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请教我画漫画吧！

    左手体温枪，右手血压计。
    身负给病人测量生命体征任务的冬阳，终究还是来到612号病房门口。
    在门前踌躇了一会儿。
    冬阳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走入病房。尽管，他其实完全不想进去。
    在被洒满泛着微黄阳光的病房里，唯一的病人正背靠床头，偏头望着窗外的宽广世界。
    听到有进门的脚步声，病人收回视线看向来到自己床边的冬阳，一个和蔼可亲的柔和微笑立刻展露在脸上。
    稍微有些消受不起这个笑容的冬阳，尴尬的挤出一个微笑，扬了扬手里的两件套。
    “齐藤小姐，我来给你测生命体征了。”
    “麻烦你了，方先生。”
    又是一个微笑递了过来，是带着感激的笑容。
    “不麻烦。”
    测完生命体征，冬阳埋头把数据记录在登记表上。
    “方先生，等你忙完现在的工作。可以麻烦你，推我去外面散散步吗？”
    抬头。
    冬阳先看了一眼，充满期待的中年女士。然后，转头看了一眼窗外阳光明媚的世界。
    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可以。”
    测完所有病人的生命体征，冬阳把登记表交给护士站负责总记录的同事。对同事交代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便转道来到612号病房。
    搀扶着病人齐藤女士下床，坐上病房里准备的轮椅。冬阳推着她，来到住院部背后的花园里。
    两人一路无话，走走停停的欣赏着花园里，娇艳的夏花和青翠欲滴的树木，顺道放松着疲惫的心情。
    “方先生，麻烦在前面那颗树下休息一下。”
    顺着中年女士的目光看去，一颗冬阳叫不出名字的茂盛大树，赫然印入两人视野。
    “好的。”
    来到枝繁叶茂的大树树荫下，冬阳立在轮椅旁边随时待命，脑袋空空的眺望远方。
    在他眼角余光里，中年女士正仰头观赏着，如同绿色遮阳伞的大树树冠。
    透过树叶间隙的斑驳阳光，落在水泥地以及两人的身上，微热的夏季微风环绕在两人周身，远方偶尔可以看到有医生护士出没。
    “我觉得，能够相遇是一种美好的缘分。”
    突如其来的话语，将冬阳的视线从远方勾回身边。好巧不巧，正好和中年女士满含笑意的上扬目光对上。
    看了一眼冬阳，中年女士继续道：“不管这份相遇，是愉快也好、不愉快也好、还是平凡也好，我们都应该珍惜它。”
    抬手挠了挠脸颊，冬阳为难的看着中年女士：“齐藤女士，我不明白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谎话。
    虽然还不是很确定，但他隐隐已经有些明白，中年女士所说的相遇是在暗指什么事了。
    用富有深意的眼神瞧了冬阳一眼，中年女士笑了笑。
    “我的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觉得你，可以和小茜交个朋友。”
    中年女士的每个字冬阳都懂，可把字连起来的话他就不懂了。
    这有哪里不对吧！
    有些焦躁不安的抓了抓后脑勺，冬阳疑惑万分又惊讶的看着中年女士。
    “呃，齐藤女士。”
    “要是我没有会错意的话，矢野小姐应该是比较讨厌我才对。”
    “让我们交朋友，你确定……矢野小姐不会生你的气？”
    冬阳用求证的眼神看着中年女士，而后者却微微叹了一口气，样子看起来颇有些无奈的意味。
    “方先生，你觉得，要是小茜真的讨厌你的话。”
    “她会愿意，跟你一起去打理猫咪的事情还对你提建议吗？”
    冬阳瞬间愕然。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啊。
    “方！你在发什么呆呢？”
    “5号桌客人的海鲜炒饭好了吗？”
    同事天泽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冬阳对白天的某段回忆。
    “来了，来了！”
