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配角

    萧砜醒来时，并不知道外面正下着大雨，刮着大风，还以为和昨天一样的风和日丽。
    一道闪电划亮在窗外，在帘布上一闪而过，萧砜才意识到今天是雨天，而且是不小的。蓝欣不知什么时候起的床，床上还遗留着她的体温，以及她独特的香水，只是现在闻来，有些刺鼻。
    他拉开窗帘，望着窗外雨蒙蒙的一片，窗玻上雨水象瀑布一样顺着玻璃表面泻流而下。
    他刚想想点什么的时候，觉得腰际突然暖暖的，一双滑腻的手轻轻的绕过来，环住他。
    “在想什么？”蓝欣的声音有些庸懒，仿佛还没睡醒。
    “没什么！只是这雨来得太突然了，没有半点先兆，昨天还好好的。”萧砜摇摇头，淡淡的说着：“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星期天也不多休息一下。”
    蓝欣微微一笑：“也许习惯吧，我今天有点事。”
    “是吗”萧砜回头望了一眼她，她脸上有些歉意：“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说呀。”
    “我们好象好久没有那个了”萧砜说着，拉开了她的手：　 “每一次，我想要时，你好象都有足够的借口回避。”
    蓝欣的脸渐渐的冷了下来，她没说话，只是默默的走到衣架边取下伞：“我今天可能晚点回来，午饭就别等我了。”
    “我觉得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不可说，我们现在冷漠到如此，仿佛没有再在一起的必要。”萧砜说着。
    “哦，你想离婚。”蓝欣回头冷冷的说。
    “这不是你一直想的吗，只是你不想说出来而已。”萧砜冷冷一笑：“你还想隐瞒我到什么时候。”
    蓝欣一愣，随后伞便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无奈的“啪”的一声。
    “这雨真大”萧砜走过去，拿起伞：“今天，我出去吧，你可以叫何牵过来”
    他说着，走到卫生间。
    “有没有早点”他探出头问到。
    “有，我给你端来。”蓝欣低着头说。
    萧砜撑着伞走在街上，脑中空空的，他觉得自己很傻，也很伟大，一个男人可以容忍自己的老婆背着他另寻新欢，确实不容易。
    他想到那会刚和蓝欣热恋的时候互作的山盟海誓，现在偶尔在翻开来读读，不免有些好笑，有些惆怅。
    那时蓝欣还很纯，一副乖乖女的样子，配着那大眼睛小嘴巴的，很是楚楚动人。刚结婚时，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男人，却没想到世事变迁如此的快，就象这天气一样，几天一个样。
    不知不觉，他走到“红豆茶吧”的门口。
    这是他和蓝欣恋爱时常来的地方，那时他、蓝欣、何牵、林珠四个人一起来，很是快乐，很是浪漫。后来他和蓝欣结了婚，何牵和林珠也喜接联姻，就再没有来过。
    他不由自主的走进去，里面氛围还是那样的温馨、高雅。
    一样的色调，一样老板，只是来得人不同了。
    “阿砜”一个女声：“是你，你怎么也来啦。”
    他寻声望去，发现林珠正带着一些勉强的笑容望着他。
    “林珠！”他走过去。
    “先生，要点什么？”侍者上来彬彬有礼的问到。
    “咖啡，不加糖”
    他坐在林珠的对面，淡淡的笑着，望着林珠娇好的面容，显然有些憔悴，让人看来心疼。
    “你好象有心事？”他问着。
    “是吗？”林珠的笑越发的勉强和苦涩：“你呢？”
    “ 先生，你的咖啡。”侍者送上咖啡。
    萧砜拿起勺，轻轻匀了一下：“哦，其实也没什么。”
    林珠没说什么，只是低头轻轻喝了一口咖啡，同时皱了一下眉头。
    不加糖的咖啡很苦，也有着浓郁的香。
    “你以前都是加糖的”萧砜微笑着问：“不加糖的咖啡你一向不喝的。”
    他说着，也喝了一口，很苦，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滋味，以前他也是喝咖啡不加糖，却总是感到苦中的甜味，如今只有苦的味道了。
    他也皱着眉。林珠却“咯咯”的笑起，笑得眼中有了泪水的滑下。
    “以前你从不皱眉，还大赞不加糖咖啡的美妙，现在，真是人事不依旧了。”林珠大笑着，与这儿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萧砜也笑了。
    “我想告诉你个秘密。”林珠有些神秘。
    他却摇摇头，有些落寞的说：“不要说，我什么都知道。”
    “你知道，却如此的平静。”林珠有些不可思议的问着。
    “你不也是吗？”他说：“既然都已知道，又何必说出来，我不需要任何争吵，感情这回事，是无法勉强的，也是无可奈何的。”
