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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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半月后。
    水卿君拿着手中的验孕片,上面有着明显的两条横线,那表示她怀孕了!
    她气馁地放下验孕片,轻叹了声。
    怎么办?
    拉菲尔在这段时期不但没来找她,连一通电话也没有,即使她将他的手机丢了,但他若有心,绝对能找到她!
    可是他什么也没做。
    这只说明一件事——
    那晚,他们是酒后乱性,不,是“她”一个人酒后乱性;他只是“顺水推舟”上了这条小船,怨不得人家。
    她在波士顿老家中,不断地来回踱步
    最后,她决定生下孩子!
    她拿起电话“喂,泰格医生吗?很抱歉,我得向你辞职。请你找其他人替代我的职务,因为我会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国内。”
    “辞职?”另一头的泰格显然很震惊。
    “是的。”她很坚持。
    “那你需要多少时间?我可以和老板商量看看,或许——”泰格强力挽留。
    “这次我最少有十个月不在国内,我想不太方便。”
    “那么,你的病理研究可不可以提供院方使用?或是与我们保持某种程度的联系?”
    “嗯——我想如果时间与设备允许的话。但请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她说。
    “只要你同意,条件好谈。”
    “泰格医生,你人真好。我——”
    “就这么说定了,那我怎么和你联络?”
    “就和我父母联络吧,我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她无奈地表示。
    “我懂。”
    “谢谢你,泰格。”她真的很感激。
    “不客气。”
    挂上电话后,水卿君又打了一通电话。
    对方显然对她会来电,且打算到她那里长住靶到十分震惊,但仍然表示欢迎。
    水卿君悬荡的心终于稍微放下,然后为自己订了一张去台北的单程飞机票。
    她实在是一点把握也没有,是否还会回到纽约市。
    这里有太多美好与伤心、失落的回忆,她怕,怕触景伤情,怕情不自禁地成为了自己心底最不想变成的那种女人——苦苦哀求她爱恋的男人对她负责!
    追求一个男人要追得漂亮、要追得让男人自愿拜倒石榴裙下,而非强取豪夺!
    次日,她便向父母道别,说她要到外地进行研究,短时间不会回来。
    父母显然没有从她从容的表情中看出端倪,便像平日一样送她到门口,挥手道别。
    直到她坐上出租车,她的眼泪才夺眶而出
    拉菲尔其实在与水卿君分开的第二天,就曾拨打过他送给她的手机,可是怎么也不通,之后却意外地觑见它,被丢弃在属于他私人产业的宴会厅的垃圾桶里!
    他顿时失去理智,决定不理会这倔强又自傲的女人。
    本以为他不会在乎她的去留,可是谁知随着时间的加长,对她的思念却日益加深,气得他连工作的情绪也受到影响。
    这天,他正在书房里办公,就在这时,他桌上的手机霍然响起!
    “拉菲尔,是我,殿狂君。”电话那头的男子有些急躁地说着。
    “大忙人,怎么会想到打电话给我?该不是被女人给甩了吧?”拉菲尔半开玩笑地对好友说着,想要借此来提振低落的心情。
    “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瞎扯,水影的妈妈在马来西亚出车祸了,我要请你协助一下,另外,还要麻烦你帮我联络水卿君,请她到马来西亚一趟。”说完,他立即给了他水卿君极秘密的电话号码,那是他们“君临天下帮”五人才知道的电话。
    于是拉菲尔基于“朋友之义”便和水卿君联络。
    “喂。”电话接通了。
    “喂——”水卿君没料到拉菲尔会打电话给她,而且还知道这支秘密电话。
    他也没多作解释,只是说︰“殿狂君要你帮忙,请你跑一趟马来西亚的医院,因为水影的妈妈出车祸。”
    拉菲尔的声音听来很冷静,让水卿君觉得有些惆怅,她以为这么久没联络,总该有些什么问候吧!可是他连这个都省了,让她好心寒。
    “我会赶去。”她旋即冷然回道。
    这让心高气傲的拉菲尔很不是滋味,更是故作疏离“马来西亚见。”
    “你也会去?”她脱口而出地问道。
    “当然。水影也是我的好友。”他说。
    “哦。”她不再说什么,心头却满是酸涩的滋味。
    收线后,两个人的心情都很复杂。
    水卿君便立刻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立即订票准备飞往马来西亚。
    这时一位慈祥的老妇人自屋外走了进来。
    “小君,你打算回波士顿了?”这是水卿君的外婆——安林氏。
    “不是。是去马来西亚,一个朋友的妈妈车祸了。”她冷静地说。
    “你是孕妇,不适合飞行,你不会忘了吧?”外婆心疼地说。
    她叹了口气,轻轻抱住外婆的肩头“这些我都知道,可是这个朋友很重要。”
    “他是孩子的爹吗?”
