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雪中

    大雪过后的洛河城，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狡黠。月光洒下宛如薄纱一般，为这银装素裹增添了一丝小精灵起舞般的灵动。在内城的一片街道上，青瓦木楼一幢幢依偎在一起，悄悄地诉说这座古城的故事。
    “呼，怎么说下雪就下雪，明天得找个裁缝添一件衣服了。哈~秋！”
    一身黑色劲衣的少女正朝面前的一家客栈走去，手中捧着纸袋包裹着的吃食，带着腾腾热气。
    少女把一只纤手伸到面纱下，呼出一口白烟般的暖气。似乎是一丝冷空气挑动了少女的神经，不禁打了个喷嚏，声音轻柔，娇蛮可爱。
    走进客栈，唐俏俏想要觅到一处坐下。耳边看传来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
    “天冷了吧，来，这里有新泡的热茶，过来坐下。”
    唐俏俏疑惑的望着声音的来源，这个背影自己记得，是跟自己师父有三分相似的福叔。唐俏俏虽然内心疑惑，也不拘束着，捧着吃食到福叔面前坐下。
    唐俏俏伸手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腾腾的热气让自己的更暖了几分。
    见周围没什么人，伸手把自己的面纱摘下，小心翼翼的轻沾了一下飘着些许茶叶的茶水。
    “你不怕我在里面添东西吗？”福叔望着对面的少女，让人捉摸不透。
    “你修为比我高，周围也没什么人，我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独自一个人，你要是想对我不利用不着这么麻烦。况且，你长得跟我师父有点像。”
    说着又尝试呡了一小口，发出愉悦的呼声。
    福叔面带微笑，端详着面前的少女，宝石般精致的眸子，弯弯的柳眉，瀑布般的睫毛沾着些细小的水珠，微微的颤着。白皙无暇的皮肤透着些许粉红，在黑衣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夺目。轻薄的双唇宛如百合一般水润，有一时没一时的轻触这面前的热茶。女孩年纪尚小，略显稚气的脸蛋上为以后的倾国倾城埋下令人期待的种子。
    “鬼老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师父，从小养我到大的。”
    “你父母呢？”
    “我爹早死了，我娘也把我撂给我师父，不管我。”
    “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唐俏俏翻了个白眼，不想再解释一遍，低头从纸袋中轻轻的拎起一个韭菜盒子，长起小口咬了一口。脸上透着幸福的微笑。
    “从上京过来，是为了接近陈家还是冷家？”
    唐俏俏呛了一口，被说中了心事。
    福叔轻声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把跟少女腰间样式极为相似的匕首，放到桌上，桌上摇曳的烛光映衬着深邃的眼神和沧桑的脸庞，就这么注视着少女，说道：
    “我可以帮你。”
    见到这把匕首，仿佛见到了自己一年前深不见底漆黑巨洞大哭的自己，唐俏俏时常睡觉时梦见这场噩梦。之后师父就把这把匕首交给自己，告诉自己真正的成为了一名刺客。
    内心的疑惑更盛了几分，继续低头咬着手中的韭菜盒子。
    这可能就是师父说过会来接应的人。
    “冷家。”
    唐俏俏决定先稳住面前这个男人，是敌是友现在还尚未可知，自己必须先在洛河城安定下来，找个营生。
    福叔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若有所思，说道：
    “明天早上，在楼下等我，我给你介绍一个帮厨的营生，玄武大街有一处民房是我的房子，我平时极少住在里面，你先去那住。”
    听到心中的顾虑被解决了大半，心中的怀疑减少了几分。
    “我该怎么称呼你，还有你为什么帮我？”
    福叔轻轻地依靠在木椅上，大手轻攥木椅扶手，望着摇曳着烛光，眼神迷离：
    “这段故事很长，你以后会慢慢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可以信任我，我不会伤害你就够了。”
    “另外，明天到地方，你见人就说是我的远方亲戚，跟大家一样喊我福叔就好。剩下的交给我打点。还有，我这有个包裹，里面有些寻常女孩穿的衣服，不知道大小就各样都买了一些，你白天穿黑色太扎眼，想要掩人耳目，就照我说的做。”
    ........
    洛河城上空，明月下闪着一道速度极快的身影，仿佛黑猫一般，翻转，腾空，在屋顶的青瓦砖上不发出一丝声响，只留下雪面上淡淡的脚印，泛起水面般的波纹，
    福叔在寒风中，若有所思的朝冷家方向疾驰着，速度极快。
    走的时候，刻意的把手中的匕首在桌子上敲出声响，让藏在墙边小二装扮的汉子清楚的看见，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的脖颈上纹着蝎尾般的青纹，他再清楚不过，因为他的肩膀也有一个相同的，这家客栈在洛河城开了将近二十年，他这个师哥本事他再清楚不过，手眼通天。
    ......
