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

    “唉，别别别，老婆，老婆，儿子在，给我点面子。”
    冷硕正思考着，没发现天已经暗了下来，院子门口传来了憨厚男人的声音，由远到近。
    冷仟坐在轮椅上偏着头，假肢横挂在木质轮椅一侧的支架上。在另一侧挂着冷洛夜给丈夫准备的红色木质食盒，沾着些米粒儿。
    冷洛夜一只手推着轮椅，一只手拧着丈夫的耳朵。
    .......
    对于照顾丈夫这件事，冷洛夜比较喜欢亲力亲为，修理他也是。
    在外，冷洛夜很给丈夫面子，这洛河城内没有一个男人不羡慕他冷仟。羡慕冷洛夜温柔顾家，也羡慕冷洛夜漂亮。
    冷洛夜真的好看，冷硕一直都这么认为。
    冷家夫妻都长着不是东帝国人的长相。
    冷仟棕褐色的短发如同铜针一半细密的分布在刀削坚毅的脸庞上，长相普通。两手合围粗细的手臂撑在显得有点狭小的轮椅上。眼睛中细密的红血丝和眼白中略显浑浊。只有战场中杀伐的将士才有的特征。
    可惜，这个眼睛中带有一丝落寞，像是一个少年英雄无法提枪上马的落寞。冷仟倒是没什么胡子，没别的理由，冷洛夜不喜欢。
    现在的他好像很痛苦。
    冷洛夜身材纤瘦，一身素装绿衣外面裹着白色绒毛的袍子。亮黄色的头发梳成人妇的样子。发丝一丝不苟的被一根银质簪子梳住。不带一点装饰。
    耳朵躲在鬓角下。细长的柳叶眼标致的伏在细眉下。
    小巧的鼻尖泛红，西北方的冷空气让冷洛夜打了好几个喷嚏。皱着琼鼻，丰韵的嘴唇下使劲的咬着银牙。
    .......
    冷洛夜一只手推着轮椅，另一只臂弯撑着身下丈夫的熊背使劲的拧着冷仟的耳朵。惹得冷仟嗷嗷直叫。
    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早已经见怪不怪。
    冷硕的母亲其实是精灵。他老爸那天喝醉了跟他吹牛逼告诉他的。
    冷硕当时还不信，照顾了自己十多年的老妈，什么脾性他最清楚。各种书籍记载了精灵族喜好和平和自然。就眼前的景象，老妈没连他一起修理算他冷硕孝顺。
    冷洛夜平时用发型或者其他饰品，掩盖了耳朵的形状。冷硕以前认为母亲不喜欢她的耳朵，但想到老爹在家从不说谎，他还是选择了相信。
    看到老爹，冷硕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全城都知道，洛河城守城执行教官有一位美丽温柔的妻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
    冷硕听到老爹的哀嚎，往门口瞟了一眼，打了个寒颤。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就要往自己房间跑。
    “回来。”
    冷母清冷的声音在冷硕身后响起。
    “来惹，来惹”
    冷硕像个狗腿子一样笑盈盈的到冷母旁边。
    坏了，福叔没给我瞒住。这咋办，如实招来？还是撒泼打滚？来个人救救我吧。
    冷母没有看冷硕，扭头发现了丈夫肩膀上的灰尘，拿指甲抠弄着，随口道：
    “说吧。”
    冷硕被这一吓，失了魂。
    “我错了，我不应该偷偷让福叔帮我买秘银，我知道那玩意有毒有危险还很贵。我不应该把房间搞得乱七八糟，不应该天天在房间里不出门运动。我是个做错事的人。是一个惹老妈生气的人，是一个不听老妈话的人。所以我便效仿古人，向你负荆请罪。对于之前惹你生气是我的错，以后老妈说的话我一定听，老妈说东我一定不向西”
    “唉唉唉，年轻人要将武德.....不能动手动脚。”
    说着，冷硕的耳朵就被拎起来了。
    冷母昂着脸，轻蔑的盯着冷硕。
    “意外发现啊，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呢，我权当你夸我年轻吧”
    冷硕蒙了，双手捂住了脸。
    “哈？”
    完蛋。
    冷硕决定再挣扎一下，尝试扯开话题。
    “我妈当然年轻，在外面谁不把你当我姐姐啊，是吧，姐姐”
    冷母听到姐姐，低下头笑吟吟的看着冷硕，说道：
    “我本来想让你汇报一下你今天的功课，顺便问一下你的崩山拳连得怎么样了，让你在这说是因为想让你犯了错的老爹挨冻。”
    什么玩意？
    “你这倒好，今晚你们俩一起比比谁比较抗冻吧。”
    “别啊，老妈”
    “别啊，老婆”
    冷洛夜松开纤手，头也不回的往屋子走，心里盘算着让冷硕在外面冻一小会就赶紧进来，自己先进屋子升一下炉子。至于另一个虎背熊腰的在外面冻着吧。
    她可不信冷仟会冻着。
    ......