    “不是。”
    “之后,你会回美国吗?”
    “不会。”她其实很矛盾。
    “傻孙女,你该找他负责的。”外婆拍了拍她的手背。
    “心甘情愿才有用,强拉到水边喝水的牛,最后还是会踢自己一脚。何必呢?”她说。
    外婆无奈地笑了笑“唉!那你千万要小心。”
    “我知道。”
    马来西亚。
    水卿君看完水影妈妈的病情后,作出一些建议及处置,便至休息室休息。
    这时拉菲尔走了进来,两人四目相望,却仿佛隔了楚河汉界,开口与噤声都显得两难。
    最后,拉菲尔说话了“谢谢你来。”
    他似乎并未看出她略微突出的小肮。
    “应该的。”她以帮助同学的心情去做这事,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
    “公司有急事,我会先离开,水影的妈妈就麻烦你了,有劳你处理好一切再离开。”他的语气异常森冷。
    “好的。”水卿君忽然觉得心口像被覆盖了一层薄冰,不禁打了个寒战。
    水影在这时走了出来,拉菲尔马上走上前去安慰她“你要多保重,我已经拜托水卿君照顾你妈妈,我们就纽约见。”他的声音温柔。
    这听在水卿君的耳里十分难受,
    他对水影的温柔让她嫉妒,可是又不能表示什么。她一直相信强摘的瓜不会甜,只好静静地离开。
    突然,一阵恶心感涌上!
    惨了!她开始孕吐了。
    她得快点处理好水影妈妈的事,迅速回台,不然,她很难照顾自己!
    拉菲尔向水影道别后,才发现水卿君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心头有点失落。
    他开始找她。
    他不断地在医院内穿梭,所有她可能会待的地方,他都去找过。
    可是就是没瞧见她。
    他说不出心中的焦虑,他想——
    总该和她再说些什么吧?
    忽地,他在院内的凉亭看见娇小的她,她正以手捂住朱唇,好像不太舒服。
    这让他的心头抽了下!
    她——似乎变瘦了。
    才一个多月不见,怎么就变得像纸片人似的?
    他带着心疼与焦虑走向她,朝着她的背影说︰“不舒服?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谁知话一出口,关心却成了指责。
    水卿君吓了一跳,回过身子,皱起眉“这是关心,还是指责?”
