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指挥官的惯例

    “咚咚咚，尊敬的乘客您好，您所乘坐的短途虫洞旅行即将开始了，请您系好安全带，保持周边一米范围空旷，如果您是第一次达成短途虫洞旅行，发生短暂晕眩、头痛、四肢不协调、光敏感等症状是正常的，请乘客根据个人需要决定是否接受帝国虫洞安全检测，不要拖跨身体健康，祝您旅途愉快。”
    靠在软塌塌的座椅上，御门宅静静看着空间内的光线缓缓暗淡，丝许幽邃如同梦魇的轻微响动传递在脑髓中，他此时短暂忘却了幽暗封闭恐惧症，心中想到的是临行前凯利同他讲的那些话。
    “效忠家族，效忠帝国看似千差万别，其实一样。”凯利饶有深意地说着，指向御门宅的胸口，“自证的烦恼来源于环境，和自身，可绝大多数时候里，人都是由环境主导着完成自证，这，又与你现在的选择有何区别呢？”
    御门宅的胸口有点堵塞，平常他也了解过一些家族之类的负面政治传闻，对于家族和帝国挂钩，他就觉得膈应，只是，就算这样子拒绝又有什么意义呢？大多数时候，人都是由环境主导着完成自证？
    呒，指挥官，舰娘，御门宅脑袋一片乱麻，好麻烦，他想着自己不过是一个死宅，沉浸在二次元幻想中的弱者，为什么突然之间要承担起这么沉重的义务，梦想中的舰娘近在咫尺，甜蜜的生活触手可及，大概？
    “只要无愧于心，就可以了吧？”这是御门宅给凯利自己的答复，后者点了点头，就开始帮助御门宅办理极武学院相关手续，还给御门宅讲述了一些常规的学院情报，似乎担心御门宅短时间记忆不住，特意发送了电子版情报手册供给他随时阅读，有了这些情报，御门宅估摸着就算换成是其他任何一个从前空白的公民都能顺利融入极武学院。
    “咚咚咚，尊敬的乘客您好，短途虫洞旅行已经结束了，感谢您对次元传输的大力支持，期待与您的再次相见，再见。”
    算了，御门宅从漆黑的空间中站起，光线重新一度度抬起，他感觉眼睛有点不太适应光线变化，将双手略微遮挡住脸庞，朝着机械舱门打开的方位走去，入眼所见是声势浩大的船舰发出震耳欲聋的警示声，媲美小型城市一般的立体结构精密划分着硕大舰身的每个区域，他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某个港口岸上，不同于西尔维娅，这里的沙滩边界明显蔓延的更加开阔，没有任何山地突起的遮挡，沉迷的黑夜混没着苍茫的大海，视界格外的壮阔开朗，御门宅听到了水手训练的集合号角，一列列身穿科技紧身衣的水手们迅速集结在了靠岸的舰船前，一名不怒自威头发斑白的老者朝着水手下达报数的命令。
    “不用吝惜你们的喉咙，战场固然不用靠吼来增加战力，但现在我需要听到你们的意志，使出吃奶的劲儿（儿化音很重要）给我用力地报数，谁的声音最小让我听不见，那个幸运儿就能够在今晚的教练场上亲眼看一遍日出！”老者的声音重如洪钟，愈发刺激水手们不敢懈怠大声咆哮着喊出属于自己的位数。
    “你是什么人？”御门宅看了一会，听到冲自己喊了句。
    “我是凯利·斯威图蒙推荐来的见习指挥官，名字是御门宅，要来找一位名叫波罗纳的教官。”御门宅几乎下意识地陈述起凯利逼迫自己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
    “波罗纳？嘿，老家伙，凯利推荐来了一个新小鬼！”御门宅接着就被穿着科技紧身服的海军推着来到那个训练水手的老者跟前。
    “凯利，斯威图蒙，倒是会使唤我这把老骨头，小鬼，你叫什么名字。”波罗纳漫不经心地上下打量着御门宅，像是在挑货一样。
    “御门宅。”御门宅大声地回答了一句。
    “不错，还有点气力，你先跟着他们后面一块参加今天的训练吧，晚些，我会找人带你去分配住所和熟悉这里的设施。”波罗纳挥了挥手示意御门宅归队。
    三个小时过后，御门宅如一只死鱼一样累瘫在地板上，双手双脚摊开呈一个大字，心里头骂骂咧咧，他娘的，他是来契约舰娘妹子的，不是在这儿跟一堆大老爷们比嗓子的！
    “御门宅，是你吗？”一个光秃秃脑袋闯入摊平的御门宅眼中。
    “我是。”御门宅声音沙哑。
    “听，不，见。”光头贱兮兮地一字一顿地说，直引得御门宅怒火中烧。
    “我，是！”他这一嗓子快把扁桃体给吼出来了，吼完了，感觉嗓子火辣辣的，跟吞了刀子再生咽了芥末酱一样的刺激，他颓然想到这样子真的可以和舰娘贴贴吗？次奥，这是什么魔鬼开局啊！
    “很好，站起来，我会领着你到达你接下来的宿舍，中途如果遇到一些训练用到的基础设施，我会酌情给你讲解。”光头的话差点让御门宅又有了爆粗口的动力，妈的，全是吊人。
    “是！”御门宅不想再跟他耗着，大声回应了一句，光头倒也没有继续拖沓，直接带路起来。
