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形毕露

    我的身边有许多喜欢我写的爱情小说的读者，喜欢喜剧的读者对我：“你写的真好！有情人终成眷属！”喜欢悲剧的人说：“病成那样，还能活吗？”面对这些不懂文学的人我能说什么呢？然而这回我的小说的女主人公真的活不成了，因为我现在就站在我的小说的女主人公——我的初恋情人孙志君的墓前。
    三十四年前，我在南京某中学读书，这所中学在郊区在长江边，学校后院有二十多户居民，我和几个同学经常在后院玩，因为我有两个同学就住在后院。后院有一个小女孩叫孙志君，我那时十五岁，女孩六岁。我的小名叫小江，她的小名叫大君，因为她是老大，所以叫大君，她下面还有两个弟弟。
    有一次，大君和小伙伴玩，没得到皮球哭了。因为一帮小孩玩，而皮球只有一个！我第二天就给她买了一个皮球。她兴高采烈地对我说：“谢谢你，小江哥！”有一次几个小孩玩，大一点的小姐姐欺负她把她的花卡子都弄碎了，她伤心委屈地哭了，我又给她买了一付花卡子，那是一对蝴蝶，别在头上很好看的。以后我见到欺负她的小孩就一顿训斥，有一次还打了欺负她的小男孩一个嘴巴，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她了。
    我经常给她买小玩具，那都是用我辛辛苦苦攒的预备买书的钱，给她买的。
    后来她上学了，她家门前有个凹地一下雨就形成水洼，每当下雨时我就背着她走过水洼。
    有一次，他们院的邻居一个中年妇女开玩笑说：“你对她那么好，想让她长大后，给你当媳妇呀？”我也开玩笑地说：“当然了，她长的多好看，我就是喜欢她！”大君那时还小，虽然不懂什么叫爱情。但是这句玩笑话，她永远地记在心里了。
    后来因为功课紧，很少与她玩了，几年后我上大学走了。
    一九八四年，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某区工商局工作。刚工作一个月，因工作需要领导就让我到市场管理所收管理费。我那时不象现在这样，因为在早晚市从早到晚风吹日晒把脸都晒黑了，那时我正是个青春年少的白净帅哥。
    有一次我收费收到一个卖豆芽的姑娘面前，我惊呆了，一个倾城倾国之貌的绝色美女她甜甜地笑着交给我管理费。她含情脉脉地瞅着我，我也用爱情的眼光瞅着她，她就是当年的小女孩孙志君。她还认识记得我，并误认为我也记得她。而我因为功课忙，早已把她忘记了，当初我说的那句玩笑话，我早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而孙志君误认为我还记得当初的那句玩笑话。
    有一个卖水果的漂亮小女孩小燕相中了我，他对我说：“我跟你处朋友行吗？不是贪图占便宜，要少交管理费。我虽然没工作，可我挣钱比你还多呢！”
    我说：“你太小了，这么小你搞什么对象。”
    女孩说：“不小了，我都二十了，该找对象了。”
    我说：“净瞎说，你那有二十？也就十五、六吧！她才有二十了呢！”我指着远处的正在卖豆芽的孙志君说。她们都笑了，笑得我莫名其妙。
    有一个老头就是小燕的爸爸说：“真的，她真二十了，她是我的女儿。”他们父女都相中我了。这真是天上掉下馅过了，但是那时，我太傻脑袋里只有一跟筋，我一心一意地爱着孙志君，别的美女我一个看不上，不管哪个姑娘追求我，我一概拒绝。
    我确信孙志君爱我确切无疑，我要向她表白。我如果先说：“我要与你处朋友。”或者“我爱你！”就好了。我们的恋爱就立刻成功了。我却先问了她：“你多少岁？”出乎我的意料她才十六岁。虽然她与中学生不同，她已经走向社会可以早恋。但是身为工商干部的我，能那么不讲道德地向一个十六岁女孩求爱吗？我在傻呵呵等她长大，人们说一个人太善良了就是傻子！我那时就是这样的一个傻子！
    我这时才知道她们笑什么，她们在笑我放着眼前的立刻可以恋爱结婚的二十岁美女不要，却要等一个十六岁的女孩，不是傻子是什么？