    匆匆端起炒饭，冬阳小跑着离开厨房，从一脸不满的马尾辫同事面前低头路过。
    迎客、送餐、送客，兜兜转转，忙前忙后。
    好不容易空闲下来的冬阳，刚坐到靠近厨房的餐椅上，打算休息一下下。
    “方，你前天的约会还开心吗？”
    一脸明媚笑容的店长，就说着让他差点呛了一口空气的话，从厨房里走了过来。
    半是无奈半是不悦，冬阳没好气的看了店长一眼。
    “店长，这个玩笑已经过时了。”
    眨了眨眼，对冬阳的无奈和怒意视而不见，中年店长笑容灿烂的又问：“那么，请问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顺便，你有告白吗？”
    看着店长颇为欠打的微笑，冬阳默默握紧了双拳。
    以无奈的怒视，好不容易送走心满意足的店长。冬阳当即感到背后，有两股芒刺在背的视线，在扫射自己可怜的后背。
    机械的转过头，看向身后。
    迎接他的是，马尾辫同事天泽和店长女儿樱井，两位女孩笑容满面的好奇模样。
    樱井：“方，爸爸说的是真的吗？你要向那位小姐告白？”
    冬阳：“…………”
    天泽：“看不出来啊，方，你原来也是情场高手啊！”
    冬阳：“…………”
    面无表情的从餐椅上起身，冬阳默默走入厨房，把面面相觑的两位女孩，留在了厨房外。
    深夜，街上行人渐渐稀疏的时候。
    扎着一条三股辫，枣红色短袖上衣配乳白色长裙，一身文雅气质打扮的矮个女孩来到樱景亭。
    正在洗碗槽，忙碌着洗碗大业的冬阳。突然被有些焦急的天泽催促道：“方，你快出来一下！”
    一脸狐疑的转身，看了看厨房门口着急的天泽。冬阳回头，看向身边正收拾料理台的店长。
    瞥见了冬阳的眼神，中年店长有些好笑的微笑了一下，轻声赞同道：“你去吧。”
    闻言，冬阳这才敢放心的丢下工作，跟着天泽走出厨房。
    紧接着，他就在天泽的引领下看到了。坐在靠店门位置的餐桌座位上，浑身散发着文静端庄气质，看起来活像位文学少女的矢野茜。
    “…………”
    “…………”
    四目相对，不论冬阳还是矢野茜，都同时选择了沉默。不同的是，冬阳是因为觉得被天泽“耍”了，才不悦的陷入沉默。
    至于矢野茜？
    冬阳哪知道这个从认识以来，就一直都开朗大方的女孩，是为了什么而沉默的。
    远远的瞧了一眼，站在厨房门口的冬阳。矢野茜默默收回视线，对来到她面前的樱井礼貌的说道：“我要打包一份海鲜炒饭，一份什锦炒饭。”
    “好的，请稍等一下。”
    留下这句话，笑容可掬的樱井，朝冬阳这边看了过来，一脸兴奋的用眼神暗示道：“你快过来啊！”
    那模样，跟沉迷于为别人感情助攻的红娘，没什么两样！
    嘴角一抽。
    冬阳二话不说，转头就返回厨房里。哪怕及时发现的天泽伸出手去，也没有来得及阻止他离开的脚步。
    中年店长，眼见冬阳一脸冷漠的回到洗碗槽前，不由好奇加担忧的问：“怎么了？”
    没去看店长关心的神情，冬阳语气冷漠的回答：”没什么。”
    理所当然，中年店长压根就不信这句话！
    所以，趁冬阳还在忙洗碗的机会。中年店长放下手里的活，走出厨房自个儿去探事情究竟去了。
    不多时，店长回到厨房。
    看向冬阳的眼神中，一半是调笑一半是好笑。这让注意到店长表情的冬阳，疑惑不解的在心里纳闷道：“店长这是什么情况？”
    “冬阳，外面客人的炒饭好了，你给人家送过去吧。”
    看着店长把打包好的两份炒饭递到面前，冬阳是一脸的惊讶加奇怪，还有三分之一的为难。
    如果答应去送餐，那他就必须和外面用餐区的某个女孩接触。可现在，他并不想和女孩有所接触。
    犹豫了一下，冬阳为难的问：“店长，可以让天泽去送吗？我……”
    “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笑容满面的中年店长没让冬阳把话说完，就用要求的语气婉拒了他。
    无奈之下。
    一手提着一份，让内心感到沉重的炒饭，冬阳缓缓踱步走出厨房，又慢悠悠的来到矢野茜身侧。
    自为猫出行的那天过去以来，这还是冬阳第一次和矢野茜见面，要说内心有什么感想，那就是难为情和尴尬。
    因为为猫出行那天的最后，冬阳因为素描本的事情，跟矢野茜的关系闹得有些僵硬。