    顿时,他哑口无言,就这么瞪着她瞧——
    真的!她真的变瘦了!尤其今日的她穿了件宽松的衣服,更显得消瘦。
    “我只是有些微的水土不服,但绝对会好好照顾水小姐母亲的,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她冷冷地丢了句话。
    “最好先照顾好自己,别老是迷迷糊糊的。”他登时想起她“醉酒”的事。
    这让水卿君突生怒气“在医疗上,我从不迷糊!至于你我之间的‘意外’,我也没叫你负责,希望你说话别这么伤人。”
    他再次哑口无言,她也就闷不吭声。
    沉默就像一张网,罩住两颗被愤怒蒙蔽住的心。
    突地,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接着就听见雷声大作,瞬间下起倾盆大雨。
    水卿君因有孕在身,而不敢快步离开凉亭;拉菲尔则因她的固守而延迟离去。
    两个人就在这四坪不到的凉亭内望着大雨直直落,心情复杂得有如这场西北雨。有无奈,有畅快,还有黏腻的感触。
    雨水打乱他们的思绪,也打乱紧绷的气氛,更将他们圈在这小小的世界里。
    霍地,拉菲尔说道︰“关于那件事——”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我希望你明白,我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是你——”
    叹了口气,他才又开口:“事情自然发生了。但我不想用钱弥补你,这对你是种污辱。”
    她静静地听着,感觉心很痛。
    她想起一句话︰爱是一种美丽的疼痛。
    是的,她是爱他的,不然不会痛。可是——他不够爱她,但她又不能强迫他多爱自己一些!
    除非他自愿,否则一切都枉然。
    她也轻叹了声说︰“我明白。”
    “我——如果真的伤了你,我很抱歉。如果我可以为你做什么,请尽管告诉我。”他说得真諴。
    她很想告诉他——爱我吧!多爱我一些!可是她不能说,就是因为不能说,所以才心痛。
    雨继续狂泻,她的鼻头一阵酸,心田更是充满了酸涩,眼眶中的珠泪险些被逼出。
    她连忙背过身去,望着天空,故作云淡风轻地说︰“谢谢你。我——很好,你真的不用抱歉。如果真的有错,也是错在我自己的体质与疏忽。”她试图将问题淡化。
    “水卿君——”他反而自责起来。
    “别说任何话或是抱歉。”她马上制止他。
    他又叹了声。
    她的心口仿若被搥了一下,好疼!
    为什么连听见他叹息,都会感到心疼呢?她不断地自问。
    雨,开始小了
    她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说︰“我该回去看看水小姐的妈妈了。再见。”
    “水——”
    她的手扬了起来“你多保重。再见!”
    他睇着她的背影,再度感到心痛,难以言喻的情愫排山倒海地袭过心田,他有股强烈的冲动,想追上前去,但就在伸手想抓住她的那一刻,有个声音打断他——
    铃他的手机响了!
    走在前方的水卿君怔了下,但随即又提起脚步,迅速离去。
    她就这么离开拉菲尔伸手可及的范围。
    拉菲尔则愣愣地打开手机,眼巴巴地望着她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拉菲尔望着窗外的天空,陷入沉思。
    自从和水卿君一别,也有数月了吧?
    对她的思念与日俱增,总让他夜不成眠。
    他多方打听她,可是连“君临天下帮”的四人都找不到她,她的父母也说不知道她的下落,这点,他虽然曾怀疑,并请人查询水风云的通联记录,但确实没有一通来自水卿君的电话!
    他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她不和父母联络?
    他曾出动他的手下侧面打听她,然而就像大海捞针,毫无消息。
    当然,他可以采取包积极的方式与态度去找她,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的身份不允许,他的工作不允许,他的自尊也不允许。
    最后,他表面上放弃了,但只有他心里明白,自己并未真正地淡忘她。
    这天,他意外地找到一个医学网站,里面有一个自称君庆医生的人,发表了多篇有关曼陀罗相关病毒的文章。
    看着计算机屏幕,他不自觉地喃喃念道︰“君庆,君庆,庆君卿君!”
    他的心陡地一跳!
    君庆会不会就是——水卿君?
    他又看了一下文章发表的地点,发现是在台湾,便立即判断应该不会是她,可是他旋即想到——她的父母就是来自台湾!
    她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必须抛下父母,且不与父母联络,久住台湾呢?
    左思右想,就是想不透。
    不一会儿,思潮就被大量的工作与电话给阻断,直到凌晨,他才得以喘口气。
    他取出酒与酒杯,替自己倒了酒,然后一杯接着一杯。
    片刻后,他的双眼开始迷蒙,半醉半醒地喃喃自语起来:“红豆妹妹,你在哪儿?在哪儿?为什么躲着我?你到底在哪里?”