    冷家二宝嚎了一会，看到冷母走远了。冷仟收了他的孩子脾性，咳了一声，打量了一下自己十二岁的儿子。
    冷硕长高了不少，学了老爹的崩山拳之后，个头猛长。再长个几年就要赶上这个接近两米的老爹了。
    有些话冷仟盘算了好久，一直在军营忙的不可开交，今天是时候跟儿子说明白了。
    冷仟清了清嗓子。
    “硕，帮我装上假肢”
    冷硕低头帮老爹绑住皮带，细细的检查卡扣是否牢靠。随即，撑着老爹从轮椅上起来。冷仟抬了抬腿，试了试假肢的松紧。尝试的走两步，起初有点踉跄，之后就和常人无异了。
    扭头从轮椅的储物格中摸出一个小巧的蓝色戒指。戴到了冷硕左手的食指上。这是一枚存储物品的魔法戒。
    要知道这魔法戒是空间魔法制作的产物，每一枚魔法戒指都需要契合的魔法石和相性始终的戒指原料。价值不菲。
    冷硕不知道老爹为什么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自己。
    冷仟轻点魔法戒表面，暗蓝色的光从戒指表面一闪而过。一柄银白色骑枪出现在冷仟手中。
    这把骑枪身长一米四。顶端呈伞状，枪尖并未开刃。细密的云纹盘旋在骑枪枪头，栩栩如生。这把长枪重约六十斤，在冷仟手中把玩如同无物。清冷的寒风吹拂长枪表面，肃杀的气息久久不去。
    冷硕从小就喜欢老爸的大骑枪，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这把骑枪。
    这大小跟父亲的体型不搭噶，冷硕也不傻，明显是给自己准备的。
    冷仟道：
    “再有两年，你就是十四岁，从小你的教育都是你母亲来教你，但是十四岁的你必须参加全大陆都会参加的定级考试，前往东帝国的中等学府进行学习。”
    “中等学府？”
    冷仟没有回答儿子的意思，雄壮的右臂握紧白枪，嘴里闷哼：
    “骑士之魂”
    手背映射出一个头盔的影子，头盔是透明状，中间有一颗水蓝色的透明晶体。虚幻且闪烁。
    附近的温度骤然升高。
    .......
    房间内的冷洛夜感受到了一丝气息，但发现是自己熟悉的丈夫后就继续埋头做手头的事情。眼角渗出一丝泪花。仿佛回到那些年。
    ......
    气温倒是不冷了，冷硕还是被父亲的气势吓到，打了个哆嗦。
    望着打了个机灵的儿子，冷仟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气息道：
    “老爹我正如你所看到的，是这个大陆上一名修行者，职能是骑士。其实在我们东帝国，盛产的修行者是战士。而东帝国最强大的机构就是武神堂。老爹是个粗人，只能教给你骑士的本领，但我可以交给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骑士。”
    冷仟站定自己的身体，枪尖朝下，右手反挽住枪柄。枪身斜横在冷硕身前。
    气势收敛后，附近的温度也随即降了下来。
    “这把骑枪名叫‘少年’，当年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曾经拿着它骑着战马呼啸往来。这把骑枪并未开锋，只有真正的骑士才能懂得如何使用无锋骑枪。如果你以后也想成为一名骑士，就从我手中接过它。”
    冷硕伸手就要抢。却被冷仟伸手拿开了。
    冷仟正色道：
    “这不是孩子玩闹，想好了再选。”
    说着气势升腾，身边凭空显现出一尊六芒星阵，细密的法术纹路分布在六芒星内，就像冷硕脑海中的偃甲图纸一般复杂。六芒星迸发绚丽的蓝色在夜晚的院子中中熠熠生辉。
    嘶！
    一匹肩高两米五的独角兽从六芒星阵中踏出。
    独角兽通体纯白，昂扬的马头长着一根螺旋向上的直角。马蹄翻飞，周围的空间好像扭曲一般，形成不规则的水波纹。
    冷仟在向儿子炫耀骑士的强大。
    ......
