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想成为漫画家(中)

    下午五点三十一分，往常本该已经到达樱景亭打工的冬阳，如今正身处中野区的街道上。
    从几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少年少女身边经过，冬阳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位于中野区的中野大厦入口处。
    轻轻呼出一口气，冬阳握紧了双手。
    老实说，现在的他很紧张。其证据便是，他的双腿到现在都还在颤抖不说，后背因紧张流下的汗水，更是打湿了他灰色的短袖体恤后背。
    虽然身体本能的很想逃跑，不去面对即将面对的现实。但是，他的内心不允许自己在此刻如此软弱！
    啪的一声，给了不争气的大腿一巴掌。
    冬阳为梦想鼓起勇气，迈步前往大厦的四楼，那名为“projectno.9动画社”的此行最终目的地……。
    数个小时前。
    趁着给病人做完病床卫生的机会，冬阳来到612号病房门前。
    噗通、噗通、噗通。
    胸膛中的心脏，因紧张而加快了跃动，全身血液也像奔腾的马群般，尽数沸腾起来。
    拉开房门，脚步颤抖的走入病房。
    冬阳在齐藤佳音惊讶的目光注视下，来到她的病床边。
    刚刚张开嘴，想把心中想法化为语言，齐藤佳音就抢先开口，抢走了他的话语权。
    “方先生，你……想要做什么？”
    说罢，咖啡色齐肩发的中年女士，朝冬阳眨了眨充满惊讶和困惑的双眼。
    呼…………。
    眼前人会提出这个问题，冬阳并不意外。因为他早就料到了，对方会有这一问。
    “…………”
    “就像我对矢野小姐说的那样，我想让矢野小姐教我画画。因为，她看起来很会画画的样子。”
    “可是，会画画并不代表就会画漫画。”
    齐藤佳音眼神肃穆的盯着冬阳，似乎有要生气的趋势。
    回想起昨天，矢野茜那害怕的反应，冬阳就忍不住想要苦笑。
    “这我知道。”
    说罢，苦笑浮现于冬阳的嘴角。
    “那你，为什么还要对小茜提出那种要求？”
    “我是说过，让你和小茜做朋友，但可没让你得寸进尺！”
    严厉的声音，从咖啡色齐肩发女士的嘴里蹦出来。齐藤佳音看着冬阳的眼神，愈来愈锐利。
    “对不起，这件事我做的过分了。”
    惭愧的低下头，冬阳诚恳的道歉了。
    一开始，他只顾着为了梦想横冲直撞，全然没有考虑矢野茜的心情。而事后，冷静下来的他稍微一回忆自己的做为，惭愧的情绪立时就占据了他的内心。
    “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惭愧归惭愧，冬阳并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有错。
    “为什么？”
    眼神中有怒火酝酿的齐藤佳音厉声问。
    “因为我认识的人里，只有矢野小姐是很会画画，同时似乎也会教人画画的人。”
    虽然齐藤佳音的怒火，让冬阳内心感到一凉，但他并没有像平日一样胆怯和不作为。
    “为什么，你要拜托小茜教你画漫画？”
    齐藤佳音继续问。
    “因为，我想成为漫画家。”
    不是什么豪言壮语，只是一句普通且平淡的话语，但齐藤佳音却从中感受到一股坚决的意志。
    所以，她被这个回答震撼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震撼中回过神。齐藤佳音心里，还残留着震撼的“回音”。
    盯着冬阳不似作假的认真目光，齐藤佳音苦笑了一下，心里忍不住闪过一丝遗憾。
    “方先生，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大胆想法。”
    “？？？”
    “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找错了对象了。”
    “？？？？”
    冬阳不明所以的看着齐藤佳音，露出“麻烦请解惑”的目光。
    “你知道，我和小茜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不知道。”
    冬阳诚实的摇了摇头。
    虽然认识矢野茜这位女孩有段时日了，但他其实并不了解女孩的事情。
    嗯，认真来说，可谓是一无所知。
    “我们是动画工作者。”
    齐藤佳音回答道。
    下一秒，似乎是觉得这个回答不够明白，她又补充道：“我和小茜是动画原画师，你知道原画师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冬阳点了点头。身为想要当漫画家的人之一，他对日本的漫画和动画行业，都是有所了解的。