    天蒙蒙亮。
    唐俏俏一大早就端坐在床榻上修炼，青蓝色的玄魄呈水滴状悬浮在身前，泛出的青蓝色光线缠绕在少女身边，以缓慢的速度流转着。
    半晌时分，光芒逐渐暗淡，少女吐出一口浊气，闭合的眸子重新恢复了她的光彩，伸起懒腰，舒缓了一下曼妙的身姿。
    唐俏俏扭头望见依靠在墙边长相怪异的护腿。个头不大，边角在墙边蹭出一道沟壑，看起来重量极为不俗。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彻底脱掉这个铁铅一般的鬼东西，鬼爷爷可真是的，我都绑了三年了，一年比一年重。”
    一边说着，一边往腿上绑着，这护腿边缘极薄，贴合在少女腿上丝毫不显得臃肿。从包裹里面挑了件淡粉色的长衣，小心翼翼的整理着自己的仪容。
    刚走到楼下，刚准备招呼小二给自己准备点像样的早饭，就看到福叔已经坐在昨晚他们谈话的位置，面前放这些油条豆浆一类，似乎是早就准备好的。
    来往客人乌央乌央，数量很多，唐俏俏也不客气，径直走过去坐下，轻启贝齿，品味着甘甜的豆浆，她很喜欢。
    福叔面带微笑问候道：
    “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就是枕头有点硬，睡不起习惯。”
    实际上她睡的极好，之前师父为了训练她要求她没过一个时辰必须醒来，然后才能继续睡下。长时间这样的睡眠习惯，让她睡眠极浅，极容易被惊醒。
    师父住处有个打更老师傅，因为自己跟师父住得近，就随着师父从小到大十年如一日被打更师傅叫起。
    没有打更老师傅的日子可真舒坦啊。
    唐俏俏经历过风餐露宿，也经历过茹毛饮血，住过树梢，也睡过山洞。这样的条件对于她来说可以说是人间仙境。
    唐俏俏咬了一口包子，里面的肉汁渗了出来，赶紧把小脸凑过去，品味着肉汁的鲜美，顾不上擦拭脸上的油渍，问道：
    “我们今天去哪？”
    “辣辣馆。”
    .....
    “醒醒，醒醒！”
    冷硕缓慢的睁开朦胧的睡眼，模糊的看到一个有点黝黑的大脸正在叫他，身子骨快要被摇断了。
    “干嘛呀，干嘛呀，你天天跟你大哥作对，让我再睡一会。”
    说着裹了裹被子，身子扭向里面，皱着眉头。
    昨晚练习老爹教的四个战技到半夜，腰酸背疼，感觉自己的四肢就像废掉一样。
    “快点起床，看你瘦的跟猴子似的，起床修炼才能长得像个男人一样！”
    一边说着，陈立伸出比冷硕粗了好几号的右臂，跟冷硕炫耀自己的肌肉。脸上漏出标致性的大白牙。
    陈立瞧见小弟没啥反应，脸上逐渐从微笑变为坏笑。凑着脸到冷硕耳边，悄悄地说道：
    “昨晚我吃的萝卜，很多呦，一直没啥感觉，现在突然有感觉了，不知道能不能有点别的意外收获呢，你说呢？”
    砰的一声，陈立被冷硕的突然起身震到床边。
    冷硕扯着嗓子喊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疾病？行奥，矮子，诚心跟你大哥作对，看我待会在训练场上怎么收拾你，忍你好久了。”
    “呦呦呦，练了一晚就敢跟前辈叫板了，我好害怕哦。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强大。”
    陈立指着桌上的饭菜，跟坐在床上正在穿衣的冷硕说道：
    “先把饭菜吃咯，我在外面等你。趁着冷叔过来之前，先修理你一顿泄泄火。”
    说着伸出了小拇指，表示不屑。发出啧啧啧的砸吧嘴，很欠揍。
    扭头背上双斧，朝帐外走去。
    冷硕一边碎碎念，一边穿衣服，从自己的箱子里摸出一个手套样式的机关器，说道：
    “你等着看小爷怎么收拾你，”
    坐在桌上大口喝了一口热粥，啃了一口鸡蛋，就摆弄起刚刚拿出来的机关器。
    这是一个右手手套状的物件，厚度很薄，是他很久之前就研究出来的偃甲手套，冷硕起名为龙爪。
    本来研究的本意是帮助那些手有残疾的人，让他们有重新拿东西的可能，后来发现太复杂就干脆改为搬运货物的助力工具。
    能够助力，就代表能用于战斗，调试修改了好久冷硕才满意。
    自己的这只可是加了不少机扩零件，可以发挥出自己现在两倍的掌力，右手轻轻的放在已经摊开的手套表面，铿锵得机扩声如同施展了魔法获得生命一般，自动附着在冷硕的右手手掌，丝毫不显得臃肿，极为灵巧。
    跟刚刚能够看到内部复杂零件的样子不同，穿戴好的偃甲手套整体呈黑色，带着些许不明显连接纹路，外人看来就好像寻常手套一般，并无什么不同。
    狼吞虎咽的对付了几口，掀开帐帘，外面银装素裹的样子耀着冷硕一阵失明。
    冷硕揉了揉眼睛，眯起眼睛适应着刺眼的光线。
    瞧见陈立赤裸着上身，扎着马步。双手齐平分别拿着两个个头大小十分骇人的石担。健壮的肌肉隆起在这个十二岁少年身上显得格格不入。
    身上各处有时不时的挂着深深浅浅的疤痕，新的旧的混在一起。
    知道这小子平时摸爬滚打，这也太夸张了。
    冷硕有点打怵，攥紧右拳信心才长了几分。壮了壮胆，定身呼喊道：
    “你大哥来了！矮子来受死！”
    陈立听闻，缓慢的放下石担，扭身望见冷硕的方向，撇了撇嘴，舒展了一下身上的筋骨，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说道：
    “你出来的也太晚了，今天的训练顺序有点不对啊，热身怎么能在修炼之后呢？你说对吧，瘦猴。”
    双手一插，两双石斧子出现在手中，抖落了上面的积雪。土黄色的光芒顺着右手亮起的同色玄魄附着在斧子上，扬起滔天战意。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