    所以再见面的现在，他其实是不敢出现在女孩面前的。但奈何老板的要求难违，他也只有不顾一切的莽过来了。
    “客人，你的料理打包好了。”
    手有些颤抖的递出料理，冬阳心虚的不去看面前的女孩。可大脑，却在此时不受控制的回放起白天，女孩的朋友齐藤女士跟他说话时的情景。
    “方先生，虽然你和小茜的相遇不太愉快。但我觉得，你们两人的相遇，实在是不可不珍惜的缘分。”
    不等冬阳对矢野茜这位女孩的事情，所引发的惊骇缓过去，中年女士齐藤小姐就继续爆出吓人的话。
    “说出来，你大概不会相信。小茜她，对你挺感兴趣的，虽然她自己似乎没有意识到。”
    “…………”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惊人的话语。所以，冬阳没用的选择了沉默以对。
    “她每天来探望我的时候，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外。说的最多的就是，有关于跟你的恩恩怨怨。”
    冬阳，继续沉默。
    “前天，小茜来看我的时候。告诉我说，你很喜欢画画。虽然画技有些缺憾，但她看得出你对画画的态度很认真。”
    “所以，出于同样喜欢画画的人，应互相帮助的心理，她对你提出了一些提升画技的建议。”
    “但这么做，似乎是伤到了你的样子，她对此感到很难过和后悔。”
    “这件事，让她有些不敢面对你。”
    “所以，我就擅自做主，多管闲事一下，代她跟你道个歉。”
    “希望你，不要把前天的事情记在心里，她并不想伤害你。”
    抬起手，及时制止了，似乎误会了某件事的中年女士。冬阳不解道：“等等先！我何时生过矢野小姐的气了？”
    “啊？”
    愣了一下，中年女士脸上满是错愕。
    “你……没有生小茜的气？”
    “嗯。”
    冬阳点了点头。
    “哈哈，看来是小茜误会了。”
    无奈苦笑片刻，中年女士收起笑容正色道：“那么，方先生。你愿意，和小茜交个朋友吗？”
    看着把话题又引回最初的中年女士，那认真的神情。冬阳抿了抿嘴，嘴角带着苦笑的沉默了。
    “谢谢。”
    接过料理，矢野茜礼貌的道了一声谢。随即，转身来到收银台，向负责收银的樱井付钱去了。
    直到矢野茜走出店门，身影消失在光明和黑暗混杂的街道上，冬阳也没有跟她多说什么话。
    转身，回头。
    店长、樱井、天泽，三人立在厨房门口，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出现在愕然的冬阳眼里。
    樱井：“方，你在干什么啊？”
    冬阳：“啊？”
    天泽：“啊什么啊！人家过来找你，你怎么什么表示都没有啊！”
    冬阳：“…………”
    一脸欠打笑容的店长：“告白啊！冬阳，你怎么不趁机告白啊？”
    冬阳：“…………”
    三人众：“哎……钢铁直男没救了。”
    冬阳：“…………”
    强忍着打人的冲动，冬阳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回厨房。不是他不想收拾胡言乱语的三人，主要是他一挑三打不过。
    微微叹了一口气，矢野茜乘着电梯前往前辈齐藤女士所在的科室。
    来之前，她特意算好了时间，回避了和碎发青年见面的可能。
    虽然这么说，但她其实一天前的深夜，才在青年打工的地方，不得已跟青年碰过面。
    尽管那次碰面，算不上愉快就是了。
    随着一阵颤动，电梯到位了。
    快速整理好心情，矢野茜跨出电梯。
    随即。
    一个这个时间点，不应该还在这里的人物，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让她当场愣住。
    不该在这里的人见她出现，一脸兴喜的快步来到她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矢野茜问出这句话。
    眼神坚毅，脸上兴喜转为难为情的人，便语气异常坚定的对她说：“矢野小姐，请教我画漫画吧！”
    “哈啊？？？？”
    这个瞬间，矢野茜直接目瞪口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