    砰!他将酒瓶往地上一丢。
    他的骄傲不见了!剩下的只是对水卿君无止尽的思念。
    台湾,台北。
    “小君啊!你的肚子越来越大,要早点睡,别再写什么报告了!”水卿君的外婆叮咛道。
    “外婆,我得赶快写完,不然孩子出生后,恐怕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工作了。”她的眼睛仍然盯着计算机。
    突然,刷一声,画面全黑了。
    她惊慌失措地尖叫:“完了!怎么搞的?”
    水卿君终于将头抬起来,只见她的外婆安林氏手上拿着插头,一脸摆明了不让她再继续工作的表情。
    “外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她老人家是为她好。
    “我这是为你好,有什么比你及孩子的健康重要?你自己是医生,怎么不知道爱惜健康?”安林氏十分坚持自己这么做是对的。
    “外婆——”她叹了口气“老爸常说我固执,不知我像谁,现在,我知道自己的个性最像谁了。”她脸上堆满了苦笑“像您,外婆。”
    “谢了。我只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安林氏将插头放回她的桌上“到餐桌吃点莲子银耳汤。”
    “我吃不下。”她又将插头插回去。
    “不是给你的,是给你肚子里的宝贝吃的。这个小外曾孙,可是我的心肝宝贝。”
    “外婆偏心,我已经不是您的最爱了。”她撒娇地说。
    “别吃自己儿子的醋!”安林氏轻抚着她隆起的肚子。
    “我只是想您多爱我一些嘛!”
    “让孩子的爹多爱你一些才对。”安林氏其实真的替她担心,孩子爸爸实在应该负责!
    “外婆,这个问题我不想多谈。”她说。
    “小君,你知道孩子没爹,对他或是对你们母子都不公平。再说,那个男人并不知道你怀孕,不是吗?”安林氏道。
    她轻叹了声。
    “让他知道,要不要你或孩子就让他选择。”
    “外婆,他如果真爱我,他就会想办法找我!再说,他是如此神通广大,除非他不想找我!”
    “不对,你爸妈不是说,他找过你几回?”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询问我的情况。”她不愿正视这个问题。
    “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说,是个神通广大的男人,那么他自然不能大张旗鼓地找你。这点你很明白,若他真那么做,只怕现在我们家的大门已被挤爆了。”安林氏把问题说明给她听。
    “外婆——”她好难过。
    “只要你对我说,你不爱他了,当他再次出现在你面前时,你绝对不心软,那我就不再提此事。反正咱们水家也不是养不起孩子,你又这么美丽,一定会有第二春的。”安林氏故意以激将法要她坦白。
    “外婆——”她的双瞳登时多了层水气。
    “你爱他,还爱他,是吧?”
    “我——我不——”
    “你可以骗我老眼昏花,不能骗自己。”
    “我——外婆——”泪水倏地滑落。
    “去找他!傍他,给你及孩子一个公平的机会。你需要丈夫疼爱,孩子需要父母共同呵护,他也该有个完整的家,及一个男人的担当。”
    水卿君只是一直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林氏准备退出门外前,不忘说︰“记得出来喝莲子银耳汤,为了你的宝贝。”
    但此时,水卿君的肚子竟意外地开始抽痛,她痛得弯下腰。
    “外——婆!”
    安林氏马上冲了过来“小君,怎么了?不会是要生了吧?”
    “我——肚子好痛。”
    “你先撑着,我让老林把车开来!”
    安林氏将水卿君送进产房后,立即拨了通她已经藏了许久的手机号码。
    而另一端的拉菲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实,但却立即包了专机直飞台北。
    一路上,他的心七上八下。
    他真该死!
    她怀孕了,他竟一点知觉也没有!他不断地自责。
    但他要当爸爸了!
    爸爸,好奇怪又复杂的头衔。
    想到这里,他原本忧心忡忡的脸,终于有了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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