    这其中，就包括为动画绘制原画的原画师。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着实没想到矢野茜这位女孩是位动画工作者，而且还是位原画师。
    但反过来说，这也正好解释了女孩很会画画这件事的原因。
    “虽然原画师很会画画没错，但动画原画并不能和画漫画相提并论。所以，你找错拜师对象了。”
    齐藤佳音以遗憾的口吻，做出最后总结。
    听完这番话，冬阳沉默了一下。
    “齐藤女士，你们现在工作的地方在哪里？”
    “哎？”
    看着放出惊人之语的冬阳，齐藤佳音直接惊呆了。
    “还请告诉我。”
    强忍住内心的胆怯，还有身体不知是因兴奋还是胆怯而生出的颤抖，冬阳认真拜托道。
    “你想干什么？”
    强行从震惊中脱出，齐藤佳音戒备的看着，屡屡爆出惊人发言的冬阳。
    “我想下班后，去找矢野小姐。”
    虽然想过要对齐藤佳音隐瞒，但左思右想了一下，冬阳还是放弃了。
    因为，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嘴角抽了抽，齐藤佳音即震惊又无语的打量着，自己自以为看懂了，但其实完全没看懂的青年。
    不安的问：“你该不会想……”
    点了一下头，冬阳一脸歉意的回答：“是的，我要去找矢野小姐拜师。”
    十多分钟后，在冬阳几乎可以说是死皮赖脸的拜托下。他终于从齐藤佳音那里问到了，矢野茜这位女孩的所在地。
    同时，离开病房前。
    齐藤佳音目送他的，那无比后悔的目光。即使是已经过去数个小时的现在，冬阳依旧可以清晰的回忆起来。
    摇了摇头，把齐藤佳音似乎很后悔某件事的目光甩出脑海。
    冬阳来到中野大厦四楼，projectno.9动画会社的门口。
    正巧这时，一位抱着文件袋的男人，匆匆从会社里走了出来。
    “先生，打扰一下。请问矢野茜小姐，现在在里面吗？”
    一步上前，挡住男人去路，冬阳礼貌的问。
    讶异的看了冬阳一眼，男人一脸疑惑的上下打量着他。
    随即，疑惑的问：“你是……矢野小姐的朋友？”
    心里一阵紧张和心虚，冬阳不得已撒了个谎。
    “是的。”
    “哦，矢野小姐现在是在工作室里。”
    脸上闪过会意的神情，男人看着冬阳的目光里。上一秒还在其中的警惕，这一秒已然淡去。
    诚恳的笑了笑，冬阳对男人鞠了一躬。
    “谢谢。”
    “不客气。”
    对冬阳是矢野茜朋友这件事，没有多加怀疑。男人沉思了片刻，好奇的问：“你是，来接矢野小姐下班的吗？”
    “嗯。”
    点了一下头，冬阳感到自己的脸正飞速变热。
    不知男人是擅自做了什么猜想，冬阳只见男人用羡慕的目光瞧了一眼他。
    “矢野小姐，大概还要一个多小时才会下班。我听她说，下班后她要去医院看望齐藤小姐。”
    “要我，现在去叫她出来一下吗？”
    回望了一眼会社里，男人盯着他问。
    对于男人的好心，冬阳只感到受宠若惊。所以，他连忙摆了摆手。
    “不用了，我还是在这里等她下班吧！”
    “是吗。”
    留下这句话，男人对冬阳友好的笑了一下，快步离开了。
    走了一段路后，制作进行新田狐疑的回头，又看了一下站在会社门边的碎发青年。
    没想到，矢野小姐原来有男朋友啊。不过，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起过这件事呢？
    用手机给店长打了一通电话，冬阳告知对方。自己因有事耽搁，要推迟大约一个半小时才能来上班。
    得到店长同意后，他才放心的收起手机，安静等待矢野茜下班。
    时间快速流逝着，冬阳从安心等人变成焦急等人，只用了近两个小时。
    不过，他也是没办法。
    跟店长约好的一个半小时，眼下已经超出快半个小时了。女孩矢野茜再不出现，他就只能明天再来了。
    好在，冬阳还是有点幸运的。就在距离两个小时还差几分钟时，他等的人终于出现了。
    白色长袖上衣配棕色吊带连衣裙，在披肩长发左侧别着一个蝴蝶发夹，身上斜挎着走可爱风粉色挎包的矢野茜，若有所思的从会社里走出来，直径从冬阳面前经过并走远。
    “矢野小姐！”
    一步，两步，三步。
    冬阳有些开心的边叫住矢野茜，边来到她的身边。然后，就看到女孩一脸错愕的看着他，双眼惊讶到睁得老大。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右耳边的头发，冬阳在女孩闪过一丝惊慌的目光注视下，再次爆出惊人发言：“不好意思又打扰你了。矢野小姐，请教我画漫画吧！拜……”
    啪——！！
    冬阳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孩一巴掌打到懵逼。而女孩，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打人的手，不敢置信的连忙做出解释。
    “对不起，我下意识就……。”
