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解惑

    送走国公爷，冷妈妈把两个小丫环打发出去，和云妈妈一起回到内室。
    常妖心中明了，她们是准备询问和叮嘱事情了。便一脸明快地望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妈妈，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甚是可爱。与刚才的沉默冷淡截然相反。
    两个妈妈对视一眼，心中感慨不已：都说小孩子是最敏感的，知道国公爷不喜她，便不愿理睬。可见，她们的小姐是真的好了，也是真的聪明了。
    冷妈妈虽然板着一张面瘫脸，但眼中却带着慈爱的暖色，声音平缓地问道：“小姐，你知道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吗？”
    “嗯，我知道。”常妖尽量摆出一副天真的模样，用力地点点头，字正腔圆的说道：“他是国公爷，我的父亲。”
    云妈妈喜笑颜开，正准备夸赞一番，却见旁边心思缜密的冷妈妈疑惑地问道：“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是春儿和绿儿说的。”常妖答得一脸轻松写意，俨然一个毫无心机，有问必答的乖孩子模样。
    冷妈妈沉吟片刻，想起之前因为太过激动而忽略的一些事情，“小姐知道什么是孝敬，什么是父亲吗？”
    就知道会问这个：一个四岁的孩子，就算是正常的智力，也不会明白一些词汇的含义。更何况生来就痴傻，才刚刚转好不到一天。但她更知道，真心疼爱孩子的大人，面对痴傻儿会有什么行为。
    因此，常妖不慌不忙地回道：“知道，我很早就知道了。可我发不出声音，不能跟你们说话。我知道父亲，还知道母亲。乖孩子长大后就要孝敬父母。我是乖孩子，所以要孝敬妈妈们。因为你们对我最好，就像母亲一样。”
    这话一出，就打消了妈妈们所有的疑惑。她们知道自家小姐痴傻，便用大量的时间，在她面前聊天说话，反复教授该学的知识。不敢奢求小姐变得有多么聪慧，只希望次数多了，能令她记住一些基本常识就好。
    可见，皇天不负有心人，她们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小姐根本不傻，只是不能用言行表达自己的想法。而这么多年的自言自语，也成功灌入她的心脑。现在会说会笑，又有那些知识打底，当然变得聪慧不凡了。
    想通这些，两个妈妈惊喜交加，也自豪无比：刚才那一大段条理清晰的话，就连府里号称最聪明的大小姐也绝对说不出来。
    俩人夸赞一番，这才想起将要面对的事情，欢乐的气氛顿时减淡。冷妈妈伸手将常妖抱在怀里，那瘦弱的小小身躯，让她心疼不已，暗自叹了口气：“小姐，你喜欢自己的父亲吗？”
    “……”常妖垂下头，没有回答，却已表明自己的态度。虽然与国公爷无冤无仇，可身为一个父亲，这样对待女儿，让她实在没有好感。
    性格温和的云妈妈也不禁黯然，虽然知道自家小姐的委屈，却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小姐，国公爷虽然百般不是，但到底是你的父亲。如果他知道小姐变聪明了，定然会喜爱你的，小姐不可以任性。”
    呵！病时不喜欢，病好就喜欢，这样的父亲要不要有什么用，反正她常妖是不稀罕的。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是她的父亲。
    但常妖还是抬起头，委委屈屈地嘟起小嘴，可怜兮兮地说道：“除了父亲，我不想跟不喜欢的人说话，可以吗？”
    她在暗示两个妈妈，自己想要继续装傻，而且是那种时好时坏的。
    冷漠的冷妈妈果然很有默契，当下回道：“好，以后遇见不喜欢的人，小姐就不要说话，不要笑，就和以前一样，能做到吗？”
    “能。”常妖大力点头，这就是她想要的，怎会做不到？她还深怕两个妈妈不配合呢。好在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在这无人照拂的后院中，懂得低调装傻。
    大户人家都会安排守夜的丫环，睡在外间随时伺候。而常怀柔特殊的病情，让两个妈妈放心不下，一般都是她们亲自轮流守夜，就睡在常怀柔床边安置的踏板上。
    夜里，见小姐差不多睡熟后，心情激动难以平复的妈妈们，开始低声地交谈起来。却不知，正在装睡的常妖，大大方方地听了个完完整整。
    刚开始，只听见云妈妈或哭或笑的说着往事，对常怀柔病情的绝望和转好后的欣喜。冷漠寡言的冷妈妈只是偶尔低声附和一下。
    可说道后来，云妈妈的声音就暗淡下去，对常怀柔今后的处境开始担忧：“小姐虽然好了，可毕竟是个孩子，根本不懂人心狡诈。真怕装出什么纰漏，被人发现就不好办了。”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冷妈妈，此时却忽然开口交代：“你以后就用时好时坏的病情来掩饰。反正郎中都无法确定，料她们也不会太过怀疑。只要能撑个几年，小姐再大一些就好了……”
    听冷妈妈说道后面时，常妖不知为何，忽然听出一股遗憾和不舍的味道来。
    黯然的云妈妈好像也听出什么不妥，疑惑地看了一眼冷妈妈，却没发现什么，便继续说道：“我真不明白，三夫人到底为什么要针对我们。咱们四姨娘都已经不在世了，小姐又不是嫡女，更不是男孩，还能碍着她什么……”
    也是，一个庶女而已，何况又是痴傻儿，到底能碍着三夫人什么呢？难道害怕自己长大以后，跟她的女儿争父亲、争丈夫、争嫁妆、争名声？
    常妖也在暗暗思量这期间的厉害关系。但她更明白，不管理智上如何分析，生活上总是有一些感性的理由促使人性发挥出心中的假想，从而造成一些本不该存在的事端发生，避无可避。
    “如果三夫人再使出什么绊子，那可怎么是好？”云妈妈语气惆怅地说完，便不可抑制地感到害怕，真怕自己保护不好小姐。
    冷妈妈似乎在沉默，没有出声。半晌后，才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随即郑重地嘱咐道：“以后，你要照顾好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