    “我也想通了，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也许我们当初的选择就是一个错误。”
    林珠说：“只是我想不通，既然他们可以这样，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呢？”
    萧砜有些愕然，吃惊的望着她：“你，你说，我们在一起。”
    “是呀，你也不错，又帅又温柔，我也不错，年轻漂亮，我们也可以结合的，让他们也知道一下被爱人出卖的滋味。”林珠又笑了，眼中却落下更多的泪水。
    “那是爱吗？那是一种牵强的做法，我不会，你也不是真的这样想的是不是？”萧砜摇着头说：“我们那样的结合，只是一种畸形的报复，没有半点幸福可言。”
    林珠不以为然的笑着，拿起面纸擦干了泪水，起身说：“你想好了，可以打电话给我，我等你。”
    萧砜望着林珠走出门口，突然觉得有种喊住她的欲望，却又深深的收了回去，咽在喉口，吞到心底。
    他回到家时，雨却停了。
    他衣杉已湿透，敲开门，蓝欣穿着条睡袍很妩媚很温情的看着他。
    “你回来啦。”蓝欣异常的温柔，她随手关上门：“饭吃了没有，我还给你留着，我给你热一下，好吗？”
    “不用了，我吃过了。”他脱下湿的外套，蓝欣接了过去。
    他走向卧室，准备换件衣服，蓝欣也跟着进去了
    他脱掉内衣时，蓝欣却紧紧的搂住他，吻如雨点般落在他的背上，手也渐渐的抚摩着他的躯体，他有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反应，他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搂住她，在她耳边冷冷的说：“这是最后一次了，是不是。”
    蓝欣的动作缓了下来，停了下来，一声不响的望着她，美丽的眸子有着不言的伤痛和内疚。
    他推开她，很淡然的说：“不用了，我不要怜悯，不要施舍，今晚我睡沙发。”他顿了一下：“明天我陪你到律师那儿办好手续。”
    他轻轻的拿起一条毯子，走向门外，掩上门。
    “阿砜”蓝欣的声音有些苍悴也有些感动。
    “你会好好的对她吗？”萧砜望着他这一生最好的朋友也是夺走他一生至爱的情敌。
    “阿砜。”何牵一脸的内疚：“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
    “是的，你不是人”萧砜的声音有些叫嚣：“你背叛了你妻子，你勾引了你朋友的妻子，我只是叫你在我不在时好好的照顾她，你却连她的一生也照顾去了。”
    “阿砜，我，”
    萧砜摇摇头，挥挥手：“你什么也别说，只要跟我好好的喝酒就行，但你要明白，我不是懦夫，我是一个平凡的伟大的丈夫，我为了我的妻子能一辈子的幸福，可以放弃一切，包括妻子，因为我不再是她的最爱，我知道你们真心相爱，不是一时冲动，我原谅你们，但你要好好的对待她，一定要。”
    “我会的。”何牵说：“来，阿砜，喝酒。”
    “好，喝酒。”
    两人出来时都是酩酊大醉，在交叉口分了手，萧砜摇摇晃晃的走着，撞在一根电线杆上，然后倒了下去。
    依稀中，一双手把他扶起，他惺忪着眼望着，看得出是林珠。
    “是你吗，林珠。”他含糊不清的说。
    他被扶进一间灯光黄乎的房间，林珠把他放了下来，他却醉语蒙蒙的说：“林珠，你
    说得对，我要你”
    他拉住林珠的手，拉进自己的怀中。　　　　第二天醒来时，萧砜才知道外面又下了很大的雨，刮着很大的风，一道闪电划过帘布，他发现林珠早已不在。
    他想到了昨晚发生的一切，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害怕，不知为什么，他转头却看到床头柜上静静的躺着一封信，笔迹娟秀。
    是林珠的笔迹。
    “阿砜，昨晚的一切，就当是一场匆匆而逝的梦，也许根本就不曾发生过，当昨晚我躺在你身边时，你梦里叫着的名字都是她，你忘不了她。
    你说得对，我们只不过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在一起不等于就是爱，勉强的在一起也无幸福可言。
    我走啦，离开这个留下很多回忆的城市，其实我真的走不开这乌云，走不脱这雨天，可我不得不走。
    我想我会重新找回我的幸福，你也会的，因为我们都是还不错的人，是吗？
    再见。
    林珠。
    “林珠”萧砜于心中颤巍巍的喊出这两个字，手中的纸象这夏季过早死去的白蝶，轻轻的脱落，在离地一尺的空间绕了个圈，然后死沉沉的落到地上，再无半点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