    我苦苦地等呀等，终于等到孙志君长到二十岁，我都二十九岁成了大龄青年了。她也在等我。我来到她家，我在想我该怎样向她表白。没想到她却先对我说：“知道那个孟姐吧？她知道我喜欢你，我跟你好。那个小燕跟有妇之夫姚所长好，那算个啥？我跟你好。”我说：“别人问我为什么二十九还不找对象？我说我有对象，叫孙志君是卖豆芽的，长的可漂亮了。”说着我就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嗅着她那少女特有的迷人香气，我们亲吻了。就这样我们的恋爱成功了。
    那时我的大龄妹妹，正要跟满脸疙瘩的曹怀国处对象，她正在疯狂追求曹怀国。我劝她说：“曹怀国长了个一米八四的大傻个子，长了个满脸疙瘩的老驴脸，还是个兜齿，有什么好的？追求他干嘛？”可那时候的我妹妹象疯了一样就要找满脸疙瘩的男子汉。
    有一天我对我妹妹说：“我的对象孙志君可漂亮呢！我带你去看看吧！”然而悲剧就从这天开始了。我没想到我的妹妹的心竟那样歹毒！
    那时曹怀国天天上我家玩，我的妹妹正在疯狂追求曹怀国，而有妇之夫崔永久正在不知羞耻地追求我的妹妹，我的妹妹怕有一天我把孙志君领回家，曹怀国相中孙志君，她就更没法追求曹怀国了。于是她想出了一个损着，背着我给有妇之夫崔永久介绍孙志君，她偷偷地把崔永久领到孙志君家跟前，让崔永久自己去勾引孙志君，结果面目丑陋的崔永久一进门就被孙志君打出去了，我的妹妹又想出一条毒计，她骗我说：“哥哥，你天天去，老丈母娘不笑话你？过六、七天你再去吧！”我一想可也是待几天去又何妨？
    孙志君几天没见我，误以为也许是我的父母嫌她没工作，不让我与她处了。她听说她赵大娘的弟弟和我的父亲在一个单位，就去找她赵大娘帮助说媒让她赵大娘帮助做我父母的思想工作。
    她的赵大娘正好有一个嫁不出去的丑女钟玲，钟玲在大型企业当会计。于是赵大娘计上心来，她想出了一个损人利己的办法。
    钟玲有一个妹妹和我的同学林金友在一个单位，于是让能说会道、巧舌如黄的林金友帮钟玲把我撬过去。
    林金友在公园里跟我说：“有一个钟玲跟你一样，她爱好文学，想向你请教请教。呀，你看她来了。”
    另一方面，赵大娘骗孙志君说：“我给你打听了，真巧呀！小江嫌你没工作，和我的姑娘钟玲处上了，林金友搭的桥，不信你到xx公园去看看。”
    钟玲看见孙志君来了，钟玲骗我说：“呀，眯眼睛了，快帮我擦擦眼睛！”我帮钟玲擦眼睛，正好被孙志君看到了，我却没看到孙志君，她还以为我们是亲吻呢！
    第二天，林金友又把钟玲领到我家，说还要探讨文学，也真巧了那天全家人都去看电影去了。林金友跑了，钟玲给我喝了一杯掺了安眠药的饮料，我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赤身裸体地躺着，她也光着身子，钟玲瞅我咯咯直笑，他说我真能干！然后她就骑到我的身上现在我才回过味来，这是林金友、钟玲和我妹妹当初共同唱的一台好戏，我被欺骗了！
    当时，我象失身的少女一样感到自己是一个被玷污的人，我觉得我这污浊身体已不配与纯洁美女孙志君谈恋，我象傻了一样一连半个月没去孙志君家。
    当我恢复神志去孙志君家的时候，孙志君说：“你没来的这些天，我让赵大娘打听你了，她说你跟她大姑娘处对象了。”当时我要立刻解释清楚，我们的关系是可以挽回的，但是我觉得自己是一个被玷污的人，我束手无策象个傻子一样什么也没说，然后我就耷了个脑袋回去了，一连一年多没去孙志君家。
    一年之后，我真的和钟玲结了婚。
    自从崔永久厚着脸皮到孙志君家见到孙志君的那一天起，他就迷上孙志君，他一边和妻子闹离婚一边不知羞耻地到孙志君家求婚，去一次被打出一次，因为孙志君嫌他长的丑，崔永久是一个比长满满脸疙瘩的黑色男子汉还丑的诬赖、流氓。他一米七的小个，满脸疙瘩长的很难看。孙志君最讨厌他那张驴脸。
    孙志君没有工作，找对象屡屡受挫，每一个与她处对象的用心不良的男人，玩够以后都把她抛弃了。好几年以后，她终于迫不得已含着眼泪与根本就不是人的崔永久结了婚。
    崔永久的父亲是个畜生，崔永久的那些哥们也都是色鬼！
