，就看见两个小丫环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不由低声呵斥：“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吓着小姐怎么办！”
    两个小丫环的情绪大起大伏，实在太过激动。春儿顾不得呵斥，拉住云妈妈就往内室扯，一脸兴奋地傻笑道：“云妈妈，你快去看看，小姐好了，小姐不傻了。”
    待在内室的常妖，被这句话再次雷得满头黑线：这个春儿，怎么说话就这么直白呢。她甚至都能想象出，那个谨言慎行的云妈妈，此时必定被气的不轻。
    果然，外间再次传来云妈妈的斥责声。只是话还没说完，声音就顿住了。几秒后，云妈妈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说什么？小姐怎么了？”
    外间似乎来了很多人，传来一阵七嘴八舌的对话，但常妖已经无心留听了。因为她可以确定，那个云妈妈是真心对待常怀柔的，只需要这一点就已足够。
    云妈妈情绪激动地跑进内室，看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姐，正一脸笑容地望着自己，云妈妈瞬间就哭了出来。
    惊讶，激动，欣喜，宽慰，种种情绪最后都化成一个拥抱，将瘦小的常妖，紧紧抱在怀里……
    跟随云妈妈一起来的，除了大夫和管事，还有各院派来的丫环婆子，象征性地过来慰问一下。
    众人进入内室后，丫环婆子们安静地立在两旁，双眼却肆无忌惮地瞟着常妖，目光中有奇怪的，有狐疑的，也有看戏的。
    大夫把过脉，扒了扒常妖的眼皮，又按了按后脑的伤势。然后不紧不慢地开了张药方，便拎起药箱，准备走人。
    常妖一愣，云妈妈一愣，众人也都跟着一愣。
    这是什么情况？
    眼看大夫就要离开大家的视线时，云妈妈忽然醒神，冲过去一把拽住郎中。神色极度不安，却又强自镇定地问道：“大夫，小姐，小姐她……”说到后面，云妈妈声音都跟着抖了起来，已经没有勇气问下去了。她好不容易盼到小姐会说会笑了，怎么能……
    就在云妈妈浑身颤抖，将要崩溃的时候。那大夫却好似才反映过来一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清咳一声，慢悠悠地说道：“无碍，无碍，还是老样子。”
    “……”众人一度无语。
    常妖眉角抽了抽，今日遇上两个极品人士了。一个说话能雷死人的春儿，一个不说话能吓死人的郎中。
    云妈妈顿时松了口气。虽然郎中没说小姐变正常了，但只要不加重病情就好。哪怕还是痴傻儿，她也会甘之如饴地伺候一辈子。
    众人走后，云妈妈坐到床边，几度想要开口说话，可情绪过于激动发不出声音。常妖了然，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用稚嫩的童音，欢快地叫了一声：“云妈妈。”
    四年了，她终于盼到了这一刻。云妈妈喜极而泣，呜咽着，却又欣慰而响亮地应道：“哎。”
    “云妈妈。”
    “哎。”
    “云妈妈。”
    “哎。”
    喜悦总是能够感染人心，常妖笑得更欢了。伸出小手，一边给云妈妈擦眼泪，一边装乖地说道：“云妈妈，我的病已经好了，以后会很乖很懂事的。”
    “呜，小姐，呜，一直都很乖，呜……”云妈妈哭个不停，但喜悦也跟着不断上涨。谁说我们家小姐痴傻，你看她多乖巧啊。
    汗，这明显是假话好不？
    常妖暗自好笑，却很喜欢这个二十多岁，实际年龄并不比她大多少的美丽妈妈：“云妈妈，我长大后会孝敬你的，你不要哭了，我会心疼的。”
    “呜呜……”刘妈妈哭得更厉害了。
    两人在这边煽情，外间送客回来的三人也被感染，哭得稀里哗啦。
    除了春儿绿儿，还有一个刚刚从柴房里放出来的冷妈妈。她也很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美丽高贵，但性格冷漠，背对着两个小丫环，板着一张冷硬的脸，默默地流泪。
    里面每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她就颤抖一下，欣慰的泪水犹如决堤的江河，源源不断的涌出……
    这一晚，本该第一时间赶回看望女儿的国公爷，终于珊珊来迟的露面了。
    这是常妖第一次见到常怀柔的父亲，可印象实在出乎意料。原本以为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却不想，竟然是个风度翩翩，不到而立之年的俊美青年。
    过于巨大的形象反差，让常妖着实吃惊一把。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这个父亲如何如何。而是纠结于他的年纪，与她的真实年龄不过几岁之差，居然就成了她的父亲！
    亏大了！
    国公爷坐在椅子上，见丫环婆子还在那里抽抽噎噎，便冷了脸，喝道：“你们小姐还没死呢，哭什么！”
    两个小丫环一惊，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冷妈妈沉着地使了个眼色，丫环们赶紧告罪一声，跟着云妈妈出去沏茶。
    常妖见此，心中一冷。没死？你的女儿若没死，她常妖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常妖沉默地垂下头，将眼中的冷漠，掩盖在发影之中。
    国公爷看着她，不自觉地蹙起眉头：“不是说病好了吗，怎么不说话？”
    行事稳重的冷妈妈，颇为诧异地看了常妖一眼，而后神色如常地回道：“小姐醒后，病情时好时坏。许是刚才人多，吓着了。”
    厉害！这说辞倒是滴水不露，常妖忍不住暗暗称赞。
    国公爷瞥了一眼冷妈妈，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大夫怎么说？”
    “大夫只说头部伤势无碍，其他还是老样子。”冷妈妈不卑不吭，如实禀报，却着重痴傻并无好转。她似乎不愿别人知道事实真相，有意隐瞒。
    不管冷妈妈是何用意，但常妖却越发喜欢这个冷漠持重，美丽高贵的冷妈妈了，实在够聪明，很合她的胃口。
    国公爷转脸又看向常妖，见她死气沉沉地坐在那里，忍不住升起一股厌烦感，连一刻也呆不下去，起身留下一句：“今儿个休息一晚，明天再带她去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