    房间内，冷母手中织布的银线向上一指，一个透明的护罩悄然盖住了冷家大院。
    大半夜扰民可不行。
    ......
    冷硕惊呆了，他从未见过独角兽。白色的独角兽披着金色铠甲，磅礴的云纹遍布甲胄。
    魔兽。
    冷仟看到老伙计，心里有很多话想说，轻抚独角兽的头颅道：
    “这是我的伙伴，夜空。如果你以后也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你也会有这样的一名与你生死相许的伙伴。”
    冷硕虽然知道父亲是一名骑士，也知道父亲一定有一只魔兽伙伴，但是十二年来从来没有真正见过。
    冷母在家里立的规矩，家是家，外是外，家事是家事，外事是外事。家里唯一可以把外事拿回家的地方只有父亲的地下训练场和母亲的神秘房间。
    今天也算是破了例。
    冷硕内心仿佛燃起了一团火。仿佛已经忘记了刚刚自己在竹林遨游的场景。
    体内中一对阴阳鱼在悄悄地盘旋，升腾着气息。左手掌心旋转着白色，右手掌心旋转着黑色。
    冷硕也不知道怎么驱使他们，似乎父亲的气息感召着它们出来，一切显得那么理所应当。
    看到而儿子的气势，冷仟有点差异但更多的是欣慰。
    想着冷硕跟着自己修习过半年的崩山拳，讲究锻炼体魄坚韧经脉。
    这崩山拳属于修习体术最基本的入门技，如果冷硕的天赋优秀，修习出一丝引动玄魄的能量，也不是不可能。
    在这个大陆，每个人都会觉醒玄魄，玄魄的特点也独一无二。
    儿子表现出来的异像被冷父当成玄魄共鸣的效果。就像他自己的当年，自身的水晶状的玄魄瞬间附着在自己的右臂。
    冷硕定了定神，向着少年枪坚定了信念。
    少年接过少年手中的少年。
    冷硕虽年龄才刚满十二岁，但脑海中有三十岁公孙离的记忆已经能够完全理解接过‘少年’意味着什么。
    双手接触到枪柄时，冷父随即松开了手。
    六十斤的长枪，突然向冷硕压了下来。
    双手黑白双色高速运转，倔强的不让骑枪接触到地面。从小接受父亲教授的体术，冷硕没有惊慌失措，这是老爹给他的第一道考验。
    冷仟很满意，双眼金光大放，两道丝状金光从双眼延伸到脑后。随着夜风一起飘散。
    双腿战立，右手攥拳锤于胸口。
    轰！的铿锵声敲击在冷仟左半边小巧的护心镜上。
    “看好了，这是标准的骑士礼！”
    身后的夜空独角兽凭空伸出了一对四米长的雪白双翼，扬天长啸。
    嘶！
    冷仟震声大吼：
    “尊敬的骑士之神，请允许的我引导面面前的少年接受您的传承。”
    一尊透明骑士头盔从冷仟的右手玄魄中分离出来。个头稍小，缓缓地飞向冷硕。
    轻轻地扣在冷硕右手的黑色阴阳鱼上。
    冷硕极其不标准的学着父亲的姿势，目光虔诚的望着正在向他飞来的骑士头盔。
    从今往后的冷硕，就要作为见习骑士的身份在这个世界闯荡。
    ......
    冷母悄然的出现在冷家爷俩的身后，依靠着院子的称重柱。双手抱胸。院子的石椅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热茶。
    杯子底部好像有暗红色的火元素在维持着热茶的温度。
    冷母略微低下头，双眼轻闭，嘴中念叨着冷硕听不懂的精灵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