    崔永久是个浑蛋、糊涂虫，他的畜生父亲调戏孙志君不能得手，就诬陷孙志君是个婊子，说她勾引老公公，崔永久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孙志君毒打一顿，他的流氓哥们调戏孙志君不能得手，就反咬一口说孙志君勾引他们了，于是，崔永久就不分青红皂白把孙志君毒打一顿。崔永久一家老少三辈所有的家务活，都逼着孙志君干，孙志君受尽折磨受尽摧残，终于病倒了。
    一九九四年，某家杂志社征文，我写了两万多字的爱情短篇小说苹果姑娘就是以孙志君为原型的，孙志君从来就没卖过苹果，卖苹果是我的艺术加工。我以谭延恺为笔名投上了这篇小说，之所以以民国时期国民政府主席谭延恺的名字为笔名，是因为我想迅速成名，我认为我的小说不错，谭延恺这个名字又出名，每一个文人都知道谭延恺，他又是一个政治人物，不是文学界人物，正好给我当笔名。然而稿子投上去，如石沉大海，也许是版面只有二十几篇，而投稿有几十万份之多，版面不够没法给我发稿吧！这一篇小说我修改了好几遍，所以也就有好几份手稿，笔名也就有好几个之多，有杨森、鲁冰等好几个笔名，我不想解释这些笔名了。
    从一九九四年到一九九六年，我又写了二十五万字的长篇小说苹果姑娘这是对短篇小说的扩展。
    一九九六年末到一九九七年初，我的邻居一个小偷把我的小说苹果姑娘手稿偷走了，于是，我的小说苹果姑娘被当成手抄本，传遍南京，并传到孙志君的手中，我虽然在小说中都用了化名，但是，孙志君一看就知道是写她的，她含着眼泪读完了这部小说。
    孙志君原本不知事实真相，她误以为我父母因为她没工作不同意，我离开了她，她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她从来都没抱怨过我。
    孙志君看了我的小说才如梦初醒、大吃一惊，她这才知道她和我都被崔永久、赵大娘、钟玲、林金友和我的妹妹骗了，本来受尽崔永久的摧残、糟蹋得了肺病的孙志君，看了小说以后，象林黛玉那样雪上加霜、忧郁成疾得了肺痨，经常吐血。二零零四年六月一日，我得到孙志君不行了的噩耗后，我迅速赶往医院，然而，我没有起死回生里的江寅生那么有本事，我无力回天，难以起死回生，我永远心爱的孙志君撒手人寰而去。当时我就昏了过去，而崔永久还在梦想，以后找一个比孙志君还美的美女，他咯咯地笑着说：“死了好，省钱！这些年她可没少给我糟蹋钱！”
    我认识孙志君时，她还是小孩儿童，死别时竟是在六一儿童节，这难道是我的命吗？
    孙志君死了以后，丑男崔永久再也没实现再找美女的梦想，于是又编造出始终爱着前妻不肯再娶的神话，其实，他是丑陋难看再也找不上媳妇了。他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哪里懂得什么爱请？
    我是一九九四年崔永久和孙志君刚结婚后不久知道被钟玲、林金友和我妹妹骗了的。
    那天他们背着我，刚喝完崔永久的喜酒（对孙志君来说是悲伤的酒）他们酒醉之后原形毕露道出了他们合伙欺骗我和孙志君的秘密，于是从一九九四年到一九九六年就产生了我的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苹果姑娘。
    自从钟玲原形毕露后，我就立刻毫不留情地与她离了婚。
    一个丑女为了出嫁就要毁掉一个无辜女孩一生幸福乃至生命。
    一个赶时兴的傻姑娘为了疯狂追求黑黑的脸上长满疙瘩的男子汉，就丧心病狂地毁掉他亲哥哥的一生幸福。
    一个已经结婚的丑男，为了得到美女，就不惜抛弃结发妻子和毁掉美女的生命。
    一个自私自利的老太太，为了自己的丑女的幸福就不惜葬送别人女儿的生命。
    小的时候，我写作文就经常使用原形毕露这个词，但是直到现在我才从这个词里看到人世间最丑陋无耻的东西。
    我从孙志君十六岁一直等到她二十岁，人们都说我傻，我确实很傻。但是如果有来世，我还愿等她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