    “极武学院的很多设施只有在特定的时期才会开放，这些设施很有意思，但也很致命。”光头大大咧咧地走在前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实际上御门宅早就有翻看过凯利传给自己的《情报手册》，光头讲的这些情报他早知道了，但御门宅也无意去跟他争风头，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有在听。
    “像你眼前见到的这个食堂，不单单是我们这些见习指挥官会在这里，极限个体武装有时候也能够看到。”光头指了一下牌匾上印着小黄鸡图案的熟悉建筑，御门宅眼睛瞪大，像，太像了，简直是游戏里一比一复刻出来的，老天爷，御门宅的眼睛又有点湿润了，凭着这些他所熟悉的建筑细节，舰娘柔软而宽广的胸怀似乎不再是他单方面的遐想了，碧蓝航线，万岁！
    “有些激动了吗？”光头注意到御门宅眼角那一抹泪光，“你也是有被她们所感动到吧？即便没有深入了解过，这些被描述成极限个体武装的女孩们，都有着纯粹无暇的性格，别问我怎么知道，授课的老师里绝大多数可都是实打实的舰娘哦。”
    “舰娘！”御门宅大声地重复着光头不经意间吐露的字眼，光头脸色一变，用手指抵住嘴唇做出嘘声。
    “别这么大声，要是让多心的人听到了可就不好了，舰娘这个词汇早就被列入禁忌了，她们现在只会被称呼为极限个体武装。”光头的声音也刻意地放低了许多，御门宅火热的心情平复了些许。
    “既然是禁忌词汇，那么你为什么会对我说，你不怕我就是你口中那个有心人吗？”御门宅不留痕地擦拭了一下眼角。
    “不会的，你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我有一种很特殊的能力，我能够感觉到人心中的纯粹情绪，你对舰娘们抱有这样的美好。”光头摸了摸油光锃亮的大脑壳。
    “呵呵，一眼顶针，鉴定为，纯纯的友军。”御门宅竖起大拇指，说着让光头不明所以的话。
    “除了食堂，还有我们最常去的大讲堂，舰娘的话，最多见到的应该是那里。”光头又指了指稍远一点的弧形排开的建筑群，一如既往地有着小黄鸡的图标，御门宅心里的郁闷散了许多，折腾这么一大天的身体都轻松了不少，还好，还好这里仍旧是他所熟悉的的模样。
    “时间也不早了，我该领你去宿舍了，指挥官的宿舍一室一厅一卫，不过地方小了点，你将就着住吧。”光头后半句对御门宅直接产生了真实强化暴击，什么？一室一厅一卫，得此宿舍夫复何求！
    “没关系的，我不挑的。”御门宅不想再这种事情上莫名落人一头，打肿脸充胖子也要撑起场子。
    “嗯，你会习惯的。”光头带着御门宅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栋大楼，御门宅清楚记得游戏里是没有这个玩意儿的，只有后宅来着，他当时作为萌新不清楚红尖尖的宝贵，花了许多红尖尖升级后宅，虽然回复的舰娘数量增加了，可是瑟瑟的皮肤少了许多，这么一计算下来，血亏！
    “你的房间在t101，记好了，我现在帮你录入信息。”光头用自己的腕表先是对准房门前的半透明晶体屏幕，一环湛蓝光环迸开，一道道代码随之浮现，花里胡哨的过场界面过去后，光头开始有板有眼地操作起来。
    “把手掌放在上面就可以了吗？”御门宅一边放爪子，一边确认道。
    “嗯，就是这样！”光头伸出大拇指比了比御门宅，后者看到他的动作有些生涩，像是模仿自己，后半拍地意识到光头在用自己认同的方式给自己点赞。
    “谢谢你，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御门宅脸上露出微笑，伸出手握住光头的大拇指。
    “杜克，你叫我杜克就好。”杜克脸上同样浮现出爽朗的笑容，不知不觉间一种战友的默契悄无声息地形成了。
    “哦，别忘了，明天的早操可要记得出勤，波罗纳教官素来很严格，要是迟到的话，嘿嘿，你懂的。”杜克又一次比了比大拇指，转身离开了，御门宅回应了一下，这才开始有心思看看自己的“小小”宿舍具体布置如何。
    十分钟后，御门宅简单洗漱了一番，躺在了软绵绵如同磁铁一样吸附住自己的大软床上，啊，好爽啊。
    疲惫的一天有时候只需要朴实无华的睡眠就能够解决，虽然期间也因为镇定剂被迫安稳睡眠了一会，不过后面的折腾也厉害，更更更重要的是他脆弱的小心脏被上上下下做极限运动给彻底累趴了，妈的，希望下一次累趴的部位不要是心脏，而是腰子，他要做，指环王的男人！
    简单的幻想了一会，御门宅就感觉一股柔软的牵引力从大脑皮层中释放，啊，睡觉，真，好...