    强忍住右脸上，火辣的痛感，冬阳不在乎的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不在意。”
    “请问，矢野小姐，可以请你……”
    突然，女孩露出悚然一惊的表情，语速飞快的说道：“抱歉，你找错人了，再见！”
    察觉到不对劲的冬阳，刚对女孩伸出右手。女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面前掠过，他伸出的手只来得及触到女孩的衣角，就和她失之交臂。
    “哎！矢野小姐，你为什么要跑啊！等等我！”
    眼看矢野茜，眨眼间就跑的快没影了，冬阳大惊失色下，一边惊呼一边飞快向女孩极速远去的身影追去。
    数分钟后。
    “呼、呼、呼、呼、呼……”
    表面气喘吁吁，内心满是失落的冬阳，懵逼的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一时间没了主意。
    之前，他追着矢野茜冲出中野大厦，完全没想到，个子矮小的矢野茜异常能跑。
    他不过是被意外路过的上班族挡了一下而已，再追时就已然看不到矢野茜的身影了。
    无奈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发现自己已经上班迟到，冬阳不得已只能转道去往樱景亭打工。
    “方，你的脸怎么了？”
    冬阳刚跨进樱景亭的大门，就被抬头看向他的天泽，一脸好奇问住。
    看了一眼对方目光注意的方向，冬阳淡定道：“我不小心撞到了门。”
    不明所以的天泽：“哦，这样啊。”
    第二天从医院下班，冬阳再次来到会社门口。这次他来的不太是时候，矢野茜要晚上大约九点过才会下班。冬阳等不了这么久，于是只能作罢改天来。
    第三天从医院下班，冬阳又来到会社门口。很不凑巧，矢野茜中午就下班回家去了，他这次扑了一空。
    第四天……。
    第五天……。
    第六天……。
    每天，冬阳都会在下班后，来到projectno.9动画社门口等待矢野茜。可是每次，他不是扑了个空，就是被对方一个飞奔逃掉。
    冬阳搞不懂，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他拜托人的态度，已经足够诚恳和礼貌了，可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女孩见到他，就像见了瘟神似的立马就跑不见了。甚至，女孩应该是为了躲开他，这段时间里连樱景亭和医院都不去了。
    诚然，冬阳觉得自己这么缠着女孩，是有点无赖和失礼。好吧，是很无赖和很失礼，可是他也没办法啊！
    一转眼，冬阳已是第十一次，来到projectno.9动画社等矢野茜下班。
    站在去往会社门口的走廊里，矢野茜捏着挎包的带子，想要出门却又不敢出门。
    因为，她是真的很害怕，一出门就看到某个人迎上来！
    “你怎么了，矢野小姐？”
    正当她踌躇不前时，一个人来到她旁边。
    “呃，天野先生。”
    有些心惊的看了看，一脸疑惑看着她的天野阳太，矢野茜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天野先生，可以麻烦你看一看门口，是不是有个人在等人吗？”
    天野阳太：“？？？”
    眼里闪过一抹不解，天野阳太答应了这个委托。
    “好的。”
    快步走出会社大门，天野阳太不一会儿，就回到矢野茜面前。
    分神瞧了一眼门口，天野阳太狐疑的道：“门口的确有个年轻人在等人，他是你朋友？”
    没有回答天野阳太的疑问，矢野茜只是礼貌的对他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皱着脸，在会社门口附近徘徊了整整十多分钟，矢野茜无可奈何之下，干脆破罐子破摔的走出会社大门。
    一出门，熟悉的青年立马开心的朝她走过来，并像朋友一样打起招呼：“矢野小姐，下午好。”
    跟走出会社的矢野茜，熟络的打起招呼。冬阳看到女孩立在门口，眼神无光的看着他，默默从裙包里掏出手机，按下某个号码，把手机放在右耳边。
    不知为何，矢野茜这个动作，立时让冬阳内心警铃大作！
    顺着内心的示警，冬阳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矢野茜面前，双手齐出按下她的手机，一脸不安的问：“矢野小姐，你要干什么？”
    女孩冷漠道：“报警。”
    女孩的话，让冬阳一阵汗颜。
    “呃，矢野小姐，你该不会……”
    矢野茜顺势点了点头。
    “没错，我要叫警察来抓你这个变态跟踪狂。”
    此话一出，冬阳顿时浑身无力的垂下双手，欲哭无泪的看着矢野茜。
    “矢野小姐，我不是变态跟踪狂啊！！”
    对冬阳摇了摇头，矢野茜义正言辞的用无光双眼看着他：“不，你就是！”
    噗——！！！
    这个瞬间，内心中了一箭的冬阳，在心里吐出了一口老血。