    整夜无话，御门宅慵懒地伸了伸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几点了，天怎么这么亮，御门宅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右手恰如其时略略遮挡住太阳光，一种唯美的轻小说男主开启日常的氛围就这么从御门宅的心中弥漫开来。
    怎么总觉得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忘记了呢？
    御门宅下了床，开始刷牙洗脸，按照凯利给出的情报，作为帝国应对人类最棘手敌人的塞壬的第一道屏障，指挥官有义务拯救帝国免遭塞壬威胁，而帝国则会在萌新指挥官刚刚踏足这片大海与舰娘的旅程中提供稳固的后勤保障，确保每一位接受极武学院培育的指挥官都不因基础生活物资的短缺而中断进修，至于没能成为正式指挥官怎么办，凉拌呗，反正指挥官的数量那么少，帝国觉得每一个在极武学院留有档案的见习指挥官都能在他们后续的一生中找到成为指挥官的路径，虽说成为指挥官的人依旧屈指可数就是了。
    “不知道海军餐厅的早餐会是什么样的？一荤两素？就算是馒头咸菜大米粥也行啊。”御门宅用梳子稍微调整了一下发型，虽然这个世界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只是一些基础的生活设施并没有得到太大的转变，硬要说，紧急营养液大概就是食品方面的大进步？可是为什么感觉营养液、营养膏有点赛博克的意味了？
    打开电子门，御门宅施施然地走出宿舍，然后，他就在宿舍门口看到了波罗纳领着一大队的水手，老者似乎等候多时，整个水手的目光也都在御门宅走出宿舍大门的那一刻集中在他身上，惟患死宅通有社恐症的御门宅尴尬地想要缩成刺猬直接圆润地溜走，只是波罗纳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御门宅！大声地告诉我们，现在是几点钟？”波罗纳的声音洪亮有力，御门宅讪讪地停在原地，瞄了一眼腕表，支支吾吾地回答，“十点三十一分。”
    “杜克！”波罗纳喊了一嗓子。
    “到！”波罗纳锐利如同鹰眼的双眸刮向站得笔直的杜克。
    “回答我，你有没有和御门宅见习指挥官说明晨跑训练？”
    “报告，教官，我有说明并在离开前特意提醒过御门宅。”
    “很好，足足四个半小时！”波罗纳背着手走到已经开始汗流浃背的御门宅面前，“你知道吗？在等待你的这四个半小时里，他们没有开始晨跑训练，也没有中途休息吃早饭，更没有赶上今日的航海课，而这一切的原因，都因为你，御门宅！”
    “...”御门宅知道老者是在cpu自己，可他无话可说。
    “你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吗？御门宅，见习指挥官！”波罗纳在叫出御门宅名字的时候特意停顿了一下，才念出见习指挥官的字样。
    “报告教官，有！”御门宅情急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大声回答。
    “很好，那么你应该有觉悟为自己以及被你耽误的所有人的错误做出弥补！”波罗纳拍了拍御门宅的肩膀，“你今天的课程与训练都不用做了，剩下来的时间里，你只需要做一件事，站在操场上一直说‘我迟到了，很抱歉’这句话，一直喊，一直到所有人原谅你为止。”
    “...”御门宅预想过波罗纳会对自己进行体罚，结果对方却不按套路出牌，给整了这个？这算什么，请人原谅？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战友欸，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太过被刁难吧？
    “御门宅！你的耳朵聋了吗？！我需要得到你的回答！”波罗纳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御门宅的意识清醒过来，他竭力将自己立成一把坚挺的标枪，然后喊道，“是的，波罗纳教官，我愿意接受这个惩罚，为自己的错误做弥补！”
    “很好，其他人解散吧，正常按照章程完成今天的任务目标！”波罗纳的号令一出，聚成一堆的水手们顿时四散而去，只留下波罗纳和御门宅。
    “那个，他们都不在。”御门宅咽了咽口水，觉得事情有点大条。
    “你说什么？御门宅见习指挥官，我听不见你的声音！”波罗纳大声地打断御门宅的踟蹰，目光像一把尖刀戳向他的胸口。
    “报告教官，他们都不在！”御门宅被迫吼了出来。
    “你的惩罚已经开始了，操场在哪里，你人就呆在哪里，喊出你的口号，让路过的人都听得清楚，直到所有被你耽搁的人原谅你，你有异议吗？”波罗纳凝视着御门宅的脸。
    “...”御门宅摇了摇头，小跑着朝着操场跑去。
    “我迟到了，很抱歉！”
    朝气蓬勃的极武学院里，操场好巧不巧地位于学院中心。
    这天，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个很抱歉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